五條悟(四)(2 / 2)
然而他才擰到一半,就看到了藥瓶上的字眼,五條悟的動作一下子頓住了。
然後西鳥羽進介就看到他氣笑了,五條悟那雙貓眼中的蒼青色真正地燃燒了起來:
「吃止痛藥?你可真出息,西鳥羽。」
接著他就唇角一勾,挑起了西鳥羽進介的下巴,嘲諷他:
「怎麼,管用嗎?我看作用沒起多少,再吃下去你反而要上癮了吧。」
對著西鳥羽進介就是一頓毒舌輸出。
西鳥羽進介垂了下眼,輕抿了下唇,又抬眼看向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自己呼吸平穩了不少,身上也沒那麼冷了。
五條悟,這個完全不在乎他,冷待他甚至看不慣他的人,讓西鳥羽進介格外安心。
但是習慣性的,西鳥羽進介就想再吃一次止痛藥,這會讓他自欺欺人的安心不少。
他吃力地伸手去夠那藥瓶,五條悟卻冷笑著,隨手就把那藥瓶往後一丟。
咚!嘩啦啦
西鳥羽進介眼睜睜地看著白色藥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一下落到了更遠的地方。
西鳥羽進介呆滯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來,睜大了眼睛看著五條悟,呼吸有些急促。
五條悟這是做什麼?他在……關心自己嗎?
西鳥羽進介瞬間身體就輕輕顫抖了起來,然而五條悟卻是一臉冷漠、神情淡淡地捏著他的臉頰。
「西鳥羽,你知道吧,你不能一直這麼下去。」
「你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吧。」
五條悟掰著他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冰冷的雙眼:
「你既然已經放手了,就別拖拖拉拉地,偷偷去拉住那個人的手了。」
「你知道如果禪院直哉要是意外發現,其實你離開他後幾乎就要活不下去,他會怎麼做的吧。」
西鳥羽進介眼睛睜大了,褐色的眼瞳顫抖起來,五條悟卻俯身,毫不留情地把剩下的話全都說完了——
「他會不計一切代價,拚命地朝你走過來的。」
「他這次已經為你丟掉了家族,丟掉了家主之位,」五條悟垂眸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臉頰,語氣淡淡,「你說,西鳥羽,下次……」
「他會不會為你丟掉自己的命呢?」
然後五條悟話音剛落,隻見西鳥羽進介蒼白著臉色,流下了兩行清淚。
那眼淚冰涼打濕了他的手指,一如西鳥羽進介漸漸熄滅的心。
五條悟一下子住了口,他抿了抿唇,看著睜著眼睛默默流淚的西鳥羽進介心中一時間有些懊惱。
他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麼,卻聽西鳥羽進介聲音沙啞地輕聲道:
「那你呢?」
西鳥羽進介的聲音很好聽,音色有種晨露的清淩淩,然而這一句卻讓五條悟僵住了。
五條悟扭頭看他,梗著脖子,像一隻如遭雷擊可憐兮兮的白毛貓。
然而西鳥羽進介卻不肯放過他,依舊執著地追問著他,像是在尋求一個屬於他的答案,又仿佛借此倒影般地得到自己的答案。
「那你呢?五條悟。」
「如果有一天夏油傑做下了十惡不赦的錯事,你能下手殺了他嗎?」
五條悟落荒而逃。
自從那天一向在西鳥羽進介麵前舉高臨下、強勢到不行的五條悟,第一次如同被擊敗了般落荒而逃後,兩人就更加沒有交集了。
西鳥羽進介不想看到五條悟,一看到他,西鳥羽進介就會想起那天五條悟聲如洪鍾般的警誡。
而五條悟一看到西鳥羽進介,就會想到那個恍然噩夢般懸掛在頭頂的預告。
兩人何止是不想看到彼此,更是連想都回避了。
那種共鳴般的痛苦悸動,短暫地消失了。
兩人在各自的房間,對自己的痛苦視而不見,任由事態發酵,任由自己崩塌。
然而如同說好了般一起自暴自棄的西鳥羽進介,比起五條悟更加優柔寡斷的西鳥羽進介,卻率先放下了痛苦。
那都是高層做的好事,讓西鳥羽進介這株冰魄雪魂的梅花,和著淚熱烈地怒放了。
那天傍晚,高專後山的山坡上,五條悟怔怔地凝視著西鳥羽進介,看著這個他絲毫沒有感覺的人,開始了他人生第一次不含任何情-欲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