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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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妃看向一旁安靜飲茶的元栩,當初她並不看好這麼一個沒有殺傷力的溫雅之人,可如今倒教她刮目相看,元栩在仕途上的成長,還是極其顯著的。

「元侍郎與陛下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總該知道些什麼吧。」

元栩放下茶盞,溫和道:「下官也是奉命前來,還望太妃娘娘稍安勿躁。」

說得輕巧,遇見這麼棘手的事,誰能稍安勿躁?

「哀家要見太皇太後。」

此刻,太皇太後一定得知了消息,定然在想方設法打聽緣由。

天子閉關許久,遲遲不上朝,太皇太後也一定想要查出其中貓膩。

元栩一邊飲茶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周太妃的反應,覺得她並不像了解實情該有的反應,心中稍稍有了揣測,隻不過,此事關乎國祚,馬虎不得,還要等天子回宮再議。

**

欽差的車隊進城時,元佑聲稱有事在身,與禮部尚書打了招呼,準備獨自離開。

殊麗僵坐了一整日,終於在他打完招呼時,失了淡定。

他要離開了,他們的軌跡從今日起,再無交集

可縱使舍不得,又有什麼好法子,難不成真的要求他等她八年?

她耗得起,他等得起麼?

再說,他對她始終有所保留,準確的說,隻要他想,就能全然否定這段不該發生的感情糾葛。

當男人的視線投過來時,殊麗勉強笑笑,「元大人,咱們到此為止吧。」

她又要變回置身情/愛之外的尚宮殊麗,變回天子身邊的卑微侍女,沒有情緒,沒有希翼,一直在宮裡耗下去。

其實,她不是沒有聽進元家父子的勸言,可天子不放話,沒人能將她帶走,元家父子為她豁出仕途和性命,也並不值當。

既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

元佑拿起刻刀繼續忙活手裡未完成的物件,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等他雕刻完兩個胖墩墩的玩偶時,淡淡問了句:「你很想出宮?」

殊麗對著窗外的月色輕笑,「想啊,做夢都想。」

「其實」

「不必,你不必為我做任何事。」她靠在窗框上,眼底幽幽,「無濟於事的。」

知她會錯意,元佑也沒解釋,將兩個玩偶塞到她手中,「若你想出宮,不必跟我義父和大哥提,記得來找我。」

他一直知道元無名和元栩的心思,隻是他們不主動提,他也不願捅破。除非他授意,否則沒人能帶走殊麗。

他不是元無名的義子,而是他的主子,是大雍的帝王,是在巔頂品嘗孤獨的狼匹,直到殊麗的出現,才給他的寒冰天裡帶來絲絲暖意,他不知自己有多在意殊麗,也不願意承認,但沒她不行。

動了心嗎?他說不清。

「先走一步,保重。」

說著,他起身挑開車簾,彎月要往外走。

「阿佑!」

殊麗忽然叫住他,急切而舍不得,在他轉眸過來時,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起身摟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坐在對麵的長椅上,附身口勿上他的唇。

青澀的口勿帶著十二分的熱忱和無畏,帶著濃濃的不舍,帶著飛蛾撲火前的最後一絲美好,她告訴自己,結束了,結束在這個離別口勿中。

沒想到她會突然撲過來,元佑愣在長椅上,手裡還拿著自己的包袱。

女子的唇軟而甜,侵襲著理智,可他沒有任何動作,甚至連回應都顯得極為吝嗇,任她毫無章法地胡亂親著。

心是跳動的,麵上卻冷然的不近人情,似乎又回到了元府「初遇」那日。

感受不到心上人的回應,殊麗的心一寸寸變冷,她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唇,沒敢用力,擔心留下痕跡會被人瞧出來。

之後,她黯然退開,坐回了自己那邊的長椅,冷著一雙小手笑道:「冒犯了,元大人。」

元佑眸光微變,若非有要事在身,還真想與她再溫存一會兒,可他也深深地明白,他們回到了宮闕,回到了現實,不能再恣睢胡鬧了。

煙火燃盡,足夠刺激激昂,足夠刻骨銘心,可全都是虛假的,他不是元佑,從來不是。

這世間,也沒有一個叫元佑的雙生子,假的,全是假的。

這重身份給他帶來了太多便利,他不後悔當初的計劃,而殊麗顯然在計劃之外,是灌入他喉嚨的情酒。

他不想醒來,可元佑該醒了。

矛盾麼,極為矛盾,或許就是沒有付出過真心,才敢肆意而為,享受尋常男女的愛戀,不去考慮她的處境和感受。而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份肆意而為將會換來多大的代價。

殊麗是個心思重的人,不是沒有情感的金絲雀。

馬車上,殊麗望著男人漸遠的背影,感覺心中塌了一角,鑽心般疼痛。今後再也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了,他會念起她嗎?

元佑,阿佑

走到拐角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轉眸望了一眼寂靜的巷子,有些事可以攤開來講,但有些隻能諱莫如深,「元佑」的身份,利於他看清很多臣子的真麵目,目前還有用,不能丟棄。

拐角處停著一輛不起眼的轎子,車夫和侍從皆配有鋼刀,跪地恭迎主子的歸來。

男人坐進轎子,接過馮連寬遞來的臉帕和藥水,一點點卸去了易容。

「恭迎陛下歸京。」馮連寬躬身行禮,眼尾帶著笑紋。

陳述白打量起他,「胖了。」

「誒呦呦,」馮連寬趕忙解釋,「老奴這是久不走動,長出的肥膘。」

可不是心寬了體胖了,好似沒有天子在,他就悠閒的不得了,「老奴日日盼著陛下回京,人都憔悴了。」

懶得聽他胡扯,陳述白揚揚下巴,「進宮。」

隨著禦前侍衛一聲低低的「起轎」,轎夫抬著轎子走出深巷。馮連寬留在原地,等轎子走遠,才坐上了另一輛轎子。

兩頂轎子先後進出燕寢,宮人們低頭跪安,誰也不知道進進出出的幾人是誰。

稍許,宋老太師坐在轎中,伸了一個懶月要,打哈欠道:「終於可以回府補個覺了。」

這段時日通宵達旦替天子處理奏折,可是累壞了他這把老骨頭。不過,周太妃的事比較棘手,天子是個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的人,不知會如何對待昔日的恩人,畢竟,對周太妃的恩情早就還清了。

燕寢內,元栩作揖道:「刑部尚書還在景仁宮候命,不知陛下可否準許用刑?」

屏折後,陳述白換下一身襴衫,披上玄色龍袍,又恢復了那個薄涼冷肅的帝王。

「先審問吧,不招再說。」

換作對付旁人,以天子的脾氣,早就逼供了,可對周太妃,還是留了點人情在。元栩稍一躬身,「臣明白了。」

還未談完要事,元栩沒有主動詢問自己義父的情況,畢竟,麵前的男子先是君,再是友。

這時,馮姬隔著珠簾稟奏:「陛下,去往榆林鎮的欽差已回京,正在午門外等候,可要現在召見?」

陳述白走出屏折,抬了下衣袂,「召他們禦書房見駕吧。」

這晚,天子移駕禦書房,成了近兩個月來的頭等大事,不止欽差們前往了禦書房,連內閣、六部、大理寺、都督府的三品以上官員都匆匆集合在禦書房內。

得見天子,內閣首輔終於長長舒口氣,哽咽道:「老臣這些日子,輾轉反側,就怕陛下龍體抱恙,今日得見陛下無恙,老臣心裡的大石總算落了地兒!」

陳述白淡笑,「讓老愛卿牽掛了。」

「陛下無恙就好。」

其餘重臣也紛紛送上了祝福。

人群中,殊麗站在欽差的最後排,低眸盯著鞋尖,沒有去聽君臣的談話,像是裝了無限心事,又徒剩空殼。

陳述白偶然瞥來時,見她乖乖巧巧站在那裡,薄唇微勾,與禮部尚書聊起了途中的見聞。

之後,禮部尚書煞有其事地想要單獨稟奏,陳述白不走心地揮退重臣,留他一人在殿。

殊麗回到尚衣監時已是三更時分,可繡女們都沒有就寢,翹首以盼地等著她回來。

當木桃撲過來抱住她時,殊麗感受到久違的心安,她閉上眼,將對元佑的感情深深掩埋在心底,竭力不留痕跡。

與繡女們聊了一會兒,木桃就將她們打發了,想讓殊麗好好休息一晚。

與木桃躺在換洗過的被褥裡,殊麗任由她抱著,合上眼簾掩蓋住了所有的疲憊和不甘。

「姑姑,那個元佑在路上有沒有欺負你?」

一聽這個名字,殊麗的心還是狠狠跳動了下,「沒有,他對我挺好的。」

木桃放心了,拍著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那姑姑快些睡,明兒再給我講講路上的事。」

「好。」

殊麗剛要入眠,卻聽窗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她轉眸看去,見微弱燈火下,晚娘默默站在那裡。

經過一路的沉澱和對元佑不可抑止的情感發酵,再見晚娘,殊麗感慨萬千,可即便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勸說晚娘離開謝相毅。

因為那個男人不值得托付。

那元佑就值得托付嗎?

殊麗心裡很亂,不願再去思考情/愛的事,起身小跑過去,用力抱住了晚娘。

木桃趴在窗前,看著相擁的兩姐妹,擦了擦眼角的淚,她就知道,好姐妹是不會因為一個壞男人翻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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