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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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宴上,馮姬守在大寶兒身邊,臉上溢滿笑。

駱嵐雯坐在角落,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各路人,等筵席快要結束,她慢吞吞走到馮姬身邊,遞給他一個果子,「喏!」

馮姬搖搖頭,溫和道:「小奴不吃。」

「甜的,吃吧。」

「小奴不配吃。」

這叫什麼話啊?恪守本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駱嵐雯啃了一口果子,負氣的樣子逗笑了搖籃裡的大寶兒。

胖嘟嘟的小家夥笑起來特別討喜,駱嵐雯皺皺鼻子,鼻尖又酸又澀,氣哼哼去找陳呦鳴喝酒。

宮裡的女子中,也就陳呦鳴跟她興趣相投,偶爾能一起小酌幾杯。

待筵席徹底結束,她醉醺醺拽過時刻護在大寶兒身邊的馮姬,問道:「你,有沒有,一點點」

馮姬猜到她要說什麼,打斷道:「大小姐何必為了小奴愁苦,不值得。」

「何為值得?」酒氣作祟,她抱住廊下的朱漆柱子,吸了一口夜裡的涼風,「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那會兒你在我府上守門,比現在率性多了。」

她嘟囔著說了大段大段的話,沒去看馮姬的反應,猜也能猜到,他不會給予任何反應。

與之越相處,就越會發現這人挺狠心的,決定後的事,不會給自己留餘地。

「馮姬,你不想想以後麼?」

「小奴會一直努力呆在宮裡,直至老去。」

馮姬沒有直麵拒絕一個捧出真心的女子,卻也以最溫和的方式傷了她的心。

駱嵐雯離開後,馮姬沒了帶孩子的興致,僵愣在嬰兒床旁,有一下沒一下翻轉著撥浪鼓。

大寶兒盯著他手裡咚咚作響的撥浪鼓,使勁兒「哈」了一聲。

馮姬將撥浪鼓插在後月要上,笑著逗起大寶兒,小小的私心裡,想把大寶兒當作自己的女兒,填補身心的欠缺,可他知道,大寶兒是他的小主子,他要以命相護。

**

經歷了多日的相處,大寶兒不再排斥自己的老父親,見老父親伸了手,還會咧嘴笑一笑。

陳述白心裡發軟,把大寶兒裹進大氅裡,也不在意大臣們的目光,抱著大寶兒在殿前漫步,讓她自己感受風、霜和湛藍的天空。

大寶兒在大氅裡露出個腦袋,很像小袋鼠躲在母親的育兒袋裡看世間,隻不過,裝著她的是父親。

然而,父女二人的溫馨相處,常常被一個人打擾,那便是元栩。

每次元栩一出現在大寶兒麵前,大寶兒就咧開嘴假哭,肉粉的舌凹出個坑,自小就有戲精的天分。

可剛滿月的孩子不會認人,大寶兒怎麼一見到舅舅就會嫌棄爹爹?

這讓陳述白鬱悶不已。

**

幾日後,太後站在慈寧宮的月門前,與駱嵐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駱雯嵐是來辭別的,上一次入京,得到太後的熱情款待,沒來得及作別就去奔喪,這一次臨別,怎麼也要表示表示。

太後沒有看她,心如死灰,訥訥道:「不嫉妒?」

駱嵐雯聳聳肩,「為何要嫉妒?陛下喜歡的人是殊麗,他們情投意合,作為旁觀者又是外人,該祝福才是。陛下是個癡情種,很久以後會成為佳話,為人們津津樂道。」

太後笑嘆,「是啊,哀家生了個癡情種,又生了個浪子,實在是匪夷所思。有時候,哀家會幻想,他們要是對調一下也不錯。」

兩個兒子走了情與愛的極端,一個鍾情一人,一個流連花叢,太匪夷所思了。

駱嵐雯寬慰道:「每個人從出生就不一樣,還望太後寬心,別再糾結。」

太後扭過頭,「你是個通透的,有無心上人?」

通透的人也未必時時通透,就像她惦念一個人,明知無法廝守,卻還是念念不忘,不過這些話,她沒必要同太後講,就算講了,以太後功利的性子,也未必能理解。

相由心生,就看太後那張愈發瘦削的臉,就知她被自己的心思所累,再不復從前的美貌。

與太後作別後,駱雯嵐找到馮姬,與他作別。

來的時候是冬季,離去亦是,馮姬站在城門前送別,嘴角掛笑,「祝大小姐前程似錦。」

她是翱翔天際的鷹,不該困於這方渟淵。不能給予她想要的,是他此生遺憾,願來世重逢,你我盡歡顏。

不遠處,殊麗和木桃靜靜伴在馮姬身後,目送駱雯嵐離去,又看著馮姬黯然轉身。

殊麗溫聲道:「你要想跟她離開,現在就走吧,我會跟陛下解釋的。」

馮姬露出靜好的笑顏,「小奴還有抱負沒有實現,不想離開。」

半真半假,誰又能挖開他的心瞧一瞧,殊麗點點頭,望了一眼駱嵐雯縱馬消失的方向,「回宮吧。」

「好。」

大雪飄落,覆蓋了官道上的馬蹄,也覆蓋了若即若離的情絲。

官道旁有不少擺攤的商販,車隊行了一段路,殊麗想停下來喝口熱茶。

馮姬扶著殊麗下了馬車,來到一個茶攤前落座。

點了幾碗茶後,殊麗看向馮姬,將自己的帷帽遞給他,「借你。」

「這是何用?」

「想哭就哭吧,我們看不見。」

馮姬失笑,可笑著笑著,鼻尖就酸了,像是丟了一顆能點燃熱情的火種,爿爿心田再長不出一根麥苗。

看著強忍澀意的年輕宦官,殊麗也跟著不好受起來,回到燕寢,都忘記陪大寶兒了。

陳述白回來時,聽殊麗說起馮姬和駱嵐雯的事,搖了搖頭,他何嘗不知兩人情投意合,可想要打破枷鎖,心無芥蒂地在一起,是需要極大的勇氣,不隻關乎他二人的感情,還關於整個鎮國公府的臉麵。

「夾雜的利益多了,感情會變成負擔。」

摟過殊麗的肩,陳述白帶著她站在飄起雪花的窗前,仰頭嘆出一口薄霧。

殊麗依偎在他肩上,喃喃道:「可我們不也一樣,天子和宮人,一個在雲端,一個陷泥潭,不也搭夥過日子了?」

嫌她比喻的不恰當,陳述白用指骨敲了敲她的額頭,怕她生氣,又捋了捋她散開的長發,「好了,別替旁人糾結了,各自有各自的姻緣,日子還長,隨他們自己吧。」

殊麗悶悶地點頭,還是想要幫一幫他們,至少幫他們消除障礙,讓他們心與心貼近一次,若是還不能在一起,也不算留有遺憾了。

陳述白拍著懷中女子的肩頭,陷入回憶,那次與她賭氣,當眾宣布選秀,曾找過駱雯嵐「從中作梗」,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也是欠了她一個人情,作為交換,他答應要與她的父親交談一番,可老國公已逝,此事也就耽擱了。但欠下的人情,還是要還的,若是可以,他願意為他們牽線搭橋一次。

相擁的二人不謀而合,想要拿起紅線的一頭。

入夜,殊麗換下珠翠和羅綺,看向手持育兒經的男人,略帶笑意:「忙了一整日,不累?」

自從殊麗不再想著出宮,陳述□□力旺盛不少,看了一眼素麵朝天的小女人,他勾住她的裙帶,將人拽至身邊,「想把精力勻給你些。」

越來越悶壞了,殊麗捏了一下他的臉,皮膚堪比軟玉,細膩有光澤,「大寶兒還太小,你看嬰兒的書籍,又實踐不了。」

陳述白任她捏著臉,蘊藉中透著縱容,郎艷獨絕的男子,再配上一身溫和氣息,確實能讓人很快消氣。

殊麗都不知,自己原諒了他,跟他這副好皮囊有沒有一點兒關係。

「我在看如何能讓孩子親近自己。」

「也許,孩子天生跟舅舅、姑姑親近。」

陳述白輕嗤一聲,「又不是親舅舅。」

大寶兒的醋也吃上了,還真是小氣,殊麗靠在他懷裡,跟著一起學起來。

有些難懂的地方,陳述白還會摟著殊麗一同研究,像極了尋常人家初為人母人父的小夫妻。

陳述白指著一行話,淡笑道:「按著這些手法撫觸嬰兒,能增進母子、父子感情,明兒試試。」

殊麗看他翻了頁,伸過手翻了回來,折了個角,「也不記一下,能學會?」

陳述白窩在她頸間悶笑,笑聲醇朗,清潤不夾雜算計,「過目不忘行不行?」

不愧是天子,的確有過人之處,殊麗扁扁嘴,認真學習起上麵的方法,沒察覺一側衣襟滑落肩頭。

雪瑩的膚色,在燈火下透著暖柔的光,陳述白偶一瞧見,就覺喉嚨發乾,氣息也開始淩亂。

「麗麗,」他放下書籍,替她攏好衣襟,實則是想大力撕碎,但又怕她沒恢復好身子,還容易擊垮好不容易修復的感情,隻能當回君子,再博些好感,以求水到渠成,得到她的「憐憫」和「施舍」。

殊麗裝作不懂他的難耐,拿過書籍自己翻看起來,還有滋有味,就是想要好好磨磨他的棱角。如今身子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卻不想輕易被征服。

陳述白一忍再忍,真的當了一晚的君子。

另一邊,為陳斯年清除了十幾日的毒,謝紹辰索性搬進了獄中,在陳斯年的隔壁擺放了一張床、一副桌椅和一盞燭台,每日除了必要的叮囑,再沒多餘的話。

連陳斯年這個囚犯都嫌他悶,奈何,人家每日都有小娘子來送膳食。

看著擺滿桌子的小吃,謝紹辰放下醫書,疏離而不失禮貌道:「葉娘子不必麻煩,我吃牢中的飯菜就可。」

葉茉盈為他倒了蛋花湯,柔笑道:「我吃不慣牢裡的飯,便想著帶幾樣來,世子全當借光了。」

因著要做助手,葉茉盈每日都要往大牢裡跑,自然要考慮一日三餐。

謝紹辰並不想借這個光,但她是恩師的女兒,也算半個同門師妹,也就沒再推拒。

推來推去,挺假惺的,他最厭虛偽。

隔壁牢房,聞到飯香的陳斯年嘖一聲,慢悠悠地喝著苦到心裡的湯藥,頗為揶揄。

所謂旁觀者清,大抵如此,那女子的心意,隔著牢房的柱子都能感受到,可惜這位一心鑽研醫術的謝世子完全不知。

聽見一聲「嘖」,謝紹辰看過來,麵無表情地問道:「可是身體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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