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2 / 2)

加入書籤

李姿意感自己的腦了嗡嗡的:「什麼?」

「搬東西的時候你去過地下室嗎?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那裡。即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那個地方,但我的指紋與虹膜可以打開出地下室的密碼門。蘇家的人告訴我,我就是神祇。每過一段時間我就會短暫地醒過來。確保所有的事都在正軌上。」

「什麼正軌上?」

「我不知道。」蘇黎表情還是那樣平淡:「我忘了。」

「蘇家的人怎麼說?你問過他們嗎?」

蘇黎搖頭:「他們也不知道。他們說自己隻是侍奉者。」

李姿意差點笑出來:「你相信他們的話,你也認為自己是神祇?」這不是滑稽嗎???「我覺得事情有點嚴重,要不你報警吧。」也許好笑,但在這裡並不好笑。

蘇黎也跟著笑了笑:「是不是聽上去有點傻。」

李姿意咯咯地笑,點點頭,兩個人有點像傻子。

蘇黎沒有做任何自證的事。他也沒有堅持想要說服李姿意什麼:「睡一會兒吧。時間還早呢。」

「我們隻是在等對的時間,所以還是從這裡進去?」李姿意問。

「恩。」

「但你剛才說,這條路不對。」

「時間對了路才對。」蘇黎說。

「你怎麼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蘇黎說。

李姿意拱進睡袋裡,打趣說:「神經質的氣質。讓你在所有美男子中脫穎而出。」

蘇黎見她真的要睡了,問:「你沒有什麼要說,也沒有什麼要做的嗎?」

聽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至少應該有一點反應。

李姿意似乎沒搞懂,以為他是提醒自己這個點應該上個衛生間:「我不想去啊。」又猶豫起來:「一會兒出發了就沒時間了嗎?」

蘇黎笑起來:「你睡吧。沒事兒。」

李姿意走了那麼遠的路,骨頭要散架似的,躺在那兒嘀咕:「那你上次說你沒時間了,是什麼意思?」

一會兒就睡著了,蘇黎有沒有回答她記不太清楚。

被叫醒的時候,明月當空。所有人都已經在收拾東西。助理正在跟米東說話,米東不想再往前走了。他想回去。也許是還在惦記那個金像。

因為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任何危險,所以他並不害怕單獨上路。

李姿意聽到他在說:「上次路上是發生了很多事,損兵折將。但這次不同。這次很太平。搞不好上次是中邪了。反正你別再嚇我了,我不怕。我就想回去。我想回家了。你答應我帶你們來這兒之後我就可以走了。」

助理還想說什麼,蘇黎說:「讓他去吧。」

助理就沒有再開口。那些圍著他的年輕人,也都默默讓開。

一群人排成長條,在月光的照耀下進入被兩麵峭壁夾著的小路。

最後一個人丟給了米東一個包裹。他立刻背著包,頭也不回地跑了。

這條將整個山劈成了兩半的小徑,又窄又深。即便是每個人月匈前都有照明燈,在裡麵行走的時候,也仍然有不安的感覺。李姿意抬頭看,這時候的月亮剛好在小徑的正上方,月輝像是一道劈開了山的光刃,這裡所有人,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樣。

助理抬頭看月亮,大聲招呼所有人:「走快點。」

似乎準備在月亮西沉之前,走完這條路。

李姿意走在隊伍中,這些人步子快的幾點沒有跑起來,她也沒有精神再說閒話,飛快地邁動雙腿才勉強跟得上。但月亮沉下去的速度比所有人預料得都要快很多。

而前麵卻還沒有看到任何小徑已經到頭的跡象。

眼看著月輝一點一點地偏斜,李姿意漸漸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路兩側的山壁越來越窄似的。

助理有些焦急,所有人乾脆開始跑。有些人邊跑,邊從包裡掏出黃符一的東西,以食指和中指夾著,高聲念誦著什麼。

李姿意是不信這些的,但隨後這些黃符無風自燃還是把她嚇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這些黃符的加持下,月亮雖然還在向西沉,但月輝卻撤去得慢了很多,這 些光像是被折射一般,以奇怪的角度,從一線天上灑落下來,努力駐留在原處不向上移動。

但他們的力量仍然是有限的。

當所有的黃符燃盡,那些被強行挽留的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向外退去。就這些自然光越來越黯淡的同時,李姿意卻看到了兩側岩壁裡的東西。

那是一個接一個在狂奔的人影。

它們跑的方向與她是相同的,似乎也像她和這隊人馬一樣,正在努力地想要穿越這座山脈。

一開始隻是稀稀拉拉的幾個。但越向前跑,人越多,甚至有些人影層層疊疊地擠壓在一起。李姿意甚至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它從腳下投向兩側,就好像她身上有一個光源,而且這個光源還在不停地將它們拉長,使得它們從地麵爬上了兩側的岩壁,而與她快速向前沖的速度不同,她的影子比她走得要慢很多,並且越來越慢,仿佛那不是岩壁而是沼澤。

月輝就要消失,而她的影子與她連接的地方也越來越細越來越弱,她跑得越快,影子走得越慢。它被長長地拖在岩壁上,就好像有兩股力量拉扯著她。

當她前麵的一個蘇家的人突然消失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隻看到什麼東西呼啦一聲,分裂成了兩個,沖向了岩壁,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岩壁上已經多了一個新的影子。它微微回首似乎想向身後的人看一眼,但他永遠地被滯留成了兩個倒影。

李姿意被驚駭,猛地停下來,她身後的蘇黎一把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向前狂奔。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騰空了一下,腿雖然在努力地跟上節奏,但這急馳速度遠非是她能夠達到的。把蘇黎的手太穩太有力,穩穩地拉著她。帶著她。

前麵的人在不停地消失,而他帶著她一個接一個地越過那些人。

助理在前麵大叫:「繼續跑!」

原本有些遲疑的蘇家的人,便義無反顧地繼續向前沖。他們幾乎使出了所有的看家本領,李姿意看到無數的黃符在飛舞,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發著微光。其中一個背上一直著一個長方形木匣的人,李姿意一直好奇那是什麼,現在知道的是,是長劍。他們穿著現代的服飾,衣服仿佛已經脫腦了地表的引力,向上漂浮。

李姿意在這一片詭異的畫麵中,突然想到蘇黎說的話。他說,其他家的人不夠聽話。

確實,如果現在不是蘇家這些人,而是其他幾個姓氏,大家早就散了。絕不可能出現這樣一聲令下視死如歸的情景。他們會有一萬疑問,不停地要求蘇黎給他們答案。而蘇黎根本給不了。

在終於沖出小徑的時候。李姿意因為慣性重重地摔在草地上,壓壞了一大片灌木。她喘著粗氣回頭看,如月的寧靜月色下,小徑仿佛是一條黑色的通向深淵的甬道。它深不可淵,無比危險。不論進去的是什麼,都會被安全吸納,成為岩壁上的一幅剪影。

她回頭看向身邊,除了助理,她、蘇黎之外,已經沒有別人了。

蘇黎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小徑,就轉身扶李姿意:「走吧。」

助理也立刻跟上。他沒有回頭看一眼。

幾個人在穿過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後,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天坑。它深凹陷下去,麵積有足十幾個足球場那麼大。似乎是人工造成的,坑裡以青銅為壁。

李姿意走過去看,把月匈前的燈取下來向下照,才看清,那是一個微景。

裡麵有山林、有屋舍,青銅鑄成的小人被擺放在微景的各處。它們身上刻滿了她看不懂的花紋。而在這片微景的最中間,是一座正常比例的祠堂。

蘇黎已經率先跳下去,向祠堂走去了。

李姿意落在後麵,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助理低聲安撫她:「沒事的。先生在這裡。除了祭路之外,別的東西都不會發作。」

「祭路?」

「剛才的路。」助理說:「是用來祭祀的。在舊神祇被禁封在這裡之後,每年十六姓都會派人來進行祭祀。那條路就是留著祭祀用的。因為是禁封之地,這裡做的是絕境,所以沒有出路。我們要進來,就隻能走祭道。」

「所以,帶他們來是因為需要祭品?」

「對。」

「蘇黎知道嗎?」

「當然。」助理表情平靜。提醒她:「注意腳下。」率先跳下去後向她伸手。

李姿意站在上麵,不知道是自己瘋了,這個世界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還是他們瘋了。頌法以最殘酷的形式證明了自己真實存在,而蘇黎也以最冷酷的方式讓她見到了他的另一麵。

他說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蘇氏的話,實在有些過謙,起碼光在找尋自我的過程中,他就毫不猶豫地利用了蘇氏的十多條人命。

「但那些不是你的親人嗎?」李姿意問。

「當然是。」助理回答得理所當然。

「如果蘇黎真的是你們所認為的神祇,那他根本不需要犧牲這麼多人,就能進來。如果他不是,那你們根本就不應該對他有求必應。」

「李小姐。」助理耐心地解釋:「神祇也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特別是在想進入與自己同等力量甚至高於自己的另一個神祇的墳墓時。何況這位舊的神祇並沒有死亡,隻是被封禁起來。」

看著認真向自己科普的助理,李姿意有瞬間喪失了交流的欲望。

她扶著地,跳下去。越過助理向中間的祠堂過去。

當穿過那些微型的屋舍時,她發現這些東西做得非常精細,隻要不抬頭看向坑外,她甚至有幾個瞬間覺得,自己是一個走在真實街景中的巨人。這個世界才是正常的真實的,不正常的是她自己。

很難想象,在千年前,要多少的投入才能夠完成這樣大的微景。

也真實地感受到了,沒有整個國家的支持,在生產力那麼低下的年代,幾乎是不可能做成這件事的。更明白那個國家之後快速滅亡,說是因為新皇的昏庸與奢靡,但事實上大概與這件事有脫不了的關係。

可她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帝王放著好好的皇帝不做,要傾盡國力來做這件事?

「你們認為,他是什麼神祇?」李姿意停下來問助理。

助理並沒有要敷衍她的意思:「當然是將舊神祇封印的新神祇。你應該從彌陀佛那裡聽說過當時神祇降世的事。」

李姿意已經聽過兩個版本,一個是蘇黎說的,一個是彌陀佛說的,原來應該還有李晉宗,但是她負氣出來最後不了了之。現在麵對助理,她倒是很想聽聽蘇家的版本。

「神祇降世入皇王家,是人之常情 。蘇家祖上是太子的乳母。太子出生便與眾不同,一歲說話,四歲能吟詩,五歲便願意常往寺廟,見各路神佛,與道、僧、尼交好。並常這些至交好友來赴宴,向他們展示自己新學到的術法。原本是一心修道的,十多歲時皇帝駕崩,太子登基為帝,便虛構了一位天下聞名的玄學大師,以一位內官飾演其人為國師,令他打著名號廣開道門,聞納天下奇事甄別正偽。如果事是真的,陛下的門徒們就會為其驅邪,如果是假的,就要受板子。因為一心向道,也無意後宮,立了自己兄長的兒子為太子。十六姓就是在那個時候,向國師求告的。他們說,他們供奉了一位降世的神祇。這位神祇讓他們世代侍奉自己以換取神力。卻並沒有告訴他們,侍奉的意思是以自己族人的壽命作為供奉。國師覺得滑稽可笑,但陛下卻十分在意。並親自前去查驗,喬裝成為陪同國師的侍人。結果發現,這件事確實是真的。陛下設法封印了這個魔之後,便受了傷,活不過而立之年。也無力再返回都城理政,隻得叫信任的內官過來照應自己。我祖上身為乳母是他最信任的人,自然也在那群人中,這些人來了之後,陛下留下了所有的侍人,然後寫下書信並拿了樣信物讓一個內官帶回去,謊稱皇帝升仙而去。就此我祖先蘇氏入了十六姓中成為一員,而陛下被蘇氏奉養至今。」

「所以,他就是蘇黎?」李姿意說:「可已經過了千年也不止了。他不是受傷了病重了嗎?」

助理說:「正是因為病重,所以才常常會沉睡不起。」

「?」

「先生的時間並不是靜止的。我不是說過嗎,先生當時隻有十幾歲,你看他現在已經是年近三十。因為他醒著的時候,和普通人一樣時間是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使他衰老的。但當他睡著,一切就會靜止。年歲不會增長,疾病也不會惡化。」

李姿意隻覺得信息量巨大:「他到底要乾什麼呢?難道這個舊神祇的監牢可以治好他?所以他一直在等恰當的時機?」

「我不知道。」助理說:「這不是我們需要思考的事。」

兩人已經走近祠堂。他看著通體黑黝黝的建築說:「但我不覺得先生的病還有救。」

李姿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有救,蘇黎不會叫他們把龜島上的東西都清理收整。他沒打算再回去那裡了。

那麼,他一開始說自己沒有時間,大概也並不是謊話。

他是真的快死了。

一個快死的人,這樣平和,像沒事的人一樣,和她慢悠悠地在環島路上散步,對於自己既然死亡這件事,沒有半點哀傷。隻是在和她說自己沒有時間的時候,有一些感到惋惜。因為兩人認識得太晚。這已經是他人生最後的時光。

他不止將那些世世代代侍奉他的人的命,視如鴻毛。連自己的生命也毫不珍惜。

「他到底想做什麼?」這個疑問大概現在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也不會有答案。

這大概就已經是他罔顧人命的報應了——花費了一生付出了一切精力跨越了時空他卻在最後的沉睡時,將自己的目標完全遺忘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璀璨予你 女兒的麵子最重要 子夜歌 視帝十五歲 我的領域父愛如山 主文野 小師妹她隻想回母星 抱抱我 藏嬌(穿書) 綠茶女主不乾了 迫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