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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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憑什麼,憑什麼冰瑩能上?」

「還能憑什麼?憑冰瑩嫁了一個好對象了唄,爸,各位叔伯,你們也太勢利眼了吧。」

「嫁得好就能上族譜?既然你們這樣勢利眼,那當時乾什麼給我急吼吼嫁出去,找了那樣的人家,讓我這些年盡受罪了!」

「村裡從來就沒有過女孩上族譜的道理,什麼叫嫁得好,嫁得好能上,嫁不好就不上,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規矩?」

「穆薇嫁得也挺好,我覺得我嫁得好得不能再好了,那我們也能上族譜了?」

村支書看後麵還有一群人等著說話,立馬站出來橫眉豎眼道:「去去,就你們找的人,哪能跟冰瑩對象比,別過來添亂。」

「怎麼就不能比了?」穆薇轉過身,滿臉怒氣看著村支書,「我當時結婚,沒少聽你們出去吹噓,什麼前後村頭一份了,全公社找不出一份了,我看你們走哪吹哪,吹得紅光滿麵,怎麼也沒聽你們給我上族譜,怎麼,難道冰瑩對象給村裡打一頭野豬,就堵住你們的嘴,讓你們屁顛屁顛討人家歡心了?那村裡的棉花種子,還是我們家高強給你們找門路買的,村裡棉花畝產能上漲,也是我們家高強告訴你們的辦法,這些比野豬差哪裡了?」

村長走過來罵女兒:「穆薇,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屁顛屁顛的!」

「一點都沒說錯!」又有一名出嫁女站了出來,「冰瑩這還沒嫁呢,你們就上趕著讓人上族譜,我們這些嫁了的,不說嫁的有多好,但是村裡有困難,有哪個沒來幫過?我們家崗子在磚廠上班,哪天有零活,不是第一個讓隊裡安排人去掙?要是村裡有嫁得好就上族譜的標準,你們把這個標準寫出來。」

「對,寫出來!寫出來以後,我們這些達不到標準的以後心裡就都有點數,別盡想著村裡了。」

「這做的叫什麼事,要麼都不寫,要麼都寫上,寫一個算怎麼回事。」

「別的不說,我倒要看看冰瑩以後的對象會給村裡帶來多大好處!」

「三姐,那你可別等了。」

穆冰瑩依然坐在祠堂裡,不動如山,「村支書去我們家提出上族譜那天,我立馬就拒絕了,當天我媽還和村支書打了一架,警告他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就是不死心,我現在要結婚了,就因為不肯上族譜,就一直被卡在結婚證明這裡。」

「什麼!」

這下不止回村的出嫁女震住了,除了部分村乾部,所有村民都震住了,齊齊看向村支書。

「你別胡說!」村支書被所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差點站不住,「我什麼時候攔你了,我不是二話不說就給你開了證明,是你去公社被攔住,又不是我攔得你。」

「你怎麼知道我去公社被攔住了,我剛才可沒提。」

穆冰瑩接著道:「你可別說是我們家裡人跟你說的,三大伯,就算你不提公社,以為我就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了?按你的心思,該是不停來催著我結婚,甚至巴不得送我到市裡連夜把證領了才對,結果你這幾天卻是不聞不問,這還不夠明顯?更多的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就給你留點麵子,你要是不怕,我們就繼續往深了說。」

村支書眼神躲閃看了眼周圍人的眼神,板起臉道:「你叫她們回來乾什麼?」

「既然要上族譜就一起上,沒有我一個人上的道理,我原先是這麼想的。」穆冰瑩看向圍在一起的人,「姑姑姐姐們,我和你們一樣,對於名字在不在族譜上其實很無所謂,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村裡長輩這麼執著於族譜,所以開了祠堂,研究了一下,研究完感覺非常可笑,現在又覺得,砸了這祠堂,撕了這族譜才是對的。」

一語驚住全場,每個人都瞬間瞠目結舌,數百人圍著的地方鴉雀無聲。

「冰瑩!」村支書幾乎是吼出聲了,驚恐看著穆冰瑩手下泛黃泛舊的本子,「去!快去把族譜給我搶回來,把這丫頭也給我拖出來!」

「瑩瑩,你可別沖動!」穆德厚都被嚇住了,急忙上前阻止女兒,怕她做出對祖宗不敬的事來。

「我看誰敢來!」董桂紅擋到女兒前麵,攔住想上前的人,但她心裡也對女兒這番話發怵,回頭低聲道:「阿囡,你可別來真的啊。」

「媽,你讓開,他們不敢來。」

穆冰瑩翻開族譜第一頁,「他們要是往前一步,我就撕一頁,往前兩步,我就撕兩頁,看他們是走的快,還是我撕得快,要真的被撕了,對不起祖宗的也是你們,尤其是發號施令的三大伯,罪都怪到你身上!」

「退後!」

村支書張開雙臂讓所有人往後退,盯著祠堂咽了咽口水,「冰瑩,有什麼事好好說,你可別沖動,真撕了,我們都沒臉下去見祖宗了。」

「姑姑姐姐們,還有各位嬸娘,我讀一讀族譜給你們聽。」

穆冰瑩指著族譜,「這第一頁就寫著,崇孝悌,尊父母,尊長者,再往後翻,男性長輩的名字倒是寫的非常清楚,就連剛出生的小男孩都有完整的名字,但你們猜怎麼了?翻完了全部族譜,我居然找不到一個完整的女性長輩名字,全是李氏,趙氏,高氏崇孝悌,尊長者,連名字都不清楚,尊的是哪門子長者?崇的又是哪門子孝悌?」

在場的所有男人沉著臉,沒有感覺,不說話。

在場當所有女性,眉頭全都皺起,不自覺往前走。

「當然,這些都是自古遺傳下來的封建思想,現在是社會主義,人人平等,族譜傳下來說明長輩們重感情,不忘本,維係族人感情,互幫互助,本是一件好事,但是這個好處,卻依然將女性排除在外,建國到現在了,長輩們知道保留祠堂,保留族譜,卻從來沒有想過要隨著時代進步,改一改自古傳下來的封建糟粕,反而個個都覺得理所應當,男人生下來就能上族譜,女孩子上就成了一件能光榮到全縣,全市,全國的事。」

村支書臉黑了,背地裡參與這件事的人臉也都跟著黑了。

「不讓出嫁女上族譜,也不把進門的媳婦名字寫全,然而族譜能夠代代相傳,沒有女人,是光靠這些寫全的男人才能做到傳宗接代?我們村裡,家裡的活基本上都是女的全包,但是地裡的活,女的也沒比誰少做,還要生孩子帶孩子,憑什麼族譜上最多就隻能寫一個姓氏?憑什麼若乾年後,子孫後代祭祀祭拜的是誰都不知道?這樣的族譜不該撕嗎?這樣的祠堂留著還有什麼用?」

在場的女人都愣住了。

「你們別瞎胡鬧!冰瑩,你這是在瞎挑撥!」

「德厚,你再不好好管管冰瑩,我就上去幫你管了,一個丫頭片子,還想反了天了!」

村支書等人急了,想往前走,卻不敢動,怕真動了,穆冰瑩真撕族譜,他們就成了愧對祖宗的罪人。

「這就是封建糟泊留下的觀念。」穆冰瑩指著剛才說話的村長,「穆薇姐,你生了兩個女兒,我聽說姐夫特別喜歡,從來沒有催著你要男孩,但你自己還想去生三胎,覺得一定要個男孩,心裡才踏實是嗎?」

穆薇被點到名一愣,沒說話,就這樣看著穆冰瑩。

她剛才是沒想那麼多,隻是聽到村裡讓冰瑩上族譜,沒讓自己上才那麼生氣。

自打她談對象開始,在村裡就是頭一份,人人都捧著她,她也經常讓丈夫幫扶村裡,幫到關係都變差了,丈夫也不像以前那樣寵著她了。

她付出這麼多,沒想到有上族譜的事,村裡居然沒有第一個想著她!

她一時覺得自己為村裡做的都白做了,說話才那麼沖。

男孩當然是要生的,不生在夫家地位怎麼會穩,怎麼能挽回丈夫的心,但是直覺讓她知道,現在不能說這樣的話。

「你想說什麼?」

「姐夫明明打心眼裡喜歡女孩,也為了你身體著想,一再勸你不要再生,你卻一直想著必須得生個男孩,不生男孩你心裡不穩,覺得姐夫這輩子也會抬不起頭。」

穆冰瑩看了一圈人群裡的孩子,「像穆薇姐這樣想的人,還有很多,這就是村裡族譜和祠堂造成的影響,因為我們從有記憶開始,就不能上族譜,不能進祠堂,村裡的氛圍就是重男輕女,所以哪怕真的遇到像穆薇家姐夫那樣,真正有男女平等思想的人,你們依然沒有自信,覺得一定要生個男孩,才能挺起月要板做人,這又是非常可笑的一點,沒有隨著社會前進修改的封建糟泊,我們女性自己的思想都被荼毒了,這種隻讓男人進的祠堂再不砸,這樣隻寫男性名字的族譜再不撕,發展下去,重男輕女的觀念隻會越來越嚴重,要是有一天醫院可以提前查出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要子不要女就一定會成為常態,受罪的是誰?受罪的隻會是女人,不可能是男人,不僅身體上受罪,精神上也會一直受到壓迫!」

穆薇怔住了,與她情況相似的人也跟著愣住了,生了男孩常常為此沾沾自喜的人,第一次覺得高興不起來了,全都怔怔看著祠堂。

時間靜了許久許久

「該撕!」

「該砸!」

「留著就是祭拜這些男人的,讓他們男人自己折騰去,以後不要再把主意打到我們身上!」

「冰瑩說得對,太氣人了!」

在場所有女人忽然全都憤起向祠堂裡沖。

穆冰瑩這段話說到了她們的心坎裡,把她們嫁人後受到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勾了出來,眼裡隻看得見前方的族譜和祠堂。

仿佛摧毀它們,她們的痛苦就不復存在。

「天天催生男孩!天天讓著弟弟,讓著哥哥!憑什麼!」

「上學沒我們的份,分錢沒我們的份,明明我們累死累活掙的工分,憑什麼都留給他們!」

「嫁人了都不安生,一談到娘家這些人,我就永遠抬不起頭!」

「什麼都他們說了算,一個個沒出息的在村裡偷懶耍滑,就因為下麵多了塊肉,就理所當然,我們都嫁人了,還成天想著讓我們幫襯村裡。」

「砸了!都砸了!」

村裡男人頓時急壞了,沖上前阻攔,場麵陷入混亂。

「胡鬧!不要胡鬧!」

「都給我退回去!誰再敢瞎胡鬧,以後就不要回村了!」

「不回就不回!」穆薇突然扒開眾人,沖到最前麵,踏進祠堂裡一把奪過桌子上的族譜撕個稀巴爛,碎紙紛紛落在地上,「有什麼好回的!都怪你們!都怪你!」

「啊——」

村支書看著撕碎的族譜,眼睛通紅,眼淚直接流出來,跪在祠堂前,哭喊出聲,「祖宗啊——」

一群男人大驚失色看著滿地碎片,個個都覺得天塌了一樣,跟著跪倒在地,連哭帶喊的磕頭。

「這些祠堂裡的牌位也都該砸了!什麼隻能男人進,不能女人進!」

「砸了!全都砸了!我今天就進了,我看到底能怎麼沖撞祖宗!」

「所有東西都砸了!這座祠堂以後不把名字寫全了,就不叫祠堂!」

「天啊天啊——」村支書和村長連跪帶爬沖到祠堂裡,跺著腳喊:「不要砸了!祖宗牌位不能砸!」

「你們瘋了!你們都瘋了!」

「住手!全都住手!」

「來人,抓住她們,不能砸啊!」

「瑩瑩,不能砸!」穆德厚沖到女兒身邊。村支書也跟著沖過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喊道:「你快讓她們住手,這會她們都瘋了,隻能聽得進去你的話!」

穆冰瑩回頭看著都在發瘋的人,「這些都是你們這些長輩,多年積累,也是你們因為私心,對我耍盡手段,才造成這樣的後果。」

村支書紅腫著眼睛,怔怔看著穆冰瑩。

這一刻他才知道,穆冰瑩看似安靜,其實她才是這裡最『瘋』的一個人,他居然還指望她會去阻止。

但他知道,穆冰瑩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頓時老淚橫流,「冰瑩哪,是我錯了,我們都錯了,快讓她們停手吧。」

「水一旦出閘,沒有收回去的可能。」

穆冰瑩看著台子上的祖宗牌位全被掀翻在地,祠堂裡一片狼藉,「砸的不是祖宗祠堂,砸的是封建糟泊,你們要是真的覺得錯了,就該知道怎麼辦。」

這一天,穆溪村大亂,哭聲與笑聲交雜著,從早上一直響到了晚上,到了深夜,依然沒能安靜下來。

村裡每一戶燈火燃到了天亮,許多人一夜未睡。

穆冰瑩倒是睡得很沉很香,照常早起,剁了野菜拌米糠,餵了雞鴨鵝,洗手進廚房,舀了白麵粉放進麵盆裡,揉成麵團,拿出擀麵杖,將圓鼓鼓的白麵團,擀成了覆蓋一張桌子的薄圓麵皮,擀好了,疊起來,拿刀切成麵條,散在麵板上。

家裡人都醒了,他們擔心得一夜沒睡著,快到早上才眯了一會會,害怕天一亮,村裡男人們就提著棍子來找女兒麻煩。

「你這孩子,心真大。」董桂英洗了臉,來到廚房,看著女兒精神飽滿的樣子,再看到麵案板上的手擀麵,頓時氣笑了,身上的壓力也沒那麼大了,「你就一丁點都不害怕?」

穆冰瑩往灶洞裡添了兩根柴,「有什麼好怕的,我以前雖然不愛講話,不代表我不知道村裡人都是什麼性格,不過凡事有萬一,別人不可能都照我想的那樣做,他們如果真的提棍子找過來,媽,反正族譜已經撕了,以後就當普通鄉親對待吧。」

「媽拚了這條命,也不可能讓人欺負了你。」董桂紅搬了凳子坐在女兒身邊,眼神欣慰,「也不知道你這腦子和膽子是隨了誰了,有些大人不是沒有看清,隻是沒有那個膽子去做,你昨天說的是很有道理,你剛出生生病,村裡多少人來勸,全說反正是女孩,扔了無所謂,這麼一想,確實是思想都被那什麼了,大概也就是你有這樣的經歷,才能說出那樣的話。」

「我也覺得瑩瑩說的特別對。」王雨娟走了進來,還沒洗臉,眼睛沒睡醒,還腫著,「昨晚上你哥一夜沒睡,說你把蒙在村裡人腦子裡的漿糊給弄散了,讓他們這次受這麼大的打擊,很有可能就看清狀況了,村裡男人一天天不想著多乾活多讀書,不多動腦子往外爬,成天指望著嫁出去的姑娘,指望著其他有出息的族人算什麼事。」

董桂紅笑了笑,又嘆了口氣,「咱家看得清沒用,要是村裡人看不清,記恨上這事了,瑩瑩的結婚證明可怎麼辦呢。」

「德厚,桂紅!」

外麵傳來村支書嘶啞的聲音,一看就是嚎哭多了造成的後遺症。

董桂紅連忙坐起來,往外走,看到家門口站著村裡所有村乾部,「你們這是?」

王雨娟和穆冰瑩全都走了出來。

村支書腫著眼睛,「冰瑩,穆炎把拖拉機柴油都添好了,你吃完早飯到村支部來,我們跟你一起去公社開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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