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大結局(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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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期間,生意很好。

最後一批客人已經送走了,狐姐也臨時離開了一會。段一柯坐在前台的椅子上,一筆一筆地清點今天的賬目。

麵具戴了太久,耳側留下兩條深深的勒痕,不過他也沒什麼感覺了。

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很舒服的聲音。點清賬目的一瞬間,他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

心裡莫名一顫。

黑色大衣的一角翩然進了門,對方在門口停留片刻,摘掉圍巾,目光慢慢移向他。

心裡傳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渾身的血在一瞬間凝固了起來。

兩人對視片刻,對方輕輕「啊」了一聲,走到他麵前,問:「狐姐在嗎?」

他沒有反應。

薑思鷺看了他一會,有點不解地直起身子,然後在他眼前擺了下手。

段一柯被驚醒了。

他張了下嘴,然後閉上,手慢慢抬起來,指尖點了下桌麵上的一個招財貓——貓頭頂有一個按鈕,按下去,狐姐的聲音就傳出來了。

「你好,我是阿k,我不會說話,美麗善良的狐姐給了我這份工作。我聽得見,有需要請直接吩咐~」

薑思鷺:……

「行,」她把目光從他臉上收回來,「還挺有人文關懷……狐姐走了嗎?」

男人朝她搖搖頭。

「好,那我坐在這,等她回來吧。」

她慢慢走到沙發旁,坐下了。沒一會,身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是男人端了杯水過來,遞到她麵前。

不知道為什麼,他遞水的姿勢很謹慎,就像是怕灑到她身上一樣。

薑思鷺接過來,說:「謝謝。」

紙杯被她拿走了,他站在原地,又有點不知道去做什麼的樣子。薑思鷺覺得這人奇怪,想到他不會說話,又覺得蠻可憐的。

「你坐過來吧,」她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沙發,「門口挺冷的。」

他遲疑片刻,很小心地坐到她身邊。

沙發坐墊凹下去一個很微妙的弧度。

薑思鷺一手端著紙杯,一手拿手機和路嘉發微信。確認對方已經到家後,她發了條語音過去:「曹鏘今天回上海嗎?」

身旁的男人忽然看了她一眼。

路嘉的語音也發過來了:「回,再不回我這朵嬌花都枯萎了。」

她笑,笑了一會想起來旁邊這人能聽見,又急忙把笑意收斂了。

對方沉默地坐在她身邊,她清了清嗓子,問:「你是新來的嗎?」

點頭。

「狐姐人真好欸……你以前找工作找得很辛苦吧?她人很好的,一定很照顧你。」

點頭。

薑思鷺靠到靠背上,環顧了一下「一起鯊」的堂廳。

「變了好多啊,」她抬起手,「這裡以前都不是這樣的,就是一麵白牆。這個燈也好看了,以前就是個吊燈。哦這個茶幾哦,換了還不如別換……」

她還挺嘮叨。

段一柯攥在膝上的手慢慢鬆開,伸平,蓋住了腿。他忍不住抬頭望向薑思鷺,正對上她移過來的目光。

對視的一瞬間,心髒猛烈地跳動起來。

她漂亮了很多。眼睛亮亮的,很活潑,和第一次來找他的時候一樣。

但想到她離開時的樣子,他心跳又緩下去了。

是黎征……把她照顧得很好吧。

薑思鷺頓了頓,忽然說:「欸,說起來,你有點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

他驀然抬眼,一瞬間口乾舌燥。

「但是你也太瘦了,」她說,「他也瘦,不過也沒你這麼誇張……而且你是不是,抽煙很嚴重?我坐在這裡都可以聞到,你少抽一點,說不定還能漲漲體重。」

段一柯忽然喉嚨一哽。

他怕嗆到她,稍微移遠了一點。

薑思鷺又去玩手機了,狐姐遲遲沒有回來。她覺得有些困,轉頭說:「我睡一會兒啊,等她回來你叫我。」

她竟然真的閉眼就睡過去了。

段一柯起初不敢抬頭,等她呼吸平穩,才慢慢把目光轉向她的臉。看了一會兒,想把自己外套脫給她,又覺得煙味太重,跑到倉庫去找。

翻了很舊,翻出一件新洗的襯衣,拿到外麵給她蓋上。

她呢喃了一聲,往襯衣裡縮了下。段一柯再起身的時候,看到狐姐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口。

他在她尖叫出聲之前把她拖進了倉庫。

門鎖死,她原地轉了兩圈,崩潰道:「啥情況啊!」

太久沒說話,段一柯開口的時候,有種不太會用嗓子的感覺。

「她來找你。」

「找我?我不用她找我!用她找的人不是我!」狐姐揪住他衣服,「所以現在還沒認出來你是嗎?你也沒說自己是誰?」

「……」

「段一柯!」她喊了一句,他示意她輕聲。

狐姐:「……哦所以,我也不能說?我也得幫你瞞著??」

段一柯拉了下她袖子:「狐姐……」

「草!」狐姐一把甩開,「你別來這套!我——我就特別吃你這套!我……」

對話的最後,她仰天落淚。

「我本本分分做生意,到底欠了你倆什麼啊?」

平復了半天情緒,她總算從倉庫走出去了。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段一柯正了下麵具,抬起步子,跟在她身後。

她說:「那我叫你什麼啊?」

段一柯說:「阿k。」

關門的時候動靜有點大,薑思鷺醒了。她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有點迷茫,但抬頭看見狐姐,就把這茬給忘了。

「思鷺啊!」狐姐撲過來。

薑思鷺看了她一會,心想這感覺怎麼這麼熟悉。想了半天想起來了,哦,就有點鬆球那種用力過猛的勁兒……

「好久不見你了啊,」狐姐親熱地坐到她身邊,「最近怎麼樣啊?怎麼突然想起來看我了?」

薑思鷺點了下頭,說:「我搬回這附近了,今天回家路過,就想起來了。」

剛剛坐回前台的那個男人猛然抬頭看向她。

狐姐一隻手從下往上的抓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拍她手背,但說話又有點咬牙切齒那個勁兒:「搬回來……搬回來好呀。搬回來離得近,你……常來啊。」

「嗯,」薑思鷺聲音輕輕淺淺,「我也是想著,常來。我家裡現在有點空,我在上海朋友也不多,以後要是一個人待得悶了……我可以來你這坐坐嗎?」

「可可可可可以啊!」狐姐大喜過望,一下拍狠了。薑思鷺抽了口氣,段一柯直接站起來了。

狐姐回過頭:「對不起啊。」

薑思鷺:「……你拍我,乾嗎和他道歉。」

「沒有沒有,我是沖你說呢,」狐姐趕忙改口,「你想來就來,反正他們在遊戲室裡玩,你坐在外麵也不影響。你就當我這是個咖啡館,啊,這個沒地方去的人——」

狐姐咬牙切齒地笑:「——都來我這。」

又聊了一會兒,她把薑思鷺送走了。回過頭,段一柯還站在門口,愣愣地望著她背影消失的地方。

狐姐氣得捶了他肩膀一下,又被他骨頭硌疼了手。

「記得關燈!」她說,「我要回家了!」

段一柯點頭。

出門前,她突然轉回身子,手攥成拳頭,氣不過似的砸了一下招財貓的頭頂。

——「你好,我是阿k,我不會說話,美麗善良的狐姐給了我這份工作。我聽得見,有需要請直接吩咐~」

***

薑思鷺來的比她想的還頻繁。

天氣好的時候,想在家裡窩著也沒意思,就去了。天氣不好的時候,想家裡陰沉沉的好沒意思,就去了。

有事做的時候,想在家裡老惦記著睡覺,就去了。沒事做的時候,想反正也沒事做,就去了。

劇本殺館日日有人跳車,她被狐姐拉去填人頭——情感本也去,硬核本也去。玩得多了,惦記起寫推理小說了。

買了一大堆世界推理名著,地址直接填的「一起鯊」。

幫她收件的都是那個叫阿k的。

她也不知道這人住哪,排班是什麼樣。反正每次去,他都在。

安安靜靜坐在前台,有時候算賬,有時候整理東西,有時候來給他送水,送水果,送酸奶。

他不會說話,所以說話的都是她。

路嘉長居北京,不大回來,她話又多,自己住真是憋壞了。工作日的時候,店裡經常沒什麼人。她就把他叫到自己身邊坐下,開始給他講自己在寫的一本書。

「你知道嗎,我以前特別狂,」她說,「我覺得,快樂是很淺薄的,我就要寫痛苦,寫人生的艱難。我覺得那些看不懂悲傷的人,都不夠深刻。」

「我好傻啊,我那時候沒吃過什麼苦的。」

「可是你說,大家看我的書是為了什麼呀?不就是因為現實已經太苦了,想找個地方躲一躲嗎?所以我現在不想寫痛苦了。我也不想通過寫別人的苦難,來顯示自己的深刻了。」

「我就想寫一點,快快樂樂的東西,讓大家躲進我筆下的烏托邦裡,喘一口氣。」

「你給點反應,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男人朝她點了下頭。

薑思鷺愣愣地看了他一會,越看越覺得熟悉。

她忽然伸手去碰他麵具。

對方猛然撤回身子,把她手也擋開。薑思鷺猝不及防,手背「啪」的一聲。

迅速紅了。

她也沒當回事,還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一時沒忍住……」

男人卻慌了。

他腳步匆匆去了倉庫,拿出塊毛巾來,用涼水浸濕,然後敷到薑思鷺手背上。她垂眼看著他的手,真是越看越覺得……

「阿k,」她說,「你真的好像我認識的那個人。」

她抬起眼,眼圈一紅。

「可是我都好久沒見過他了。」

他手不動了。

薑思鷺不想在他麵前哭出來,抹了把臉,匆匆起身:「有點晚了,我先回家了。」

他目送她離開,第一次沒有送她到門口。沉默半晌後,他把手伸到麵具底下,從下往上地掀起來,然後自耳後摘下。

麵具底下,是一張好看得驚心動魄、卻消失了很久很久的臉。

他往後一倒,身子落進沙發裡,指尖還是她手背的柔軟觸覺。

「薑思鷺,」他喃喃自語,「你……怎麼總是自己一個人啊……」

……

今日暴雨。

從那晚之後,段一柯一直對暴雨天有種抵觸。再加上薑思鷺也沒有像往日一樣來店裡,他心中有種莫名的煩躁和擔憂。

好不容易扛到快打烊,他賬目幾次對錯,總算全部核上。剛準備回倉庫,門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抬起眼,看到薑思鷺捂著大衣口袋闖進來。

她頭發都濕了,衣服也濕透了,臉上全是雨水。段一柯心裡一緊,趕忙回房間給她拿毛巾。

毛巾浸入熱水,他的手也熱起來。拿著毛巾出來時,他看見薑思鷺從大衣口袋裡往外掏,掏出一隻手掌大的小貓。

太小了,也太瘦了,感覺抓的力氣大一點,身體就會被折斷。

「我白天有點事,」薑思鷺抬頭望著他,「晚上路過,想著來看一眼……」

段一柯一愣。

她和他解釋什麼。

然後這思緒就被小貓罵罵咧咧的聲音打斷。

「別抓我!」薑思鷺低頭輕叱一聲,抬頭繼續說,「樓下碰見的,都不會找地方躲,感覺要被雨澆死了。」

段一柯下意識地伸出手,她就把那小貓放到他手裡了。

還是隻狸花呢。

他忽然心裡一疼。

他手大,抓起來就牢一些。小貓的顫抖傳到他手掌上,他用另一隻手扌莫了下它後背——大約是他剛碰過熱水,手的溫度高,貓被很迅速地安撫住了。

薑思鷺也很驚訝。

段一柯抓著它往洗手間的方向走,薑思鷺跟在他身後。到了那個男女共用的洗手台旁邊,他把水池塞子塞住,調整著溫度,放了半盆溫水進去。

小貓冰涼的身體被放進水池,沒怎麼掙紮。

「可以的,」薑思鷺撐在洗手台上看他給貓洗澡,「手法很嫻熟,養過?」

他點了下頭。

給貓洗乾淨,他示意薑思鷺先看一會兒,然後去倉庫裡拿吹風機。二柯以前是不怕吹風機,他不知道這野貓怕不怕,想著試一下。

誰知道剛在它身邊打開,它就炸了。

「嗷嗚」一聲掙脫他的手,順著他手臂往身上爬。薑思鷺都沒反應過來,隻見小貓亮出爪子,朝著他脖頸就是一抓——

從喉結一路往鎖骨蔓延,生抓出三道血印。

她第一次聽見他發出聲音,是「嘶」的一聲。

貓跳走了,滾去沙發,虎視眈眈看著他們。薑思鷺也顧不上它了,回頭看著男人的脖頸,莫名其妙地慌張起來。

「疼不疼啊?」她說,抓了兩張紙,探過去給他擦。男人往後撤了一步,她急了,一把拽住他領口,說:「你過來點!」

領口瞬間被拉到鎖骨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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