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直哉(六)(1 / 2)
西鳥羽進介來到自己以前的小院,他在禪院家的舊居。
院子裡種著幾棵白梅,夜風一吹,綴著白色花苞的枝條輕輕搖晃。
西鳥羽進介看了眼晃動的梅枝,不由得一陣恍惚。
「禪院直哉,別纏著我!」長發褐眸的男童生氣地按著一個黑色短發圓眼睛的男童打。
「本少爺看你孤零零的大發慈悲……嘶!西鳥羽進介!我警告你!你真以為我不會還手?」
被按著的男童突然掙開了壓製,兩人繞著梅樹追逐起來,梅樹不時被兩人撞到,一陣梅雨紛飛……
怎麼又想起了過去的事……
西鳥羽進介按了按額角,然後抬眼看向屋裡。
不出所料,室內正點著昏黃的燈火,一個趴伏在桌子上的黑影倒影在紙窗上,隨著燭影輕輕顫動。
西鳥羽進介抿唇,捏著藥瓶和紗布走了過去。
禪院直哉睡得十分不安穩,他又想起了過去的事。
想起了兩年前橫濱郊外,那月下的追逐。
兩年前西鳥羽進介叛逃出禪院家後,禪院家曾派出大量家族子弟追捕西鳥羽進介,但全都失敗了。
西鳥羽進介作為禪院家的超規格兵器,即使他用不了術式,術師們也很難打敗他。
最後十六歲的禪院直哉主動請纓,帶領「炳」,在橫濱郊外追上西鳥羽進介。
為了打敗西鳥羽進介,禪院直哉帶了一把特級咒具。
但他沒有立即動手,隻是看著被圍攻的西鳥羽進介,神色掙紮,猶豫不決。
然而情況很惡劣,西鳥羽進介一人麵對他們一眾術師的攻擊,卻絲毫沒有落下風的意思。
時間久了,情勢變得更加不妙了。
眼看著西鳥羽進介越發遊刃有餘,眾人越發支撐不住,禪院直哉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下定決心,西鳥羽進介就要走脫了。
而且很可能再也抓不到他了。
因為前方正是橫濱,異能者之鄉,一個極度排外、咒術界無法介入的城市。
隻要西鳥羽進介逃入橫濱,禪院家就隻能放棄追擊了。
……那麼刺激西鳥羽進介逃跑,弄丟禪院家的兵器的罪責也就落到了自己頭上。
禪院直哉掙紮著扌莫了扌莫月要間懸掛的特級咒具,咒具用畫著咒符的布條封著,看不清模樣,隻能依稀猜到是一把太刀。
這時,第一個被打倒的人出現了。
那人被西鳥羽進介打得一拳倒飛出去,正好落到了禪院直哉麵前。
禪院直哉看著腳邊的血葫蘆,扌莫著太刀的手頓時一僵,這時又有兩人被打飛了出去。
禪院直哉猛地抬起頭,看向月色下麵無表情的西鳥羽進介。
月色下那人長身玉立,白色的羽織隨風微微擺動,及月要的長發也一陣動人的飄散,然而他那雙看過來的褐眸在月華的點染下卻散發著一股寒意。
西鳥羽進介淡漠地隔著人群看著他,像是一直在等待著他。
禪院直哉沉默了一下,然後不再猶豫,扶著刀柄猛然沖了上去……
禪院直哉打不過西鳥羽進介,就像小時候一樣,永遠被壓著打。
砰!
雙方過招不出十,禪院直哉就被打飛出去了。
禪院直哉一咬牙,再次沖了上去,然而這次更快。
不出三招,他就像被隨手打發了一樣,被西鳥羽進介輕鬆地撥飛了出去。
恥辱,身為少主被奴隸擊敗的恥辱,身為術師被西鳥羽這個用不了咒力的奇葩擊敗的事實。
禪院直哉的大腦不斷充血,眼睛也在不知不覺間布滿了紅血絲,他能感受到那些家族子弟無聲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疑惑,卻更像明晃晃地諷刺——
禪院家的少主,就這麼弱?連一個用不了咒力的廢物都打不過?
禪院直哉的大腦變得一片空白,手也不知不覺間握上了月要間的刀柄開始往外抽。
在此之前,禪院直哉一次也未曾拔-出這把特級咒具。
然而就在他要抽刀上前時,忽然聽到了西鳥羽進介莫名充滿了憤懣的聲音:
「夠了禪院直哉!你為什麼非要我回去!你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他遙遙地看著禪院直哉,盛滿怒氣的褐眸在月光的柔和下竟有種無可奈何的味道。
「哪有什麼為什麼,」禪院直哉卻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我就是要你回來,你又能怎樣。」
他艷麗的鳳眼死死地盯著西鳥羽進介,目光中有他自己也不知情的執著。
然而他對麵的西鳥羽進介卻將此看得清清楚楚,他別過頭,煩躁地嘆了口氣:
「禪院直哉,你知道如果我被抓回去,會發生什麼吧?就算如此你也要我回去?」
西鳥羽進介指的是三個月前,他第一次逃跑的事。
西鳥羽進介第一次逃跑失敗了,被碰巧回到禪院家的禪院直毘人撞了個正著,抓了回去。
而被抓回去的西鳥羽進介,被施以了極其殘酷的刑法,慘烈到禪院本家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
可就算如此,一個月後西鳥羽進介依然出乎所有人預料地拖著重傷之軀再次逃跑了。
然後禪院家再次此追上他,就是今晚了。
可以想象,如果西鳥羽進介再次被追回的話,他可能會麵臨什麼了。
然而禪院直哉明知如此,依舊固執地不肯改口,隻是一個勁兒地重復著:
「我就是要你回來,就是要你回來,就是要你回來!西鳥羽!」
像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地試圖牢牢地抓住誰的手。
而月下的西鳥羽進介聽著他這如同冥頑不靈的絮語,麵上也倏然染上了寒霜:
「……你這個無藥可救的蠢貨!」
他語氣中含著隱隱的煩躁和憤怒,然而他話音剛落,禪院直哉就一臉凶狠地再次沖了上來。
西鳥羽進介沒有在意,隻是冷著臉再次隨手一擋——
卻被一刀貫穿了小腹,一截刀刃隨之透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