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三十二)(2 / 2)
那種重要的人眼睜睜地看著他遠去,無論做出怎樣的努力都隻能看著他離開的感覺太讓人絕望了。
哪怕是神佛也要在這種折磨下折月要。
甜品店內的客人不多,空調呼呼地看著,店內的空氣暢通又涼爽,五條悟卻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他沉悶又吃力地呼吸著,想要偷偷伸手拉住夏油傑的手,不讓他走遠。
然而——
2007年9月,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屠村叛逃。
夏油傑在他的手拉上來之前,率先別開頭,轉身毫不留戀地走掉了。
五條悟想要拉住的人走掉了。
天上陰雲積聚,路邊有幾個路人彼此交談著「看這越來越黑的天色,想必就要下雨了」。
「趕緊回家吧。」有人建議道。
於是路人們往來如潮,匆匆地想要回家或找個地方,躲避即將到來的大雨。
而五條悟看著人潮中插兜低著頭,逐漸遠去的夏油傑,很想朝著這個無情的家夥大吼一聲。
你這個混蛋!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一個人走下去了!
然而夏油傑沒有聽到他的心聲,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快回家快回家……這天色變得真快啊。」
五條悟大腦嗡嗡的,聽著路人的交談,隻想笑。
回家?回五條家嗎?
那算是什麼家,那隻是盛放他的神龕。
他討厭那個沉悶又自以為是的小籠子。
那回高專嗎?夏油傑已經走掉了。
那裡隻剩自己了。
五條悟不停地笑,一直走到天橋,坐到樓梯的台階上,還在笑。
真有意思,自己這麼強,已經能拯救當初的星漿體了,卻依舊有做不到的事。
好窩囊的最強,真是笑死了,也不知道拚命修煉,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握住那隻手,有什麼意義。
這時有人從後麵拍了拍他的肩膀。
「悟,」夜蛾正道沉聲道,「你最好自己另派一些人手去保護夏油夫婦,以防高層用他們來釣出傑。」
「傑本來想殺他們卻沒有動手,應該是還有情誼的。」
「高層可能會利用這一點。」
五條悟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他垂眸應道:
「我知道了。」
「不過傑沒有動手,應該是因為西鳥羽。」
夜蛾正道聽得一頭霧水:
「傑他跟西鳥羽進介並沒有那麼相熟吧。」
五條悟垂眸看著石階上搬家的螞蟻,解釋了幾句:
「西鳥羽雖然是咒術師,但其實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他如果認為普通人有讓咒術師不幸的原罪,西鳥羽也就有原罪了。」
「傑……太優柔寡斷了,他做不來這種偏心的裁定。」
然後五條悟就陷入了某種沉默,像是沉浸在某種回憶中一般。
夜蛾正道難得見五條悟短暫的脆弱,他輕嘆了一聲,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希望時間能夠帶走一切傷痛。
希望時間能夠帶走一切傷痛。
西鳥羽進介再次失去呼吸心跳後,他第一次偷偷離開了沉睡中的禪院直哉。
他渾渾噩噩地走在街上,天上的雨滴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冷冰冰地滴落在他臉上,流下一道道淚痕般的水跡。
他從未覺得死亡是如此之近。
訣別是如此之近。
恍惚中他甚至開始憎恨自己的自私。
為什麼不像其他星漿體一樣痛快地抹殺自己?
為什麼活不長還要找愛人?
西鳥羽進介看著身邊時不時有說有笑走過的情侶,不禁渾身發冷,顫抖起來。
或許這世界上千千萬萬人都有權獲得幸福。
有權長命百歲。
有權和戀人廝守相依。
但那絕對不包括自己。
憑什麼?憑什麼?
命運?他西鳥羽進介,不願意屈服!
然而這麼想著的他卻離著高專越來越遠,離他的戀人禪院直哉熟睡的所在越來越遠。
西鳥羽進介感覺自己渾身冷得要死掉了。
然後他神情恍惚、搖搖晃晃地跟同樣渾渾噩噩、瘋瘋癲癲的五條悟撞上了。
兩人乍一相見,同樣壓抑著的痛苦,像受到了什麼刺激或共鳴一樣,不受控製地噴湧了出來。
五條悟一把扯過了西鳥羽進介,強行抱住了他。
西鳥羽進介渾渾噩噩地看著他,一時間連他是誰都反應不過來。
而禪院直哉也並沒有像西鳥羽進介以為的那樣,睡得那樣熟。
變本加厲地恐懼著失去的禪院直哉,已經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