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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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已經有了決斷。

「廈門一帶沒有重兵把守,一旦打開了海關,海賊流竄,恐怕邊界的百姓會深受其害。」其實最重要的是鄭軍在悄悄賄賂清軍以及叛軍,一旦叫他們勾結起來,那才是大害。

雲秀不知道他在擔憂另一個原因,問:「既然這樣,那為什麼不去把海賊剿滅呢?」

康熙就說:「山東一帶發了洪水,堤壩決堤,國庫缺錢使,不夠用啊!」先前已經給山東撥了銀子,可是新修的堤壩又被洪水沖垮了,兩回加起來就是五百多萬兩,還要防著八月的夏汛,如果今天天氣炎熱了一些,說不定還會發生乾旱,總要預留出來銀子。

不到用銀子的時候,覺得國庫裡頭很是富足,可真到了要用的時候,就發現這兒也缺,那兒也缺,一到朝廷上,人人都在伸手跟他要銀子。

想著想著,他忍不住就嘆了一口氣。

雲秀和雲佩對望了一眼。

雲秀忽然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康熙的腦袋裡裝了很多東西,他的朝政、名聲、臣民還有天下,留給後宮的時間其實很少很少。

他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和心力,把這些寶貴的東西放到後宮上,所以他簡單粗暴地給所有後宮嬪妃設計好了一個框子,然後讓這些花花草草在框子裡自由生長,隻要不超過框子的範圍,隨便你怎麼長也不關他的事情,除非框裡的花草起了野心,想要越到不屬於自己的框子外頭,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操起剪刀剪掉長出來的部分。

這是一種近乎變態的生長規則,隻有按照他的心意成長、安守本分的人才能夠徹底地活下去、活到最後。

雲秀越想越覺得細思極恐。

然而康熙此刻的表情是和煦的,像是吹過花圃裡的輕風一樣:「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雲佩隻能跟著點頭。

她們這些後宮中的人每天要思考的就隻有吃喝玩樂,委實是和他話不投機半句多,根本聊不起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他看向雲秀,沉吟了一下,說,「前些時候朕瞧見蘇麻喇姑,才想起來,如今你已經是妃位了,你妹妹再呆在宮裡伺候你,恐怕名聲上不大好聽。朕想著問問你,要不要把你妹妹放出宮去?」

雲佩一愣。

還沒來得及說話,雲秀就脫口而出:「奴才不想出去!」

她噗通一聲跪下。以往跪了康熙那麼多回,沒有一次比現在更誠心了:「奴才想一直陪著姐姐。」

她才徹底醒悟到這宮裡頭就像一隻巨大的牢籠,又怎麼舍得讓姐姐一個人在這宮裡?四阿哥還養在佟皇貴妃那裡,他和姐姐的關係還沒有改善,難道要讓她就在宮外徒勞地看著嗎?

雲秀不願意,也不忍心。

雲佩和她的想法不一樣,雖然和妹妹在一起很開心,可妹妹一日在宮裡,一日就是奴才,見了別人都要卑躬屈膝,能求個恩典被放出去也好。

兩個人都是不同的想法,可康熙卻看出來她們之間的感情。

他長嘆了一聲,說起一件看起來不相乾的事情:「朕當年養在皇祖母宮裡,是蘇麻老師教朕讀書認字,這麼多年朕一直記在心裡,一刻也不敢忘記。」

看著姐妹兩個疑惑的表情,他說:「當年太皇太後和蘇麻喇姑情同姐妹,所以賜了格格之位,又與朕有半師之誼,地位超然。」

雲佩心口哆嗦了一下,忽然隱約猜到了康熙的用意。

果然,他繼續說:「從前蘇麻喇姑參與了冠服製定設計,是大功一件,你若想和她一樣呆在宮裡,可得同樣有貢獻才好,朕給你時間,要是你折騰不出來,朕就把你放出宮去了。」

他兩邊都不肯「得罪」,既不同意雲秀留下,也不主將她放出宮去,要是雲秀自己能夠成功,雲佩也沒法說什麼,要是不成功,她也沒有理由再呆在宮裡。

有這樣的好事,雲秀當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康熙又說:「朕也不為難你,造辦處、內務府的人也能借給你使,隻是你隻有決定好了,才能申請,朕看情況給你批復。」

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她立馬轉起了腦子,仔細思考能有什麼貢獻可以比得上蘇麻喇姑的。

她想得出了神,沒看見康熙偷偷朝雲佩使了個眼色——他到底還是偏向雲佩的,蘇麻喇姑當年能有這樣的成就,是因滿清剛剛入關,那會兒相當於百廢俱興的時候,他們才剛從遊牧民族轉變成為了統治者,需要製定一係列新的製度體係,而想要同時統治漢人滿人蒙古人,自然也要將他們的著裝風格進行滿漢蒙三族的統一。

那個時候,宮裡的許多人都並不識字,從大草原上過來的人能懂什麼?蘇麻喇姑卻不一樣,她從小就喜歡讀書,女紅也很不錯,理所當然地被推薦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而現在呢?滿清已經走上了統治的軌道,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有了各自的落處,想要創新,太難太難,如果隻是隨手做一樣別的東西,又不可能達到蘇麻喇姑那樣的成就。

所以,這是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他不知道,雲秀是穿越的。

就像多年以後的大清不知道外國已經開始了許多次的工業革命,等著打開大清的國門一樣。

雲秀暫時沒想到該做點什麼,主要是她隨便拿點東西出來可以嗎?可以,但是如果隻是和吃喝玩樂的東西有關的話,貢獻並不大,難得康熙給了她這個機會,這可能是她在宮裡唯一能夠改變一點歷史的機會。

她想了很多東西,隻是都被自己排除了——她第一個反應其實是工業革命的開端珍妮機來著,當年學歷史的時候歷史老師說英國的工業革命是被一個男人一腳踹出來的,她對這句話印象深刻。

不過她不記得具體是什麼操作了,好像是把什麼東西倒過來放了。

她想到了,然後去問了造辦處有沒有紡紗機給她看一看。

結果叫她覺得驚訝的是,造辦處根本沒有紡紗機,別說紡紗機了,連織布機都沒有。宮裡頭所有的東西都是從外麵采買的,隻有外頭那些需要織布為生的人家才有織布機,至於紡紗機?人家根本沒聽過這東西。

而雲秀對紡紗機的了解僅限於它有紡錘。

她不可能憑空造一個自己根本不了解的東西出來,甚至因為沒有見過真正的紡紗機,她連工作原理都不知道,最後隻能無奈放棄。

沒多久,她聽康熙建立了一個武英殿造辦處,叫之前博學鴻詞科的進士們都進了這個造辦處。

雲秀好奇,個造辦處有什麼不一樣,和康熙報備過後就去看了一眼,裡頭除了書還是書,不然就是印書的工具。

進士們修書,工匠們就印書,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主要修的還是明史。

雲秀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嘆氣。這會兒雕版印刷已經很成熟完善了,她想插手都難啊!

生活不易,雲秀嘆氣。

她蹲在牆根底下長蘑菇,遠遠的,慶復就看見她了,於是走過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這邊出入的大多都是男人,有時候偶爾才有人繞過這邊兒往更南邊的禦酒監走。

雲秀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唉。」悲傷,說不出話。

慶復看看她,也跟著蹲了下來:「說給我聽聽?」

雲秀想了想:「你說,現在的大清,缺什麼呢?」其實她能想出來很多大清缺什麼,強勢的武器、朝廷的安寧,可是每一樣都是她這個身處後宮的人做不到的事情。

「缺什麼?」慶復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提起這個問題,可還是很認真地想了一下,「我覺得,不是朝廷缺什麼,而是百姓缺什麼。」

他說起去年的那一場地震:「我到外頭才知道,原來還有人過得那樣慘。」

他是佟家的庶子,再脫離家族住在外頭,那也是住在四九城裡,旗人的地盤上,能從朝廷上領錢糧的人,哪怕再窮苦,也能夠活下去。

可去年地震,他被派去了京郊,那邊兒算是漢人的聚居地,一到地方下了馬,他幾乎都不忍看向那些人。

零零落落的房子,在地震裡就像是豆腐一樣,輕易就能摧毀。

救災其實不難,難的是災後,他在那些人中間穿過,遇到的都是些麻木的人,他們大多貧窮,如果朝廷不給予他們幫助,往後他們就會成為流民,一生都窮困潦倒。

雲秀若有所思。

慶復還說:「地震死的人太多,義莊裡頭停滿了屍體,時間久了,瘟疫傳播得厲害,他們也沒錢治病吃藥,就乾熬著,也是可憐。」

雲秀默默記了下來,等獲得了足夠的消息以後,她終於從地上站起來了。

結果蹲了太久,起來的又太急,整個人都暈眩了一下。她下意識要倒,眼前發黑,卻沒倒下去。

一抬頭,慶復正扶著她的胳膊,見她站直了看過來,立刻就鬆開了手:「你沒事吧?」

雲秀搖頭。

慶復想了想,從月要間解下荷包,扯開了口子遞給她:「喏。」

雲秀看了一眼,裡頭放了兩顆鬆子糖,頓時亮起了眼:「京福齋的?」

慶復笑著點頭。

「你怎麼隨身帶著這個?」

「不是你以前教我的麼?」慶復笑,「小時候,你忘啦?」

雲秀當然沒忘,隻是沒想到他還記著,能隨時掏出兩顆糖來,說明他這個習慣保持了很久了。

小時候雲秀糖吃得太多了,牙會疼,納喇氏就嚴格管控著她不許她多吃糖,雲秀除了從姐姐那裡薅糖吃以外,剩下唯一的糖源就是來自隔壁的慶復。

她跟慶復說自己經常頭暈,要吃兩顆糖才能好——慶復就真的在荷包裡裝起了糖,不過不多,一次就兩顆,隻夠雲秀解解饞罷了。

這會還能吃到京福齋的鬆子糖,屬實是意外之喜了。

沒一會,慶復看了看天色,就說:「你該回去了。」

雲秀拍了拍手,吃到了想念很久的糖,開心,就朝他笑:「你呢?」

慶復說自己等會還要出宮:「以後再給你帶糖吃。」

他從來說到做到。

雲秀回味著唇齒間的鬆子糖的味道,熟悉的淡淡的甜味能叫她想起很多很多的事。

唉。

要不是他是佟皇貴妃的弟弟,她覺得自己都要愛上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了。

可惜。

雲秀轉頭就把這個事兒丟在了腦後,她還要想自己怎麼才能留著宮裡呢。

結果還沒想出來,延禧宮傳來了好消息——衛常在懷孕了。

不知道康熙是不是也不想叫姐姐繼續短時間內再懷孕,他來永和宮的時候都是說說話看看孩子,偶爾留宿也從來沒有叫過水。

宮裡頭侍寢比較多的就成了衛氏,不過她才侍寢沒多久,才幾個月吧就懷上了,也挺叫人意外的。

雲秀跟著姐姐一塊兒去看了衛氏,她是個漂亮的姑娘,即使是在宮裡頭這麼多的美人跟前,她也是頂頂漂亮的,我見猶憐。更何況她懷著孩子,眼裡都是喜悅,初為人母的光輝在她臉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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