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暴動平息(1 / 2)
五年前,戚無憂見過沈煥然幾麵。
當初在清溪城,沈煥然扇動仙門百家圍攻仙宗,還在眾目睽睽之下,帶頭誅殺蘭芳君,何其風光。
五年過去,如今的沈煥然麵容枯敗,雖有修仙者那股精氣神吊著,卻萎靡瑟縮了不少。
想來這幾年,洛雲彰沒讓他好過。
沈煥然大半年前才被洛雲彰強行叩靈,一見洛雲彰便覺惡寒,偏生被逍遙劍擋住了去路,整個人肉眼可見地顫抖起來,既不敢背對洛雲彰,也不敢背對逍遙劍,前後為難,竟晃了晃噗通倒在地上。
赤霄宗的修士們匆匆趕來,一見沈煥然癱倒在地,接連驚呼:「宗主!」
再一看立在院中那道夢魘般的黑色身影,頓時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一聲也不敢吭了。
洛雲彰不管倒在地上的沈煥然,也不管周圍的赤霄宗修士,抬手召回逍遙劍,把劍柄往戚無憂的手裡塞。
「師尊想親手殺了他嗎?」
「!?」
戚無憂斬釘截鐵地拒絕:「我不想!」
仙門大會期間殺一宗之主,是找死嗎?
赤霄宗修士聽聞洛雲彰要殺沈煥然,皆露出驚怒之色,但隻有少數幾個想要沖上來阻止,絕大多數弟子都想在不驚動洛雲彰的情況下,悄悄撤離。
剛退半步,聽得「師尊」二字,在場修士都是一愣——蘭芳君不是死了嗎?
眾人視線越過洛雲彰的肩膀,看到一張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臉,暗地裡心口都是一緊。
這哪裡是蘭芳君?
洛雲彰是思念師尊過甚,神誌不清認錯人了嗎?
若是神智不清就更可怕了!
這些年洛雲彰凶名在外,死在他手裡魔門修士各個淒慘無比,誰也不想白白成了他的劍下亡魂。
那幾個想沖上去的被同門暗暗扯住,也晃了下神,不敢再往前了。
不想殺人歸不想殺人,劍在自己手裡拿著,總比在洛雲彰手裡安全些。
戚無憂接過逍遙劍,望向地上的沈煥然。
於沈煥然來說,洛雲彰像是一把懸於沈煥然頭頂的鍘刀,早晚有一天要掉下來砍斷他的脖子。
五年間他急於修行,境界不僅沒有提升,反而跌落了下去,連平時被赤霄宗踩在腳下的小宗門竟然也敢爬到赤霄宗的頭上作威作福了。
鍘刀將要落下,他終於崩潰,一骨碌爬起來,刷地抽出佩劍,指著洛雲彰,聲嘶力竭地喝道:
「洛雲彰!你欺人太甚!當年是蘭芳君自己要找死!與我何乾!我不過是要為仙門十二宗報仇,是他自己撞上來的!
「你要怪也該去怪你自己,怪賀蘭舟,怪你爹娘,怪抱一納思,是你爹娘生了你還有那個畜生!若不是他與抱一狼狽為奸,蘭芳君也不會為了你死在落霞台!是你!是你們害死了蘭芳君!憑什麼找我報仇!」
真就非要雷區蹦迪,上趕著找死?
戚無憂忙道一聲:「住口!」
一劍劈開,想要讓沈煥然閉嘴。
從沈煥然說第一句開始,鳳凰穀內的靈壓便變得愈發陰沉危險。
洛雲彰像一個蠟做的人,鐵鏽味混合著凶殘暴虐的灼燙靈氣從他身上滴落下來。
仿佛有人將一盒濃濃的墨水打翻在一小池的清水裡,陰冷的殺意如同點燃的火信,滋啦一下飛速竄開。
戚無憂沒有下死手——洛雲彰體內的靈氣暴動快到臨界點,這時見血無異於火上澆油——他隻想將沈煥然劈暈過去。
沒想到沈煥然也像瘋了一樣,胡亂劈砍化去劍氣,不管不顧地沖上來!
戚無憂搶身便要去接這一招,洛雲彰卻把他轉到身後,直接以手掌抵住了沈煥然的劍尖。
兩撥靈氣相交,砰一聲炸開。
沈煥然目眥欲裂,猶不肯退,將全身靈氣都注入到佩劍之中,癲狂地笑道:「你不是想見蘭芳君嗎?那好,今日我就送你去見你的好師尊!」
他說到一半,洛雲彰掌心往前一推,沈煥然驀然低頭看向劍刃,便見細紋飛速從劍刃竄到劍柄,能斷金石的佩劍寸寸斷裂,那股足以令靈劍碎裂的力道正朝他的手臂卷來!
一口血從喉嚨湧上來,沈煥然驚恐地撤手便要逃,卻被強悍的靈氣鎮在了原地。
洛雲彰的手拍在他的月匈口,往上一提,便輕而易舉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對死亡的恐懼將沈煥然那股瘋勁兒壓了下去,他說不出話來,臉上漲得發紅發紫,青筋暴跳,眼珠都要凸出來,隻能死死扣住洛雲彰的手,悲慘地「嗚嗚」叫。
「洛雲彰!」戚無憂被他身上不斷湧出的靈氣滲到,趕緊去掰他的手臂,道:「放手,快放手!!」
骨裂聲傳來,沈煥然的掙動幅度越來越小,就在這時,天邊一道漆黑靈劍流星趕月般飛來,定海神針似的戳下。
沛然劍氣將周圍赤霄宗修士震開,連洛雲彰都晃動了一下。
又有一柄靈劍直刺洛雲彰掐著沈煥然的那隻手臂。
洛雲彰黑眸滑到眼尾,甩手將沈煥然往靈劍來處一甩,靈劍戛然停住,往上勾去,在半空中旋了半圈回到仇三仙手中。
樊一禎、仇三仙、花勿、南宮禮,還有周圍大大小小仙門宗主盡皆趕到,看到地上奄奄一息的沈煥然,無不錯愕。
「這是……」
南宮禮見戚無憂被洛雲彰摟在懷中安然無恙,心頭便是一緩,再看地上的沈煥然,猶豫一二,下去救人。
洛雲彰眸色一暗,抬手往上拂去,一道屏障便在沈煥然身前立起,將南宮禮還有仇三仙等人都攔在了外麵。
屏障厚度驚人,不是一劍兩劍就能破開的。
南宮禮禦劍停住,開口道:「洛小友,仙門大會期間,不可殺傷同道,這是規矩,還望洛小友撤去屏障,讓我為沈宗主施救。」
其餘仙門的宗主和仙長都默默看著這一幕,眼神交換,傳音密語——
「沈宗主還活著嗎?」
「他那樣子,我看還不如死了。」
「洛雲彰未免太囂張了些,仙門大會期間,竟敢重傷仙門宗主,將我們百家置於何處?」
「沈煥然當年將蘭芳君一劍穿心,洛雲彰身為蘭芳君弟子,為師尊報仇,也沒什麼好指摘的吧?」
「嗬,道友若是這樣說,我們在場哪個人,沒有參與過落霞台和起鳳崖兩場圍剿?今日道友說洛雲彰誅殺沈煥然乃情理之中,等到明日他誅殺你我時,道友還大方得起來嗎?」
「……我等參與圍剿是被抱一與羲和蒙騙,仇宗主都不同我們追究,洛雲彰一個小輩,又能翻出什麼花來?」
「是不是受蒙騙,你得去問問洛雲彰認不認,不知道的,還要說我們是覬覦秘法呢!」
「我等念及他爹娘、師尊均被命修害死,對他諸般忍讓,他卻未必領情,若整個修仙界放任他來攪弄,傳出去豈不要讓人笑掉大牙?」
「依我看,還要早些做打算,哪位道友牽個頭?在下必定傾力相助。」
「如今逍遙仙宗與歸元宗之下,便是你焚情宮,李宗主可願當這個仙首?」
「不可!我看還是照月庭的杜宗主有大才,堪為領袖,杜宗主意下如何?」
……
傳音入密的靈氣在眾人之間縱橫交錯,仇三仙瞥過身後的仙門修士,隻做不知,禦劍落在屏障前,勸道:「仙門大會期間不容造次,雲彰,撤去屏障,放沈宗主還有那位道友出來。」在眾人眼中,被控在洛雲彰臂彎中的戚無憂是被他挾持了。
洛雲彰隻聽得仇三仙讓他放開戚無憂,自然不應。
仇三仙:「……」
洛雲彰的修為高,又不受控,早就引起百家忌憚。
經歷過起鳳崖和落霞台兩場圍剿,他已明白,一顆好苗子想要成材,不光要有天賦肯下功夫,還需順勢。
洛九江何等天資,終是被百家修士扼殺,他不願讓洛雲彰走洛九江的路,他要讓洛雲彰坐地飛升,脫離凡俗,大道逍遙。
如此被仙門百家猜疑,遲早要出事。
仇三仙有意讓洛雲彰表現得可控些,隻得祭出絕技,哄道:「雲彰,你要聽話些,不要辜負你師尊的苦心。」
「師尊」二字總算吸引了洛雲彰的注意。
他在腦海耳畔混沌迷亂的噪音中想起此行來意,手臂往前送了送,對戚無憂道:「師尊,便是他當年鼓動修士圍攻仙宗,師尊可以先殺了他,我再將當年傷過師尊的人一一找出來,讓師尊出氣。」
戚無憂:「……」
圍觀修士紛紛側目,一時不知該為洛雲彰口中的「師尊」驚訝,還是該為洛雲彰的危險發言擔憂。
聽洛雲彰的意思,果然如他們方才猜測的,殺了沈煥然就要輪到他們了。
「休要胡言!」仇三仙斥道,「你在叫哪個師尊?」
戚無憂:「……」
自打仙門百家到位,他便想悶頭裝死,結果洛雲彰一句話,他便感覺到無數視線鋼針一樣刺來。
他乾脆破罐破摔,硬著頭皮借逍遙劍的劍勢,一劍破開洛雲彰的屏障。
他的事可以容後再議,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洛雲彰在仙門大會期間,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殺了沈煥然,還是在剛說完那麼拉仇恨的話之後。
萬一搞得仙門大會直接變成共同對抗洛雲彰的誓師大會就糟了——畢竟仙門修士想要做什麼無需理由,隻要目的一致,便可任扯一麵大旗,將一人置於眾矢之的。
他之前做了那麼多,就是想讓洛雲彰別沾染這些烏七八糟的事。
因為一個沈煥然功虧一簣,不值得。
戚無憂對南宮禮道:「南宮宗主,有勞了。」
南宮禮朝他點點頭,便要靠近沈煥然。
洛雲彰眼簾一壓,靈氣躁動起來,如同拉滿的弓弦,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