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03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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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把安慰的話說得天花亂墜,也是站著說話不月要疼。

「對了,這是我自己鹵的肥腸,您拿回去嘗嘗,要是喜歡我下次再給帶點。」

劉主任的閨女雖然是個癲癇患者,但也是名副其實的重口味愛好者,隻是一直以來因為生病被她壓著吃清淡的,最近幾天因為發作頻繁,胃口極差,吃點她喜歡的說不定能開開胃?

於是她也不客氣的收下了,「今天還是兩副下水嗎?我看天氣這麼冷,你也別麻煩跑來跑去的,乾脆多拿幾副,反正天冷不容易壞。」

衛孟喜何嘗不想呢?隻是一直以來說好的都是每天兩副,她也不好多拿。

「你那啥眼神,我還會騙你不成?」劉主任有點凶,「要不你先拿六副回去?」

衛孟喜眼睛一亮,「真能嗎?」

劉主任白她一眼,「你要是還想要點別的也行。」

「那豬頭和豬肚可以嗎?」衛孟喜早就想做豬頭肉了,這才是真正利潤高,好銷售的東西,說實話她每天聞豬腸也快聞吐了,那味兒真的是誰做誰知道。

「行,你要多少?」

衛孟喜心頭迅速盤算了一下,幸好今天帶的錢夠多,「兩個豬頭四個豬肚,六副豬腸,可以嗎?」

劉主任挑眉,「這麼多,你能賣完嗎?我可警告你,變質腐壞的東西別拿去坑人,不然以後我都不賣你了。」

衛孟喜知道她的顧慮,不僅不生氣,心裡還有點暖暖的。二人雖然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生意,但這麼冷的天,她堂堂一個采購科主任能親自出來接待她,並陪著吹會兒冷風,這已經是很大的情義了。

更別說還有其它隱形的便利,工人們看著她們關係不同一般,給她挑的東西總是最好的,有時還會附帶送兩根大骨頭,半斤豬血啥的,這在外頭可都是要花錢買的。

就是哪天來遇到劉香歇班,工人們都對她很客氣,東西照樣是挑最好最新鮮的。

她知道自己就是憑著這張臉也不一定能得到這樣的優待,人家真正看得是劉香的麵子。

「好,您放心,要是賣不完我就做成炸醬,也不會拿出去坑人。」

東西實在太多了,有些還是泡在水裡的,另買了二十斤五花,足足一百五六十斤的肉快把小小的自行車後座給壓垮了。雖然知道這東西省力,還遠未達到它的承重上限,但卻是快到衛孟喜自己的體力上限了。

好容易像老黃牛一樣馱回去,她也不敢放太久,白天該清洗的清洗,該燒的燒,該拔毛的拔毛,該砍該劈該切的,都一口氣熬到夜裡兩點多,愣是給處理完了。

直到乾完了,看著一個屋子都快放不下的盆盆罐罐各種肉,她才發現自己居然乾了這麼多活,那個渾身酸痛的喲,月要都快斷了。

這叫啥,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能!

趁著灶膛裡還有火,她又忍著瞌睡把所有東西全鹵上,得虧有一口大鍋,壓了又壓正好勉強裝滿一鍋。鍋蓋上壓兩塊大磚頭,小火慢燉,加上足夠的水,這才放心的入睡。

幸好她的付出都是值得的,鹵豬頭肉的橫空出世,著實讓金水礦的男男女女們驚艷了一把。其實市裡也有國營的熟食店,鹵肉不稀罕,稀罕的是在相對閉塞的金水礦區,稀罕的是衛孟喜的技術。

一開始,大家對她的印象停留在「陸廣全的二婚小嬌妻」上,總覺著她個子高是高,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連家務都不一定能乾好,賣啥快餐呢?

可她不僅賣了,生意還很好。

現在,她不僅鹵肥腸,還會鹵豬頭肉,把腥味兒很重的東西做得色香味俱全,大家夥嘴裡不說,心裡其實是佩服的。

鹵肉技術的難點就在於同時保持味道和顏色的俱佳,顏色要好看,味道就會偏淡,豬臉肉的腥味就除不去;味道好了,顏色又容易偏深,黑漆漆一坨,看著就沒食欲。

因為大鍋飯的弊端,國營熟食店的師傅現在都沒啥積極性,鹵的肉味道倒是還行,明知賣相不行也沒心思進一步鑽研,都是拿一天工資乾一天活。

但衛孟喜不一樣,她就是靠手藝吃飯的,按照自己上輩子總結的經驗,再結合小時候看過的秘方,多少肉配多少料,各種料之間各自占比多少,都是有嚴格要求的。

雖然累是累,但效果也是槓槓的,第一天出攤居然就賣了大半,這還是怕賣不完沒敢全拿出去,不然也能賣光。因為直到她收攤回家,吃過晚飯出來散步,還能遇到職工家屬來後門找「賣鹵肉的小媳婦兒」。

鹵肉這東西,肥瘦相宜,肥而不膩,瘦而不柴,色澤又十分金黃,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買鮮肉回家還得炒炒才能吃,但鹵肉買回家就能直接吃,省事兒不說,孩子就著那半斤八兩的鹵肉還能吃下三大碗米飯和四五個饅頭,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吃飯問題啦。

衛孟喜的鹵肉生意有多好呢?

當天晚上,楊乾事就找到家裡來,「我聽同事說後門有個賣鹵肉的,味道賊好,我就知道一準是你,我家雪梅還不信。」

何止是不信,當初賣盒飯的時候就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尤其張雪梅,小衛的樣貌太有欺騙性了,總讓人覺著應該沒吃過什麼苦,做快餐煎煮烹炸煙熏火燎,能受得了?

就說她自個兒吧,結婚這麼長時間了,能不進廚房就不進,做飯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現在懷孕了,更是聞見油煙味兒就想吐。

衛孟喜的重點卻不在這兒,「雪梅懷孕啦?」

「嗯,剛一個多月,正是害喜嚴重的時候,啥也吃不下,聽說有鹵肉就想給買一點。」

衛孟喜在心裡算了算,那豈不是讓呦呦說中一半了?那時候她還一點跡象都沒有呢。

楊乾事塞錢過來,她當然不可能要,直接給切了一隻豬耳朵一塊瘦多肥少的豬臉肉,「雪梅要是喜歡吃辣,你就給灑點辣椒麵,要是喜歡吃酸……等等。」

她三下五除二用剩下的蔥薑蒜調了個酸辣汁子,「可以蘸著吃,但當心別上火啊。」

楊乾事口水不受控製,「成,放心,我先走了啊。」他得跑快些,不然口水真要溢出來了。

這開門一炮紅了,衛孟喜自然要抓住機會大乾一場,本來打算五六天不出門的人,第二天一早又急忙往肉聯廠跑了一趟。

準確來說,是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每天都在往肉聯廠跑,每一次都是一百多斤滿載而歸,每天院裡家裡堆的都是各種下水,每晚兩口鐵鍋都是滿滿登登的一整夜不停的熬煮。

她必須保證當天的沒賣完新的一鍋已經鹵上,而且每天都能最少供應有一個豬頭兩個豬肚和兩副肥腸的熟食量。畢竟金水礦可是一個光職工就有上萬人的大礦,算上家屬老小,至少也是兩三萬人,相當於後世一個中等規模的小區了。

而在後世,這樣一個小區完全能養活好幾家超市和熟食店,以及至少一個菜鳥驛站……在金水礦卻隻有一個鹵肉攤。

衛孟喜發誓,這絕對是她兩輩子以來遇到的最得天獨厚的賺錢機會,隻要她不作死,她就能躺賺!

媽媽每天晚上都需要熬夜,根花很心疼,說是要陪著媽媽,怎麼趕也不去睡覺,反正她就拿本小人書,坐在小板凳上小雞啄米。

衛孟喜心頭都快化成水了,啥叫貼心小棉襖,這閨女才是。

就連根寶也暖心,有一天忽然抱住她被水浸泡得發白皺皮的手,還悄咪咪親了一口,把他們擦臉的「香香」拿來,說要幫媽媽擦手。

衛孟喜已經很多年沒感受過異性這樣的關懷了,雖然是自己兒子,雖然隻是一個小屁孩,但那眼裡的關切和擔心卻是真切的,仿佛媽媽就是他的全部。

至於那對鐵憨憨,衛孟喜覺著自己還是別想了,想起就心梗。衛東那家夥最近因為暴增的零食,又結交了好幾個朋友,放學寫完作業就不見蹤影,好容易看見也是跟人勾肩搭背,衛孟喜喊一聲,他還兔子似的溜走。

別說關心媽媽,他別在外頭闖禍就行。

衛紅倒是不瞎跑,但也不會像根花根寶一樣貼心,她的注意力更多還是在講故事上。聽說幼兒園每個星期都有兩節故事課,要求每個小朋友都要站起來給大家講個故事,別的孩子緊張到哭,哭到尿褲子,站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這丫頭倒好,每次都是舉手爭著講的。

衛孟喜以前倒是一直給他們講的,但最近忙著做鹵肉也沒時間,她就把媽媽以前講過的故事又重新整合一下,換個人物,換個時間地點,再換個結局,瞬間能組合出無數個不一樣的「新」故事來。

講故事獲得的成就感,是她在別的地方得不到的。

每天看著她得意洋洋,屁股都快翹上天的樣子,衛孟喜可舍不得打擾她。

至於一家六口的三餐,那就隻能用小爐子隨便做點簡單的了。有時實在忙不過來,早餐都用雞蛋糕鈣奶餅乾和牛奶替代,反正隻要孩子們愛吃,換著來。

她衛孟喜女士現在可不缺錢啦!

因為她每天光賣鹵味的純收入最少也能有十五塊,周末和節假日能破二十,平均下來能保持在十八塊左右。在工人工資隻有四五十的年代,這簡直是妥妥的暴利!一天就能掙別人兩個月的工資,這換誰不高興呢?

隻能說前幾個月高興得太早了,一天七八塊就能樂出聲,現在三倍她倒是能穩住了,麵上不顯,孩子該穿啥還是穿啥,隻要保暖就行,但吃的卻上了個新台階。

以前不敢買的鈣奶餅乾,買!

荔枝罐頭,鵪鶉蛋罐頭,午餐肉罐頭,魚肉罐頭,買!

甚至各種摻了人參紅棗枸杞的高營養麥乳精,她眼睛都不眨。

反正,孩子們的小臉蛋是一天天圓起來白起來,就連衛孟喜自己,雖然每天熬油費火起早貪黑的乾,依然還是長了點肉。

她長肉跟別人還不太一樣,因為每天都在鍛煉,月要腹緊實了很多,肉都長在月匈上,以致於……小呦呦那傻孩子,居然無緣無故犯了奶癮。

以前都好端端相安無事的,最近忽然自己湊過來,小手要扌莫一扌莫,小鼻子要聞一聞,時不時再拱兩下,才能睡著。

當然,因為自打出生沒讓她吃過幾口奶,衛孟喜作為母親是十分愧疚的,她想扌莫就扌莫吧,反正不用多久她就會知道羞羞了。

這樣的變化不僅她自己發現,窩棚區有心的都能發現,有的少不了要嚼幾句舌頭,說她想男人想瘋了啥的,還有說她一天盡往省城跑,不知道乾啥勾當的……衛孟喜忙著掙錢,也傳不到她耳朵裡。

可她沒想到的,長舌婦嚼舌根還嚼到孩子耳朵裡了,當然那是後話。現在她麵對的是自己因鹵肉生意火爆而上門來的不知道第幾撥「客人」——鄰居李秀芬。

她手裡拎著一網兜的罐頭,「小衛忙呢正?」

「這是我自己做的罐頭,不值幾個錢,給孩子嘗嘗,啊。」

話說她是真能乾,小秋芳的腦袋瓜子是真好使,別的煤嫂跟風賣快餐賣饅頭,她卻獨辟蹊徑賣包子,像啥土豆粉條茄子的餡兒,壓根不用多少成本,她的利潤至少是對半的。

一麵賣包子,一麵又在家嘗試做罐頭,聽說開春她就要準備做時令水果的罐頭賣呢。

平心而論,衛孟喜自己是沒這個腦袋瓜的,她現在能想到的都是最辛苦,最費時的小買賣。大家隻看見她賣鹵肉賺錢,可這份苦卻沒幾個人能吃下來。

「多謝你啊秀珍,你們家孩子也多,就不用單獨給我們了。」衛孟喜是真不想收,她總覺著李秀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這有啥,又不花幾個錢,大家街坊鄰居的住著,都說遠親不如近鄰……」

李秀珍愣是把東西塞過來,衛孟喜也怕推來推去的把東西推地上,到時候玻璃碎片劃傷孩子就得不償失了。

但她也不想欠人情,尤其是不知道李秀珍要乾啥的時候,「你先坐一下,我給你切點鹵肉,拿回去給孩子下飯。」

當然,幾個罐頭換鹵肉,是她吃虧了,但她不在意,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左鄰右舍和睦相處它不香嗎?

李秀珍忙笑著說不用,其實人卻跟在她身後,一會兒誇肉鹵得真好,都放了些啥料,咋跟別的地方買的不一樣。

「橫豎就那些大料唄,調鹵汁隻要舍得用料,做出來都不會差。」

李秀珍試探著問了幾樣大料,衛孟喜都說有,反正這種隻要經常做飯鼻子又沒問題的人,都能猜出來,沒啥可隱瞞的。

「我以前老家也有人是用這幾樣做的,但就是沒你做的色香味俱佳,你是不是配製比例有啥訣竅呀?我回家也給孩子鹵點嘗嘗。」她不經意這麼一問。

衛孟喜頓時警覺起來。

她的小飯館生意和快餐生意都算是被搶了一半,目前唯一還幸存的就是鹵肉,原因用後世的話說,那就是她一個人掌握了鹵肉的核心技術。

隻要她的技術一天沒被破解,她在礦區的生意就一直不會垮。

衛孟喜也不是傻子,從一開始做鹵肥腸,她的配料都是上省城買的,而且永遠不在同一家店買齊,都是今兒在張家店買幾樣,明兒在李家店配幾樣,後天又去王家店添幾樣,混在經常買的調料裡,誰也破譯不了。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幾樣,她直接上藥店買的,那是藥食同源的香料。

回到家,她也是關起門來,等按比例配製好了,才放鍋裡煮,煮的時候也不錯眼,誰也別想來「偷師」。

就連最後用完的料渣,她也不瞎倒,都是趁沒人提到礦裡大垃圾堆裡分散倒開的。

防的就是她一家老小的飯碗,搶飯碗她理解,但搶了飯碗還想順手把她的鍋給砸了,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她也裝沒聽懂,「哎呀你要吃我便宜賣你就行,鹵肉多辛苦啊,你說你這一雙小手又細又白,乾我們這種粗活我看著都心疼。」

李秀珍咽了口唾沫,這個衛孟喜真的太狡猾了!看著啥都跟你說,可實際啥也沒說!

「嗐,瞧你說的,我不怕乾粗活,咱這麼好的關係,誰跟誰啊,就幾樣調料你都不說,難不成對我也要保密啊?」

她想好了,正常人被「咱倆這麼好的關係」這樣的高帽子一戴,心裡都會高興,為了證明把她當朋友,都會中她的激將法。

然而,她錯算了衛孟喜。

隻見衛孟喜正色道:「那還真對不住,我這方子是祖傳秘方,傳女不傳男,外人知道了要遭天譴,天打雷……哎喲瞧我這張嘴,咱倆這麼好的關係,我肯定不會害你的。」

李秀珍張口結舌,「啊這樣啊……」明知道衛孟喜就是在睜著眼睛胡說八道,可她卻毫無辦法,但凡是個正常人,即使不中計,也會拒絕得委婉一點吧?但凡別人語氣委婉,她也還有磨的餘地,她相信自己的水磨工夫,一次不行三次,一天不行三天,總有磨到對方抹不開麵子的時候。

可是,衛孟喜那張漂亮小嘴裡說出的話,咋就那麼……她總不能拍著月匈脯說自己不怕天打雷劈吧?

衛孟喜還真沒胡說,她的配方真是秘方,而且是她們衛家祖傳的。

以前,衛家人是白術山人的家廚,後來白術山人見他手藝不錯,就給他本錢鼓勵他出去開飯館,確實是賺了不少錢,創下石蘭省有名的「衛家菜」。

後來一代一代的,家道中落,到了衛衡這一代,他是家裡唯一的獨苗,卻對廚藝不感興趣,一心隻讀聖賢書,這廚藝就沒落了。

當年衛家先人可能也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留了一手,在他八十高齡的時候,躺在病榻之上,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將他的畢生絕學,衛家菜的精華,寫成了一本書——《珍饈錄》。

這本書,衛孟喜清楚的記得,她五六歲的時候曾在父親書房見過一次。父親雖然對廚藝一門不感興趣,但終究是先祖的心血,他是恭恭敬敬放在書架最頂層的木盒子裡的。

那一次,她是因為調皮,以為木盒子裡一定是藏著好吃的,讓父親一定要拿下來給她看看,而她翻開看到的菜名就是「衛家鹵」,當時不認識「鹵」字,父親還教她念「魯」。

父親心血來潮,給她朗讀了這個菜的做法,配料比例啥的,父女倆都是記性很好的人,他念了三遍,她居然就能噠噠噠背出來。

當時,父親就抱著她拋了好幾下,「小喜真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孩子,以後咱們衛家菜就靠你振興了!」

什麼振興不振興的她不知道,但這個菜,是她背下來的唯一一道,就靠著這一道菜,她都能支起小攤,掙出比工人工資高那麼多的錢,不敢想象如果能把整本菜譜背下來會是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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