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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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總兵府,殊麗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客院,雖不及宣王府處處雕梁畫棟,卻有種倚門聽蟬的農家氣息。

日暝西山,殊麗掰了玉米,還像模像樣地餵起雞,她眼中淡然,沒有要與親人相認的溫情,平靜無波又充滿善意。

一個孤兒,早已不求親戚垂憐,也不願給人帶去麻煩和不便。元無名身負皇命,監視榆林鎮上下幾十萬將士,哪有照顧她的精力。見上一見,也隻是解了他們各自的心結,不會有感情實質性的提升。

經歷不同,見識不同,能用多少共同的話題?

遠了便是遠了。

東南角有處雞窩,養著幾隻溜達雞,殊麗捧著簸箕,將玉米粒撒在雞圈裡,那幾隻溜達雞就會湊過來,點頭如搗蒜地啄著吃食。

這時,元利康的聲音響在背後,「以漁啊。」

早已厭煩他的不休不饒,殊麗轉過頭,剛要勸他離自己遠一點兒,卻見他左眼眶上多了一塊淤青,像是被人一拳頭給砸出來的。

這可新鮮了,誰敢打欽差呢

「二舅舅打你了?」殊麗放下簸箕,淡淡問道。

元利康有點慚愧,捂著左眼苦嘆一聲:「當年錯是在我,可沒有我的糊塗決定,也沒有你今日的飛黃騰達啊。當年若我收留了你,你如今早已嫁人,以我家能出得起的微薄嫁妝,能給你尋一個多好的人家?你嫁過去,定是要過苦日子的,以你的相貌,沒本事的夫家能護得住?運氣差點,被惡霸打死丈夫變成寡婦,又要被多少人覬覦?」

一連串的發問令殊麗冷笑連連,有些人總喜歡為做錯的事找借口,還有些人喜歡在傷過人後自我救贖,卻不管被傷者的心境,而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占了兩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沒什麼好說的。」

放下簸箕,殊麗繞過他走向客房,卻聽身後噗通一聲,似有人跪在了地上。

她攥攥拳頭,沒有回頭,任憑那人悔不當初的低泣。

元利康哭完,起身擦擦發疼的左眼,走出客院,朝靠在樹乾上抽旱煙的大胡子男子低下頭,「二哥。」

元無名吐出一口煙圈,揮揮手讓他離開,仰頭看向仰臥在樹杈上的錦衣男子。

四下無人,他朝男子深深作揖,「望陛下垂憐老奴無兒無女,將這丫頭留給老奴,為老奴養老送終。」

樹杈上的男子沒有應答。

元無名承諾道:「老奴會視她為己出,為她擇一門好的親事」

「元無名。」

「在。」

元佑側轉鳳眸,眼尾勾起絲絲淩冽,「你有元栩就夠了。」

「可這丫頭畢竟是老奴的血親,老奴不忍將她一個人留在宮中。」

「她是朕的。」元佑坐起來,衣裾自由垂落,隨風揚擺,「在朕喊停前,沒人能帶她走。」

當油鹽不進的天子遇見倔如老牛的臣子時,一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陛下坐擁天下,想要什麼樣的美眷沒有,偏貪著別人家的閨女,講出去,豈不讓諸侯王們不恥。」

老牛開始犯渾,倚老賣老地蹲在樹下抽煙,嘴裡嘟嘟囔囔,明顯是不打算就此放棄,人都來了他的地盤,還不得「扣」下。

倘若天子沒有親臨這裡,他會直接弄個「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將殊麗強行留下。可天子親自來了,於他要回外甥女無疑是件棘手難辦的事。

然而,再棘手的危機都經歷過,何懼這件事。

元佑耷著眼,若是換作旁人跟他較勁,早被他砍了不知多少回,可偏偏是這個曾為他出生入死的老倔驢。

君臣一時僵持,不分伯仲。

元無名跪地,「陛下不把人還給我們元家,老奴就長跪不起。」

「那你跪著吧,注意別讓人瞧見,壞了朕的計劃。」元佑躍下樹杈,拍拍掌心的浮土,「閨女長大了,翅膀硬了,你怎知他不願留在朕的身邊?」

至少願意留在元佑的身邊。

元無名老眼一斜,「怎麼可能願意。」

留在自己身邊,好歹能當個嬌小姐,留在宮裡,就是個侍奉人的,換誰誰樂意,除非有飛上枝頭做寵妃的野心。

「不信咱們賭一把,敗給朕,就閉上嘴別再提此事。」元佑揪掉衣襟上的一顆盤扣,走向客院。

元無名追上去,「賭贏了呢?」

「贏了再說。」

當殊麗拉開房門時,發現門外的人是元佑時,有點慌,不為兩人指尖的關係,而為二舅舅那邊。

「二舅舅有事不能與我相認?」

元佑沒去看躲在高高的樹冠裡朝這邊偷瞄的元無名,將手中的盤扣遞給殊麗,「衣裳壞了,幫縫一下。」

「正想問你衣服怎麼回事。」殊麗沒有起疑,猶豫著側開身子,「進來吧。」

做戲做全,元佑倒行了一回守禮之事,脫下外衫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在外麵吧。」

殊麗取來包袱裡的針線,隨他坐在屋外,一針一線縫紉起來,眼裡泛著溫柔的光,像是一個在為丈夫縫補衣裳的賢惠媳婦。

元佑單手搭在石桌上輕輕敲打,盯著殊麗穠美的側臉,忽然附身親了上去,薄唇點在她的眼尾。

殊麗激靈一下,差點刺到自己的手指,她稍微挪開些,背對他,甕聲道:「別鬧。」

心裡那朵禁/忌之花像是沐到了雨露,開始瘋狂生長,雖知道這樣無法長久,可她控製不住自己,也更為珍惜回宮前的時日。

縫好盤扣,殊麗抖開衣衫,「可以了,快穿上。」

元佑站起身,展開雙臂,示意她幫忙。

殊麗攏眉,感覺他今日不太正常,卻被他眼中的光暈迷惑,不由自主地順從了他的要求。

院外老樹上,元無名驚得差點掉了下巴,據元栩上一次的來信分析,這丫頭與「元佑」並無交集啊,怎麼和眼前所見的情況完全不同?難道說,兩人在路上生出了情愛?天子那樣的人,會跟人生出虛無縹緲的情愛?

另一邊,為元佑係好月要封,殊麗垂下手,「還有事嗎?」

沒事她就回屋了,跟他在一起太容易顯露心事。

元佑笑了聲,總感覺動了情的女子特別的乖巧,甚至有些呆笨,可越是這樣,越讓他享受其中,享受人與人之間的真實,雖然是她單方麵的真實。

「帶你去見一個人。」

殊麗了然,可還是生出了緊張,「我去準備一下。」

見個人而已,有什麼可準備的,元佑拽住她的手臂,「你這樣很好,無需打扮了。」

「不是,」殊麗拿起桌子上的針線,解釋道,「我給二舅舅做了劍穗和荷包,想當作見麵禮。」

可惜,元無名使刀,元佑說在心裡,卻沒再阻止。

當從未見過麵的舅舅和外甥女碰麵時,彼此竟真的沒有血緣上的親昵感,元無名靜靜瞧了殊麗一會兒,也沒有想象中的激動,隻因眼前的姑娘太過冷靜,沒有流露一絲半點的委屈。

與元栩的描述無異。

「以漁。」八尺大漢結巴起來,使勁咳起嗓子。

殊麗斂衽一禮,柔柔喚了一聲「二舅舅」,眼角眉梢帶著痛苦之後的釋然,沒有將對元利康的恨意轉移到這個長輩身上。看得出,他們不一樣,一個剛正,一個卑劣。

遞上自己做的劍穗和荷包時,她翹唇道:「寒磣小物,還望二舅舅莫要嫌棄。」

記憶裡,上一次收到禮物還是自己小妹出嫁前,元無名感慨物是人非,強忍酸澀點了點頭,「怎會嫌棄,喜歡著呢,你瞧我這個大老粗,也不知該給你準備什麼薄禮,不如」

他掏出一個鎏銀月要牌,塞在殊麗手裡,「不如把這個送給你吧。」

殊麗不識得手裡的月要牌意味著什麼,可元佑識得。

禦賜的免死月要牌,就這麼當著他的麵送了出去,是想讓他無聲的默許?

「我不能收。」殊麗將月要牌塞了回去,背過手退後兩步,避開元無名又伸過來的手,無意間流露出些許俏皮。

元無名偷覷了「元佑」一眼,見他眉眼淡漠,便把月要牌塞回袖中,嘿嘿一笑,「那改日,舅舅再送你點別的。」

說著,他拉住殊麗的手腕,「走,跟舅舅去認識認識榆林鎮的年輕將領,我們榆林鎮的將領,很多還未成家,你要是看中哪個,就跟舅舅講,舅舅給你們保媒。」

這怕是不妥,可對方手勁太大,殊麗抽不回來,被生生拉了過去。

元佑沒有阻止,隻道了句「殊麗」,就叫到了女子的魂兒。

殊麗停下步子,對元無名道:「舅舅,我有心上人了。」

元無名沒好氣地問:「哪個?」

你的義子,可這話殊麗實在當著元佑的麵講不出口,她抽回手,故作鎮定,「反正是有了,多謝舅舅的好意。」

元無名也不忍再逼一個姑娘家說出心事,隻能不服氣地歪歪嘴,掐月要望了一眼天上的霞光,擔憂殊麗今後的路上不會再有光亮。

他拉住元佑的手臂,看著強橫,實則氣弱,使了個眼色,想讓元佑給他點麵子,「借一步講話。」

離得殊麗遠了,元無名單刀直入:「敢問陛下,薑丫頭知道你的雙重身份嗎?」

元佑心不在焉地回道:「你僭越了。」

「老奴是怕,怕她癡心錯付啊!」

**

入夜,由元無名引薦,元佑和榆林總兵碰了一麵,從他這裡了解了一些關於榆林大公子的事情。

上次元栩從刺客口中得知了榆林大公子的行蹤,可按著線索突擊時,卻沒有逮到本人,說明刺客冒死提供了假的線索。

能讓下屬甘心賣命,說明他收買人心的本事不小,這也是天子高看他一眼的關鍵所在。

榆林總兵不知元佑的真正身份,直言道:「勞煩元大人回京復命時,與陛下解釋一下本官的難處,那榆林大公子狡猾善謀,行蹤不定,想要逮捕他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還望陛下再通融些時日。」

元佑雙腳搭在桌邊,壓著眉宇問道:「哦,那要多久才能抓到人?」

按照線報,榆林大公子很可能就在附近某座城池中,還殺了一個不願效忠他的郡守,鬧出這麼大的事,地方卻遲遲找不到人,總是以此人狡猾善謀為由搪塞朝廷,不禁讓他更為起疑,難不成要將刑部尚書調任到此處,才能將人抓到?

見榆林總兵支支吾吾,元佑失了耐心,撇了手裡的公牘,「將榆林侯那幾個舊部叫來。」

略顯煩躁時,他的語氣流露出威儀,令榆林總兵幾人感到不適,論品階,眼前這個年輕人不該以下犯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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