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此病非病 此症非症(2 / 2)
雖身在這別苑卻三年不曾見過二十步之外池塘荷花的女子從丫鬟手中接過一把魚食灑進魚塘中,惹得魚兒競相搶奪。
「看看這些魚兒,真好,小時候小妹失足掉進池塘都是大哥下來救我的吧,至今記憶猶新。」
許是不忍讓這情形太過傷感,龐博便直接道。
「小妹不須擔心,兄長已為你求得仙丹良藥,這就派人去取。」
這位將軍當即便拉過那仆人至一旁。
「你去城外百裡坡尋那道人回來,速度去。」
「啊?將軍這是為何?不是說他是江湖術士嗎。」那仆人可從未見過這說一不二的大將軍如同今天這樣反復過,不由得多問了一句。
「江湖術士也好,神仙道長也罷,他能救活了死狗,想必是真有些手段,比起這三年來的大夫卻是好了太多,火速前去,萬萬不可耽誤。」
那仆人領了命便飛也似的朝太守府外飛奔而去,他不懂什麼大道理,也不知什麼唯命是從,隻知道這件事情關乎到自家小姐的命,隻知道若是小姐出了什麼意外,那自家那位二十年來為清靈盡忠職守將如同自己這般的平頭老百姓都看的很重的太守大人定然會很傷心罷了。
出了太守府正是艷陽高照,清靈城中處處花開人間艷陽天,楊月娥雖不想弄得如此滿城風雨卻拗不過自家那位爹爹和這位雖不是親兄長卻勝似親兄長的將軍,龐博雖對不久前那年輕道人存有幻想,但總歸還是不願破壞了自己這位妹妹心存已久的願望。
她說要出遊,連老天爺都開眼停了大雨這豈不是好兆頭?至於那年輕道人所說的小姐此番不能出行一事踏雖存有疑慮但還是沒放在心上,試問天下又有誰能從一位堂堂二品高手手中對小姐不利?或有一品高手,但一品高手又怎會吃多了撐得對一將死之人不利?
龐博一直守候在馬車外麵,爭取若遇到了緊急情況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這位妹妹,隊伍前後方各有甲衛二十皆是軍中高手,有畫師二名還有府中廚師隨行,有這麼多人保護小姐相信就算一隻蒼蠅恐怕都飛不進來,馬車內有婢女二人伺候,楊月娥出了太守府想吃兒時吃過的東街老王頭兒的臭豆腐,他便帶著她去東街,人王老頭兒並不想收自家父母官太守大人女兒的錢,卻被龐博強行塞了過去,老王頭兒做生意自是精明,一眼便看出龐博用意,遂道小姐這次就不給你免費了,下次再來,下次小老兒親自送到府上去,管小姐夠,又說他們去了西街一家蔬果店,小姐想吃新鮮的梨,老板就跑出大老遠去了自家存放蔬果的冰窖中取來跑的大汗淋漓還死死的背著一大塊冰,說這是冰鎮梨兒,管解小姐渴,又說楊月婉想再去廣陵江上看一眼,眾多漁船爭相競爭最終小姐隻選了一艘最小的船,因為這位小姐說那麼大的船坐我們幾個人好浪費啊。
城中百姓十之七八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這就是咱們那位太守大人的女兒,老天爺,你倒是睜睜眼睛,咋就好人沒好報嘞?
楊月娥在馬車上烤著足夠讓馬車內尋常人大汗淋漓的碳火吃著臭豆腐,露出久未露出過的甜甜笑容。
「原來不知不覺咱們清靈的父老鄉親早就是一家人了啊,爹爹也真是厲害,將一個原本連年匪患無數的城郡治理的井井有條,去年蝗災我北魏境內所有地方皆需要靠朝廷救濟,唯獨我清靈非但不要朝廷救濟,反而在爹爹的號召下所有父老鄉親捐出餘糧賑濟天下,這等號召力,恐怕就是當朝皇帝軒轅青山也未必能有吧。」
馬車外馬背上的將軍自然是聽的一清二楚,隻是這一趟出了城雖說小姐心情大好但他卻越來越惴惴不安了起來,隻因自家小姐的麵色已越來越蒼白甚至毫無血色,除了時不時開心的時候瞳孔放光,其他時候大多都黯淡無光,他輕聲道。
「太守大人固然是愛民如子,所以我清靈百姓才如此愛護太守大人,隻是也因此太守大人剛來繼任時因為整頓的關係得罪了不少人,甚至連城外馬賊都剿滅了不下二十撥,還有五年前那一次府中突然闖進刺客對小姐不利,若非我反應及時恐怕小姐定會遭遇不測。」
龐博每每想起有驚無險那次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行刺的刺客居然是個一品高手,以府中三十多甲衛性命才換來將其擊退,好在總算沒出什麼大事。
「誰說不是呢,所以說歸根結底月兒這條命還是大哥救的。」
馬車內女子輕聲道,言語中感激之意甚濃。
龐博不願讓自家小姐提起跟性命二字有關之事,難免不會讓其傷感嘆息,便撿了些開心的說,說他們小時候的趣事,說這北魏山水,說這天下三教,直至說到馬車內女子再次疲憊沉沉睡去才算罷休。
將軍進馬車往火爐中加了幾塊碳火又將被褥披在小姐身上這才退出馬車,馬車外已紮好營地以防夜裡猛獸襲擊。
「咱們今天已經走了一天,小姐還意猶未盡,明日裡再陪小姐走一天便返回清靈。」
龐博同麾下甲胄如此道。
臨別之時太守雖未相送卻已提前與他打好了招呼。
「月兒想去哪兒你們便帶她去,想吃什麼便買給她吃,爭取讓她這些日子過的快樂些,若是撐不過這幾日……」
那位太守大人說及此處時已是清淚縱橫。
「我已命城中木匠準備好了棺材,月兒說要埋在我身邊,可我若是那樣做了,她娘玉婉定不會同意,到時候還要麻煩你親自送月兒回姑娘,就埋在她娘旁邊就好,墓碑上也不須寫吳月娥,依舊是與她娘同姓……」
將軍死死的握住月要間長刀,眼眶通紅。
「去一個人到百裡坡,千裡加急將那年輕道人請過來。」
「哪怕是死馬當成活馬醫。」
……
昭陽公主自幼練劍,但若說到殺人那還真沒有過,別人練劍是為行走江湖鋤強扶弱,到了她這裡則成了興趣與愛好,且不說身為堂堂公主隨時都有死士暗中保護根本不須用劍,更因為自幼在皇宮長大熟知王朝律法,知曉自己不能如同無律法約束的江湖一般肆意妄為。
一個人犯了法自有律法來約束,若當真有了劍想殺誰就殺誰豈不天下大亂?眼下這管家擺明了是當麵一套背地裡一套,在李府時候不動手,非要等這四下無人之時才動手,由此可見這李管家對此早已是熟門熟路,指不定禍害了多少人。
「說話講不講信用那也要看什麼人,若是好人那就罷了,若是專行雞鳴狗盜之鼠輩,那就不需要說話算話。」昭陽公主冷眼看了一眼這周遭的七八個漢子,練氣士,不過一個小小管家就能有這麼多好手倒也能看出來不少事情,恐怕這李家家道中頹跟這管家也有千絲萬縷關係。
那管家聽聞雞鳴狗盜之輩倒也不惱,隻笑道做錯了事情便要受懲罰。
「莫非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你是女子?」
那李府管家笑道。
「女扮男裝這種事情你能騙過那些沒有經驗的人,如何能騙得了我?下次若再女扮男裝,可要記得莫要你喉結露出來,能男扮女裝都如此英俊,想來也不是一般女子,遇到我,算是你倒黴。」
昭陽公主對此不置可否,隻冷笑道。
「究竟是誰倒黴現在說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你若是還在等待你那藏在暗處的人來救你,那你大可以打消這念頭了,此刻他們早就上了黃泉路了。」
那李管家笑了笑,而昭陽公主卻麵色忽變。
「知我暗中有人保護,恐怕你也不僅僅是一個管家那麼簡單,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盤踞於李府又是為了什麼?」
「我是什麼人?我不過就是一小小管家而已,在李府無非就是為了混口飯吃,好了,言盡於此,接下來也得辦正事了,小姑娘長得好看,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還不如在死之前與我共赴巫山翻雲覆雨一番,如此還能讓人回味無窮不是?」
朝陽公主麵有復雜之色,負責暗中保護她的死士個個也是軍中高手,怎能如此輕易便被解決?本以為自己是聰明人,沒想到卻被眼前這李管家識破,這管家身份實在可疑。
「膽敢在汴京城中殺人,你可知是什麼後果?」
眼前管家在這位西楚奇女子眼中早已成了該殺之人,她不過是想確定一番這管家是否早就認出自己身份而已。
「什麼後果?不就是殺人償命的後果,不過你認為你現在有資格跟我說這個?看負責保護你的那這個侍衛皆是死士,想必你這小姑娘也是王公貴族,我這麼多年什麼都嘗試過了,唯獨不曾嘗試過侯門之女是什麼滋味,今天我倒還就要嘗嘗,給我拿下。」
「你敢,你可知我是誰?」
昭陽公主冷冷嗬斥道,眼前這管家能無聲無息解決了自己死士,定然不可能隻有周圍這些個煉氣士助陣。她能解決眼前這些煉氣士卻並不敢保證就能解決這管家背後的手段。
「你是誰都不行,就算你是當朝那位奇女子恐怕也逃不了了,事情到了這一步,再沒有轉圜的餘地,給我捆起來。」
昭陽公主果然猜中了,在一口氣解決了所有煉氣士之後那管家兀自冷笑不已,昭陽正覺得不對之時便感覺渾身酥軟再運轉不了半分內力,隻這不過幾個呼吸時間便又忽然出現八個黑衣人,想來就是這八人下的毒。
「你無恥。」
現在她總算知曉這管家為何如此有恃無恐,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任誰也想不到這天下居然還有人用下毒這種最為卑鄙無恥的手段。
「我可從沒說過我是正人君子,得罪了我算你倒黴,今晚就準備好陪我侍寢吧。」
昭陽公主渾身癱軟倒在地上後悔不跌,這管家能呼吸之間下如此狠手在知道自己身份後誰又敢保證不會殺了自己?
若非因為自己得了消息出宮便不會遇上這種事情,眼下自己那位號稱西楚第一儒士的師父此刻恐怕正在皇宮之中對月獨酌,根本不能知曉自己身邊發生的事情,畢竟自己身邊這些死士實力可想而知,絕非泛泛之輩,更何況是在這西楚汴京城自家的地盤上,可偏偏也就出事在了自家地盤上。
昭陽公主幾乎已經遇見自己將會麵臨的下場,那管家不論知曉或是不知曉自己身份定然都不會讓自己活下去,這位西楚雙絕奇女子真恨不得打自己兩耳光。說到底這一切都怪老爺子與司馬雲張明月三人,若不是他們鬧事,她也不會就這麼出城,便不會中了毒任人宰割。
就算是死那也得將心中的怒氣發泄出來。
「張明月,司馬雲,李老頭兒,我恨死你們了。」
李府管家冷笑不已,隻是下一刻便笑不出來。
有一利劍自遠處極速而來釘在其身前,一青衫書生身負古箏手持闊葉刀寒光冷冷,更有獨臂小老頭兒與負刀少年人二名。
「不稱呼前輩就算了,稱呼老爺子也可以,你竟然直接稱呼為老頭兒,莫非是幾個月不見就忘了老爺子的厲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