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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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趟過來, 陳述白用了謝仲禮的身份,畢竟要露麵,身為帝王多有不便。u

來到早點鋪, 自然是得不到殊麗的回應,他沒急著換藥, 而是向晚娘借了灶台, 打算給殊麗做幾道孕膳。

晚娘頗有微詞, 礙於他的身份,沒有拒絕, 但也沒給好臉。雖是天子,但覬覦尋常百姓家的女郎,理應放低些姿態吧。晚娘如是想, 膽子也大了些。

陳述白沒在意晚娘的態度, 淨手後拿起菜刀, 像模像樣地忙碌起來。

年少在軍營中時,什麼樣的髒活、累活沒乾過, 掌勺做飯也不是難事。

昨晚回宮後,他反復思考馮連寬的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還是要盡可能拿出誠意。

希望那丫頭不是個鐵石心腸。

將鱸魚、花蛤、冬瓜、豆腐、蘑菇切成塊, 又將蔥薑蒜切絲切丁,他備好食材,準備起鍋燒油, 卻發現沒有燒火。

許久許久不曾下廚, 都忘記要事先劈柴了, 比不得宮裡, 這裡除了殊麗三人,無人知道他是天子,不會主動為他劈柴,暗衛們又不便現身,隻能自力更生。

來到後院的柴房,挑了幾塊長直的木柴,來到墩子前,手起斧落,將木頭劈砍成了兩半。

劈柴適合穿短褐,礙於錦服的繁瑣,他將衣裾別在鞶帶上,又挽起袖口,揮發著力量的優勢,沒一會兒,將堆成小山的木柴全部劈完,算是給晚娘幫了一個大忙。

晚娘帶著殊麗站在裡屋窗前,嘖道:「沒想到,陛下還願意屈尊降貴做粗活。」

殊麗裹著鬥篷,凝著院中忙碌的身影,憶起那次在農舍老嫗家的場景,那晚,他跟著大爺一樣什麼粗活也不乾,哪像今日這般殷勤。

心思逐漸變得復雜,任憑她再冷清,也抵不過旭日的灼烤,她怕自己心軟,落下窗子不去看。

聽得一聲窗響,陳述白沒有回頭,將劈好的木柴放回柴房,坐在門檻上擦拭手上的髒汙。

許久不曾握斧,掌心添了新傷,破了幾個小口子,伴著絲絲痛意。

不遠處,老趙帶著兩個鴨梨走過來,作為麵點師傅,鋪子被砸了無法營業,閒著也是閒著,很想上前搭把手打發時間,「兄弟,吃一個。」

陳述白道了聲「謝」,沒有接。

老趙啪嘰坐在一旁,「兄弟是不是看上我們老板娘的妹妹了?」

陳述白沒接話,反復擦著掌心的傷口。

老趙啃口鴨梨,話語含糊道:「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店裡還有兩個未成家的小夥呢,可他們看都不敢多看薑娘子一眼,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此話引起了陳述白的注意,他的麗麗太過搶手,不盯緊點,會被截胡。

剩個梨核,老趙「嗖」一下扔進雪堆,又啃起另一個,「我看你儀表堂堂,跟薑娘子倒也般配,說不定年後就能喝你們的喜酒了。」

「借你吉言。」

陳述白也不否認,想著先占個地兒,把對殊麗心懷不軌的人都擠出去。

看老趙敦敦實實,陳述白抬起眉梢,掏出金錠塞到他手裡,「在下對薑娘子一見傾心,卻礙於身份,無法常駐店裡,還望兄台幫忙盯梢,有風吹草動及時告知給在下。」

金閃閃的錠子啊,老趙哪裡見過,嚇掉了手中的梨,「……太多了。」

不就是當眼線嘛,他懂!

陳述白直截了當,「不多,日後還有謝禮。」

可真是個大金主,老趙感激涕零,心道今晚把金錠子拍在婆娘麵前,她還不得和顏悅色,任他為所欲為。

前提是,能威武起來。

想到此,他掏出從葉太醫那裡討來的大補丸,遞給陳述白一顆,有種難兄難弟一起分享好東西的義氣感,「聽說你傷了月要,可不是兒戲,會影響房事的,趁著傷勢不重,你得補補。」

「」

陳述白哪裡需要補,一看見殊麗就血液叫囂,理應降降邪欲才是真,不過為了跟老趙合作,他還是收下了大補丸。

焯完花蛤,陳述白起鍋燒油,燉了一碗豆腐花蛤湯,嘗過鹹淡後送到殊麗麵前,「你先墊墊胃,鍋裡還在蒸鱸魚,還需半刻鍾。」

聞著鮮美的花蛤湯,木桃和晚娘傻了眼,哪會想到天子上得廳堂,又下得廚房。

「還以為陛下隻是走個過場,盡個心意,沒想到真有廚藝呢。」晚娘給殊麗舀了一小碗,揶揄著道,「快嘗嘗。」

殊麗麵上無奈,起身走向灶房。

尋常煙火氣中,男子身穿寬袖青衫,比龍袍冕冠時平易近人些,可還是難掩周身的淩厲和貴氣。

殊麗走進去,瞧了一眼鐵鍋裡的鱸魚,輕聲道:「我來吧。」

陳述白沒想到她會主動幫忙,也沒客氣,讓她去準備料汁。

一刻鍾後,兩人坐在一起用膳。

殊麗安靜的異常,偶有飯粒粘在嘴角,抬手擦一下,再沒其餘動作。

陳述白為她挑了魚刺,將鮮嫩的魚肉夾到她碗裡,「嘗嘗看。」

殊麗嘗了一口,沒有給予評價,甚至沒有任何反應,機械麻木地吞咽著,連品嘗都夠不上。

挺傷人的,可陳述白隻能受著,誰讓強求的人是他。

靜默地用完一頓飯,殊麗收拾起碗筷,取出布巾和膏藥,「該換藥了。」

陳述白自己解了衣衫,等著殊麗來上藥。

殊麗按部就班地捯飭了會兒,略一抬眸,與男人的視線碰在一起,她垂下眼簾,動了動唇,「可以了。」

「勞煩。」

陳述白沒有得寸進尺,怕她生厭,快速係好衣衫又勾好盤扣,「明晚我再來給你煲湯,你留個」

「陛下不必費時費力了,街坊人多口雜,我不想被人嚼舌根,若是可以,希望陛下明日不要再來了。」將藥膏塞在他手裡,殊麗轉身去做別的事,逐客意味明顯。

陳述白不知她怎麼忽然轉變了態度,明明昨晚還好好的,「是我哪裡做的不妥?」

「陛下是九五至尊,該以朝事為重,每日往我這裡跑,的確挺不妥的。而我想要開始新的生活,每日跟你不清不楚地共處一室,更為不妥。」

「你是聽見風言風語了?」

殊麗不置可否,今兒晌午,她去對麵的醫館把脈,就被幾個婦人來回地瞟,她們似乎在私語閒話,與她有關。

縱使傷了陳述白的月要,昨夜的荒唐過後,她也不覺得虧欠了。

他今日能為她洗手作羹湯,明日就能做出更出格的事,長此以往,她怕形成習慣,一種被寵愛的習慣。

可習慣一旦形成,很可能成為致命的鴆酒,在分道揚鑣時,要經歷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是天子,還將麵對各式各樣的誘惑,保不齊哪天轉換了眼光,去追逐新鮮感,到那時,她會更為被動。

她一直想做安靜的湖泊,悄悄流淌在曠野,不與浪濤爭高低,可他是狂瀾之上最耀眼的海浪,不是她能容下的,他們之間如隔山河,永遠不會有比肩的那日。

這也是她曾經能夠安安分分呆在他身邊的原因,從一開始,她就沒有對他抱有任何占有欲,因而守得住心,可眼下,溫柔的攻勢破壞了她的心壘,她怕自己欲壑難填,覆水難收。

再者,他曾經對她留下的傷害太深,即便和他在一起,她也難以翻篇,不如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

身後久久沒有傳來動靜,她轉過身去,以為他已經離開,可沒想到,他隻是坐在桌前,安靜地按揉著額骨。

是被她氣的?

「夜深了,陛下請回吧。」

陳述白垂下手,起身走到她麵前,高大的身軀在燭光中投下暗影,將櫃子前的小女人籠罩其中。

「我的傷,是何人所為?可有痊愈?」

殊麗抵不住他巨大的氣場和身上隱約可聞的龍涎香,偏頭看向一邊,「昨晚我都償還過了。」

陳述白盯著她雪白的側頸,鳳眸染慍,卻竭力控製著火氣,不想摧毀好不容易修繕的關係,「昨晚是償還你對我下藥的債。」

「我沒有。」殊麗迎上他的目光,「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是我拿錯了藥。」

「那也是你的失誤。」

「我剛檢查了,傷口已開始結痂,要不了多久就會你!!」

指尖忽然觸到一抹溫熱濕膩,殊麗驚愕地抬頭,眼見著男人的臉色變得蒼白。

陳述白握著她的手,狠狠戳向了自己的月要傷。

鮮血暈染開來,沾在了殊麗的手指上。

「你!」殊麗無法形容當下的心情,有憤怒,有不解,有彷徨,還有心疼,她使勁兒抽回手,狠推了一下麵前的男人,「你不愛惜自己,別牽連我。」

挺拔如鬆的男人竟被一個柔弱的女子推動,踉蹌的撞在桌沿。

桌上的杯子隨之傾倒,灑出水來。

衣衫浸了大片血漬,他沒有去管,目光鎖在女子身上,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嘗到了愛而不得的滋味。

明明離得那麼近,近在咫尺,卻怎麼也碰不到,關於她的一切都變成了鏡花水月。

是因為習慣謀心,忘記要以真心換真心所致嗎?如果是,他願意敞開心扉,完完全全呈現給她。

「麗麗,我受傷了。」

殊麗何嘗不知他把自己傷的很重,也不是不懂事的莽撞少年,乾嘛要作踐自己?

斂起氣性,她拉住他的小臂,要帶他去對麵醫館重新包紮。

傷成這樣,都不知要如何跟人解釋。

被女子拽著,陳述白剛剛枯寂的眸子重新泛起微光,心也跟著重新跳動起來。

「以元佑的身份騙你,是我不對。」

殊麗怔了下,表現的極為淡漠,拉著他繼續往外走。

前堂還在修理桌椅板凳的幾人紛紛瞧過來,沒發現女子的臉頰已經染上了桃粉色。

大理寺天牢。

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一名官員遞上湯藥,「宣王殿下請用。」

陳斯年睨了對方一眼,又睨了一眼空盪盪的牢房,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大人慎言,世間隻有儀寧公主,再無宣王。」

「公主是公主,殿下是殿下,都是龍與鳳,正統的皇族血脈,不必自謙。」

陳斯年放下湯碗,舔掉唇上殘留的藥汁,不甚在意道:「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大人以後不必過來了,免得被人發現,惹禍上身。」

官員嘆了聲,「殿下真的甘心做新帝的階下囚?」

「不然呢?」

「咱們還有出路。」

陳斯年又咳了起來,咳得魂斷腸穿,「噗」的吐出一口血,被官員扶住時,笑著看向他,「你瞧我現在的樣子,還有出路?」

入獄之後,最先垮掉的是身體,身子垮了,一切都成了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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