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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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當殊麗拉開門時,一個物件「砰的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她撿起來一看,竟是一隻做工精致的桃木簪。

元佑雕的?

細細的指尖撫弄簪頭,心口一點點發悶,這是她收過最有意義的禮物。

當日欽差奉旨犒勞榆林將士,殊麗隨欽差一同前往軍營,分發夏衣。因著欽差身份,她沒有戴麵紗,韶秀昳麗的樣貌吸引了不少將士的注意。

「那位女欽差是何人?從未聽人提起過朝中還有這麼一位年紀輕輕的女官。」

「內廷的尚宮,禦前的大紅人,還是咱們監軍的外甥女。」

前朝確有世家婦人入內廷為女官的先例,可沒聽說過哪家的貴女會在成親前先入宮,這不是耽誤婚事麼。

很快,不等犒勞筵開席,還未成家的將領們就已開始暗流湧動,紛紛打聽起殊麗的情況,有臉皮厚的,還從元無名的副官那裡得知了殊麗的本名——薑以漁。

既是在軍營中舉辦筵席,六藝中的射禮自不會缺,宴飲行燕射,早有草靶立在校場,供欽差和將士們比試。除此之外,還有鬥樂、角抵、蹴鞠供人切磋。

元佑坐在熱鬧之外,安靜聽著樂師擊築奏樂,長指一下下打著節拍,偶有將領過來敬酒,他銜笑舉杯,糊弄著事,心思還在榆林大公子的行蹤上。

殊麗從未切身感受過軍營中的歡騰,相比之下,她顯得太過安靜,有點格格不入,可縱使縮小了存在感,也還是被一道道視線注視著。

不遠處的龐諾兒輕哼一聲,揪了揪手裡的帕子。

原本,太後是想讓她過來大顯英姿,卻被殊麗那張美人皮奪了風頭,實在可惡。

這時,有將領過來跟她打聽殊麗的喜好,以為她們是很要好的姐妹。

龐諾兒皮笑肉不笑道:「她啊,喜歡珠翠綾羅,將軍若是想取悅美人,可得闊綽些。」

喜歡珠翠綾羅那還不好辦,將領心裡樂開花,走向殊麗抱了抱拳,「薑姑娘。」

冷不丁的,殊麗並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喚自己,直到那人抬起臉直勾勾地看過來。

「將軍有事?」

離得近了,更覺驚為天人,將領沒掩飾好情緒,結巴道:「敢、敢問薑姑娘可有婚配?」

觀他衣著,應該是位中郎將,殊麗猜到他的目的,刻意淡了三分語氣,「賤籍之身,乃宮中婢人,不能談論私事,還望將軍見諒。」

「薑姑娘傾城之姿,何故妄自菲薄?」如此美人,蹉跎在宮中豈不可惜,將領語氣稍急,帶著十二分的討好。

殊麗見慣了對自己示好的男子,早沒了一見陌生男子就紅臉的青澀,「並非妄自菲薄,而是實事求是,將軍還是莫要浪費啊」

話未講完,後背忽然被什麼輕砸了下。

一個蹴球落在了她的腳邊。

「撿過來。」

不遠處的錦衣男子掀弄眼皮,不鹹不淡道。

殊麗氣不過元佑用球砸自己,彎月要撿起後,朝將領道了聲「失陪」,便落落大方地走向投球之人。

「你砸我。」

元佑接過蹴球,向上一拋,飛出一腳踢回蹴鞠場,朝那邊擺手的士兵們揚了揚下巴。

「是他們踢偏的,不是我砸的。」

殊麗不信他的鬼話,嗔怨地睨了一眼,轉身就走,不想在眾人麵前跟他舉止親密。與他對視,她的心會亂。

筵席將息時,元佑收到一個小冊子,是從一名被跟蹤的榆林侯舊部的府中查到的,小冊子的末頁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案,外人看不懂,元佑一眼便認了出來,這是皇家玉蝶的臨摹圖。

玉蝶,是象征皇子、公主身份的物件

元佑怔了許久,一個榆林將領怎會見過皇室玉蝶,而玉蝶上還刻著宣王的名字!

若是換成榆林總兵拿到這個小冊子,或許會立即上奏朝廷,推斷宣王與榆林侯舊部有往來,亦或他本就是榆林大公子!可元佑靜坐在那裡,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

除了宣王那座院子,宣王府各處皆有朝廷的眼線,宣王與何人交談過,去過哪裡,都在他的掌控中,沒道理漏掉與榆林侯舊部的來往線索。

還是說,與自己一樣,宣王也有雙重身份,真正的他根本不在封地上,以另一重身份認了榆林侯為父?

那前些日子見到的鬼靈精,是傀儡了。

想到此,元佑眸光一凜,攥皺了手裡的冊子,難怪附近幾座城池的郡守要聽從於那個榆林大公子,此人身上流淌著皇族的血。簇擁他登基,比鎮守一個郡劃算得多!

像是撥開了雲霧,元佑派人將那舊部將領秘密抓捕了起來。

入夜,昏黃的地牢裡,依稀可聞磚縫滴水的聲音,元佑轉著鑰匙串,聽著牢房裡的審訊。

半晌,元無名將供詞呈到元佑麵前,「招供了,據他說,他是在偶然間發現榆林大公子身上藏有這枚玉蝶,當時留了個心眼,將之畫了下來,想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當大公子落敗時,他便以此指正大公子的皇族身份,戴罪立功。」

元佑冷笑,「都是狡兔呢,」

元無名咳了下,「作為榆林侯的心腹,他還招供了一件事,陛下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還需要做好心理準備?元佑拿起供詞,一目十行,當看到最後一行時,疏冷的眼眸瞬間一燃。

周太妃當年誕下的是一對龍鳳胎!將其中一個孩子送到了榆林侯膝下!

那為何對外聲稱隻產下一名皇子?又為何將孩子送人?

所以,宣王是明麵上的男嬰,大公子是暗地裡不見光的女嬰?

那周太妃與榆林侯又是什麼關係?她是否參與了大公子的謀殺計劃?

放下供詞,元佑在地牢僵坐了一整晚。

東方魚肚白時,細微曙光劃開濃雲天際,殊麗梳洗後準備去給溜達雞餵食,卻在拉開房門時,被一抹帶著涼氣的身軀堵住。

待她看清來人時,已被那人緊緊抱住。

殊麗不知元佑為何如此,卻能感受到他的悲鳴,僵了一會兒,她緩緩抬起手攬住他的背,輕聲問道:「怎麼了?」

元佑不回答,蒼白的麵色,青黛的眼睫,讓他多了一絲潦倒感。

過來許久,他才鬆開她,捂住劇烈跳動的心口坐在木桌前。

心悸一整晚,也隻有「良藥」能解他心病,就像初識的那些日子裡,她的體香能緩解他的失眠。

殊麗提起壺,放在泥爐上,之後為他沏了一杯熱茶,「有心事,能跟我說說嗎?」

元佑捏捏眉骨,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周太妃是個怎樣的人?」

在宮裡,殊麗從不非議任何人,這是本分,也是一種自保的原則,可麵對元佑,她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明麵上的老好人。」

真正老實敦厚的人,能在機關重重的後宮求生,是件幾乎不可能的事,顯然周太妃也並非是那類人。

殊麗從不覺得能在後宮遊刃有餘的人是善茬,也從未放鬆過對周太妃的警惕,可要說周太妃能翻起什麼大浪,可能性倒也不大,畢竟她帶著小家子氣,論起心機,比不得太後。

元佑盯著冒氣的熱茶,漸漸恢復了理智,「回程時,我們要再去一次宣王府。」

「能跟我說說原因嗎?」

「宣王的身份可疑。」

宣王的身份!殊麗心裡一驚,想起那天在宣王府窺見的秘密,又聯係起周太妃和宣王的母子關係,殊麗靜默了會兒,鄭重道:「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嗯。」

「宣王是女子。」

**

回程那日,車隊沒有再繞道去一趟宣王府,而是按原路直奔京城。殊麗看得出元佑心事重重,可一連問了兩次都沒有問出答案,也就不再打擾他了。

他心思藏的深,不是她能窺探的,想到此,不免有些失落,不過也好,等回了京城,他們就分道揚鑣了。

行了幾日,車隊再次來到那條大河,石橋已經修好,車隊跨過河在對岸原地休息,順便更換馬匹。

殊麗獨自走到河畔前,望著深不見底的河水,還是有種被河水掠奪呼吸的恐懼感。要不是有元佑在,她會很快被這個世間所遺忘。

另一邊,元佑正在馬場試騎馬匹,卻被龐家四個兄弟圍住,龐六郎手持彈弓,頂著還有些發腫的臉罵道:「終於逮到機會了,臭小子,今兒不讓你臉上見彩,小爺跟你姓。」

他打發掉了同來選馬的欽差,又花銀子勸退了馬場場主,這才讓元佑落了單。上次被打的惡氣若是不出,叫他有何臉麵在勛貴子弟中立足。

元佑拉著韁繩,傾身拍拍馬的脖子,安撫它的情緒,之後看向騎在馬背上的龐六郎,「跟我姓,除非你不要命了。」

龐六郎哼笑一聲,「啪」的一下射出帶棱的石頭子,擊向了元佑那匹馬的眼睛。

元佑旋即拔開佩刀,擋開了襲來的石頭子。

其餘三人也拿起彈弓,與龐六郎一同襲向元佑。

元佑後仰避開,左手彈刀,刀身顫動間,擊碎了一顆顆石頭子,隨後,他腳踩馬鞍騰空而起,躍上了龐六郎的馬匹,穩穩落在龐六郎身後,架住了龐六郎的脖子。

陰冷的語氣同時散開,「我的刀,出鞘必見血,你忍著點。」

龐六郎被他陰森森的語氣嚇了一跳,感覺脖頸被割開一個小口,疼痛至極,他趕忙製止了三個庶兄,「你們別動,想害死我?!」

三人不知所措,原本就是被他逼迫的,這會兒更不知如何收場。

拍暈了龐六郎,元佑掃向三個庶子,剛抬起手,就見三人縮了縮脖子。

「龐大將軍怎麼養出你們這些個酒囊飯袋,真夠丟臉的。」

元佑謾笑,頭也不回地離開,半路卻遇見帶著小廝跑來的龐諾兒。

原本,龐諾兒是來看好戲的,一見元佑毫發無傷地走來,心裡咯噔一下,「六哥呢?」

元佑沒理,繞開她繼續走。

龐諾兒不休不饒道:「姓元的,得罪了大將軍府對你沒有好處,識相的快跟我們道歉!」

原本元佑不想同她一般見識,聽得這話,轉眸道:「知道陛下和太後為何愈發離心嗎?」

「什麼?」

「一個刁女,如何進得了皇室的門?正因為你,陛下看出了太後的私心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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