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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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衛孟喜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她掛在月匈前的戒指微微發熱,不燙,卻讓她整個人像發燒一般,同時她還看見一個男人的背影,穿米白色西裝,戴同色費多拉軟呢帽,她大喊「爹爹」,想要追上去。

她想問問他,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看她。

她還想問他,這麼多年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好不好,她每年偷偷給他燒的錢和衣裳都收到沒。

可是,一緊張,她居然張不開嘴,隻能眼巴巴望著那個背影越走越遠。

就在她失語痛哭的一瞬間,那個人卻又回首,他戴著墨鏡,看不清臉,但拄拐的右手卻缺了一根食指,齊根沒了的。

衛孟喜大驚,這個人不是她的父親衛衡,父親十指細長,跟他人一樣給人「玉樹臨風」的感覺,每當撥浪鼓和丁丁糖的聲音在胡同口響起,她就拽著那根食指撒嬌。

這個人不是她最後一次看見的父親,但她又有種莫名的熟悉,似乎是在哪兒見過?

醒來以後,衛孟喜就一直在回想,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一個缺了右手食指的男人。可以肯定的是,不是上輩子現實裡見過的,不然她一定會記得,倒像是在幻境裡見過。

可那些幻境,她一直以為不是真實的,更像她死後飄在半空的見聞。

想不通,衛孟喜隻能暫時丟開,接下來兩天,她的快餐生意都很好。

雖然忙起來的時候人都快忙飛了,但固定的點就那個把小時,其他時候悠哉哉的買買菜,擇菜洗菜切菜炒菜,一共也就四菜一湯,跟以前開飯店一整天站液化氣罐旁拎鍋顛勺的比起來,壓根不是事兒。

她現在的客戶已經基本固定了,因為做的好吃,價格便宜,還好說話,每天她快餐車還沒到後門呢,已經有人在那兒排隊了。

當然,衛孟喜肯定是故意在後門賣的,因為那兒正對著嚴老三家的小飯館唄。

她不是軟柿子,既然你笑我生意不好,那我就搬你眼皮下麵,「不好」給你看看。

反正,多的是人聞到香味兒就不願去嚴家了,地兒是大家公用的,你趕不走我,我卻能讓你不舒坦。

劉紅菊氣的肝兒疼,隻能每天望著她的好生意望洋興嘆,早知道她也賣快餐算了。每天就固定炒那麼幾個菜,又輕鬆,來錢又快。

當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收錢的時候太快太累,她這腦子是轉不過來的,就是看著衛孟喜做她都眼花繚亂。一會兒找錢一會兒打飯,哪有時間來細算?

看不出來,這女人還有兩下子。

衛孟喜可沒時間管她怎麼想的,快餐生意步上正軌後,她就尋思著,總吃豬肉雞肉也會膩,要不做魚肉?

雖然石蘭省是內陸省份,但也還是有一個很大的淡水湖以及無數個水庫能養魚的,以前大集體時代是沒人敢搞這些,但現在不一樣了,老百姓漸漸手頭寬裕,想改善夥食,吃點兒新鮮的,自然就有人賣。

可衛孟喜在市區跑了幾十趟,也沒見過一個賣魚的,後來打聽才知道,買魚要到省城去。

書城市啊,就是當時母子幾個逃難來,在班車站戰戰兢兢歇了一晚的地方。

說實在的,那個地方上輩子衛孟喜也沒去過幾次,她的飯店都開在金水礦和紅星縣,省城因為她曾經覺著市場飽和了,考察過幾次還是沒開過去,再加上那猶如喪家之犬的一晚,她不大想去。

「魚魚,香香。」小呦呦忽然口水滴答的走過來,抱著媽媽大腿撒嬌。

衛孟喜一愣,這孩子難道是還記著吃席時候的紅燒鯉魚?她怕魚刺多,隻給她餵了一丟丟,恐怕連味道都沒嘗出來,咋還惦記上了呢?當然,在菜花溝吃過那一次,衛孟喜自己都忘記了。

根花小聲說,「是姨姨家吃魚,妹乖乖的啊,咱不饞。」嘴裡說著不饞,可嘴角卻難過的流下淚水。

這東西以前沒吃過也就罷了,一旦吃過,那鮮美就是足以記一輩子的。

原來是隔壁李秀珍家,正在做魚呢。一條成年人巴掌大的鯉魚,肚子圓鼓鼓的,聽說是小秋芳在河邊撿到的,撿到的時候還是活的。

小秋芳這孩子的運氣可不是一般好,自從搬來窩棚區這一個多月,光衛孟喜聽說的撿到的東西已經不下七八次了,有的時候是鋼筆,有的時候是筆記本,還有各種糖票肉票糧票的,這次居然是一條魚。

要知道,金水礦附近沒河,最近的河流都在金水村那邊,大人翻山越嶺過去好像沒多遠,可那是走小路,大路怎麼也得個把小時,更何況是一個兩歲的孩子去翻山越嶺……還撿到魚,衛孟喜心裡總覺著哪裡怪怪的。

但她也不會多事到去嚼舌根,她可是看過不少錦鯉文的,說不定小秋芳也是錦鯉附體呢?

反正隻要別威脅到她的利益,她都不會阻撓別人的「大好前途」,隻是以後得讓呦呦少跟她玩了。

如果她真是錦鯉本鯉,那按慣例身邊就得有個倒黴蛋做對照組,衛孟喜決不允許這樣的「對照」發生在閨女身上。

這孩子雖說沒啥大的毛病,但一想到可能是隻小錦鯉,再一聯想到她那些小毛病,衛孟喜就頭皮發麻。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事關自己閨女。

「媽媽,魚魚。」小丫頭知道媽媽表麵會發脾氣,可是最好說話,也不知是衛東教的還是怎麼著,居然抱著媽媽大腿磨蹭,嘟著嘴,哭兮兮,就是要吃魚。

李秀珍正在院裡煎魚,他們家的清油就像用不完似的,煎煮烹炸一點兒也不心疼。聞言扭頭,很客氣地笑著說:「哎喲對不住啦小衛,咱們家也隻有一條魚,隻夠……不然……」

衛孟喜趕緊笑著圓過去,開玩笑,這人情她可不敢欠。

可就是這講話的工夫,那小魚兒煎得金黃黃的,香味兒被一陣風帶過來,紅燒肉饞得嗚嗚嗚,小呦呦更別說,直接饞哭了,嘴角流下想吃的淚水。

衛孟喜那一顆心啊,「行行行,等明兒媽媽去菜市場看看。」

聞言,剛才還哭兮兮的小丫頭立馬多雲轉晴,嘴裡「啦啦啦」叫著跑了。

衛孟喜:???小丫頭片子!

「小陸的家屬在嗎?」張勁鬆站門口問,估計是一個大男人不好進來。

「在。」衛孟喜捋了捋頭發,搬著倆小板凳出去。

經過婚禮上那一遭,張勁鬆現在對她改觀很大,不再是以前那個「小陸的漂亮二婚妻」了,而是「小陸家屬」。

「你甭客氣,是這樣的,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不知道小陸跟你說過沒?」齋藤新一要求必須陸廣全去海城的事他其實早就告訴陸廣全了,隻是這個自己看重的年輕人一直沒給他答復,還說要回去跟家屬商量一下。

這一商量,就「商量」了大半月。

其實,以張勁鬆一貫的行事風格,男人工作上的事跟一文盲有啥好商量的?當初小陸打結婚報告的時候他就看過衛孟喜的資料了,一個小學都沒上過的農村同誌,論閱歷和遠見,都不是小陸能「商量」的。

相反,他還有點擔心,衛孟喜不願放人。

「小衛啊,你先聽我說兩句,這樣的機會不是誰都能有,也不是啥時候都能碰上的,就今年,就你家小陸,說千載難逢也不為過,你不能因為一時的生活困難就不考慮他的進步,這一步要進好了,以後……」

窩棚區人來人往的,有幾個婦女已經挨過來了,張勁鬆把話咽回去,苦口婆心啊,「你要以大局為重,知道嗎?」

衛孟喜心裡樂開花了,領導擔心她不放人,陸廣全擔心他們母子幾個不安全,其實這都不是事兒!

可她在意的是,陸廣全要真抓住機遇有了不錯的未來,甭管以後是當工程師還是當乾部,那她的五個崽崽不就是乾部子弟了嗎?到時候別說婚配嫁娶,就是念書擇校,甚至小到喝奶粉,都能擁有更多的選擇的權利。

她為啥不樂意?

當然,衛孟喜也不是傻白甜,心裡同意是一回事,但這幾年陸廣全一直當挖煤工,同一批被整的,其他人都調回原崗位了,就他不會來事,還一直當挖煤工呢。

雖說張勁鬆是把他調到勘探那邊去了,但那隻是借調,工資待遇還是挖煤工的。甚至因為沒時間加班,他這個月的工資可是墊底的。

衛孟喜嘆口氣,「我也知道領導說的,但我家孩子這麼多也是客觀實際,一大家子擠在窩棚裡我倒是沒啥,就是這生活啊,實在是困難,上個月孩她爸的工資也不知道夠不夠咱生活的……」

想到每個月捉襟見肘的工資,她是真著急。陸廣全一個人吃五塊,七個人卻不是簡單的乘以七,養娃的開銷不是按簡單的倍數算的。

張勁鬆頓了頓,生怕她越說越氣徹底斷了小陸晉升的路,趕緊拍著月匈脯說:「放心,下午我就讓人事科把小陸正式調到勘探隊去,他外出學習這段時間,你們不僅可以支取他的全額工資獎金,要有困難還能提前預支三個月……哦不,半年的工資,要還是解決不了生活的困難,你直接上辦公室找我。」

衛孟喜一喜,勘探隊不用下井,獎金還高,勘探隊員們的工資一直是金水礦的天花板!

但她能穩住,麵上依然沒有太多喜色。

張勁鬆今兒來,是絕對要把家屬思想工作做通的,「小衛你別擔心,還有什麼困難隻管跟我說,隻要是職責範圍內的,我都想辦法幫你們解決,怎麼樣?」

其他煤嫂「謔」一聲,心裡都快羨慕死了,啥條件都能提?還有這麼好的領導?

衛孟喜當然不會把這種話當真,她其實就是想要個優先權而已。「是這樣的,我們的生活條件領導您也有所了解,我也知道礦上住房緊張,現在效益又不好,我也不是要房子,就是能不能以後如果效益好了,有分房機會的話,我們家也能試試運氣?」

工人實在太多了,等著分房的人沒一萬也有八千,每一次有分房機會都得篩一遍資格符合的,再在裡頭抽簽,中不中純看運氣。

張勁鬆還以為是啥,就這,他一個人就能決定,「成,明年不一定有房子,但最遲三年後咱們礦會再蓋一批樓房,到時候一定把你們家加進去。」

煤嫂們目瞪口呆,還能有這等好事?分房啊,那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

不過,張勁鬆也不想給自己留下明晃晃的話柄,大聲道:「這與我私人無關,而是代表全礦感謝你對小陸工作的支持,小陸這次出去培訓學習,是咱們礦領導班子一致的決定,他的進步就是金水礦的進步,而他的進步離不開你們一家子的支持。」

衛孟喜感謝不迭,趁機又提了幾句自己在後門賣快餐掙生活費的事,忐忑道:「也不知道會不會給礦區帶來不便,但我保證一定遵紀守法,認真工作……」

「得得得,沒事,隻要你主意飲食衛生就行,我會跟保衛科的說。」張勁鬆也算看出來了,這個小衛,表麵看起來沒獅子大開口,可這小條件一個又一個,鬼知道再讓她說下去她能提多少。

事情不是啥大事,但萬一讓別的煤嫂有樣學樣咋辦?他得注意影響。

送走領導,衛孟喜心滿意足,她能有啥壞心眼呢?隻不過是要點本該給陸廣全的福利而已。

分房的條件無論是工齡還是家庭條件他都符合,偏偏這幾年被人壓得死死的,當然該要就得要。

再說了,她又不是張口就要房子,隻是想要一個能參與抽簽的機會而已,中簽的概率也微乎其微,這算啥獅子大開口。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窩棚區就沒有牆,陸廣全要被廠裡選派到海城學習的消息不脛而走,太陽沒落山,連放學娃都知道了。

「媽媽,學習是讀書嗎?我爸爸要去……去海城上幼兒園嗎?」

衛孟喜:「……」

「不是吧?他那麼大的人還上幼兒園?那不得坐最後一排啦?」衛東覺著,真邪門!

衛孟喜:「……」

根寶可是人間清醒,一臉不同意,「不對不對,你們都說錯啦,爸爸肯定是去上一年級,他都那麼大啦!」建軍哥哥就是上的一年級,跟他們都不一樣。

衛孟喜:「……」她這群娃的智商,總在及格線上下波動。

正說著,李秀珍笑眯眯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個大碗,「哎呀你們別瞎猜啦,你們爸爸不是去上學,是去學習,跟著日本人學習。」

衛東眼睛一瞪,奶凶奶凶的,「你騙人,他才不要學鬼子!」

李秀珍隻是笑笑,也不跟幾個小不點歪纏,「喏,下午小呦呦不是說要吃魚嘛,小衛你別嫌小。」那大碗裡躺著一條巴掌大的鯉魚。

衛孟喜嘴角抽搐,陸廣全這還八字沒一撇呢,他們就能享受他名頭帶來的便利了。

孩子們雖然饞,但東西是肯定不能要的,這年頭誰家能吃頓葷也不容易,客客氣氣婉拒了。

隔壁,帶著沒送出去的鯉魚進屋,張毅迎出來小聲問:「她沒要?」

李秀珍扁扁嘴。丈夫快四十了,表麵上說得好聽是坐辦公室的,其實一沒權二沒技術,混了大半輩子還隻是個小辦事員,可人小陸呢?又年輕又帥氣,眼見著就要再進一步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她在心裡「哼」一聲,一把拎起小秋芳,直挺挺倒炕上不想說話。

張毅是真的像隻矮冬瓜,他也知道自己這把年紀和長相能娶到李秀珍,已經算走狗屎運了,此時連忙陪著笑臉湊上去,「哎呀她不要就不要唄,咱給閨女吃也一樣,就是前幾天我跟你說那個事,你看……」

李秀珍頓時來了氣,猛地坐起來,幾乎是指著男人鼻子,「想都不要想,他們一來我就立馬走,你信不信?」

反正,這家裡有她李秀珍就不能有他們。

張毅扌莫了扌莫鼻子,小聲商量道:「我也不想看見他們,可是……我娘年紀大了,也帶不了孩子,總扔老家也不像話……我保證,我娘不來,一定不會來。」

李秀珍抱月匈,把婆婆罵了個底兒朝天,要是吐沫星子能殺人的話,估計張毅家祖宗十八代都又死了一遍。

他是男人啊,他能忍?「說幾句差不多得了,別扯不相乾的。」

李秀珍一想到那老不死的,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腿一蹬,不防踹中正在炕上睡覺的小秋芳,孩子哪裡經得住那一腳,直接旋轉半圈,「哇」一聲哭出來。

可她也不管,「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是你媽死了還是你爹死了?」

張毅歷來疼小閨女,趕緊抱起來又拍又哄,可能是真把她疼狠了,小姑娘哭得喘不過氣,小臉憋得通紅。

一個大男人,又倒開水又擦眼淚,還陪小心哄著她喝,左一個「乖乖」右一個「閨女」的叫,李秀珍的心裡就像喝下一瓶老陳醋。

「好啊張毅,就你老娘老閨女是寶,我就是一根草是吧?忘了你老娘以前咋對我的,世上要真有報應,那她可是要天打五雷……啊!」

張毅掄圓了胳膊,一個大嘴巴子過去,「差不多得了,啊,都說了老人不來,隻是讓我回去接倆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不?」

李秀珍捂著臉,小聲啜泣,隻怪自己命苦啊,咋就嫁給這樣的男人,隔壁的小陸,平時衛孟喜不照樣罵他?罵的比這還難聽一百倍一千倍,還把家裡的髒活累活通通丟給他,大到挑水搬貨收拾衛生,小到孩子刷牙洗臉換尿布……也沒見他動過一根手指頭。

這些可都是女人該乾的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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