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隻(1 / 2)
闕安身上穿著秦鬱之的睡衣, 因為身高不太匹配的原因,上衣顯得短了些,微微露出一截小麥色的窄月要, 腹肌線條順著若隱若現沒入月要縫, 而秦鬱之穿著西裝褲和白色內襯,袖口微微打開,露出清秀的手腕,患病多年的緣故,他本就體質弱,而現在站在闕安麵前, 一對比顯得更弱不禁風。
養了三個月,活蹦亂跳啃著樹皮,汪汪汪負責拆家,用四條腿兒走路, 每天晃著尾巴的狗子, 現在正站在秦鬱之麵前,比他還高出半個頭,俯視著他曾經的主人。
像是一直抱著睡的玩偶, 突然有天醒來後發現他變大了, 而自己正被他抱在懷中。
若是一定要形容的話,秦鬱之就是這樣的感覺。
昨天在浴室他見識了闕安的力氣和牙口, 今天兩人麵對麵站著, 他見識了闕安的身高和身材。
養了幾周, 當初因為看他可憐而被撿回來的小狗,現在變成了比他高力氣還比他大的男人,任誰都緩沖不過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尷尬。
闕安腦海中拚命搜索初次見麵時兩人打招呼應該說什麼, 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句:
「……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秦鬱之看著闕安伸出來的手,微微嘆了口氣。
這確實算他們第一次見麵。
「解釋一下?」
麵對遲早要有的盤問,闕安心中早就預備好的一套說辭,他語氣低沉道:「我本來是個人,中了巫術,被變成了一隻二哈,現在禁錮解除,恢復了原貌。」
隻要不透露出自己原身是狼,怎麼都好說,此時說自己是人類是最穩妥的,一般同類遇同類都會自帶親切感,溝通起來會順暢很多。
闕安話落地後對麵並沒有反應,許久後秦鬱之才悠悠開口哦了一聲,尾調上揚。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
「那你叫什麼?」
闕安回想起老和尚給自己取的名字,皺眉道:「闕安。」
秦鬱之沉默片刻,怪不得叫它小安時他會答應得這麼快,他開口道:「宮闕的闕?」
闕安有些跟不上對方的腦回路和文化水平:「公雀……?」他搖頭,「不清楚,可能是吧。」
他忘了自己那字兒怎麼寫來著了,跟個迷宮一樣。
闕安鬆了口氣。
對方沒有追究自己突然變人形這回事兒,看來是已經相信自己了。
誰知秦鬱之點點頭,下一句話就是:「那你走吧。」
闕安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他還沒有做好被趕出家門的準備,猝不及防自己被驅逐出境,不由得問道:「走,去哪兒?」
秦鬱之直截了當越過他拿起已經空了的牛奶杯,語速平緩又不容拒絕:「既然你原來就是人,那你家人應該等急了,回家吧。」
闕安沒想到這人如此不留情麵,啪嗒一下扣住秦鬱之的手腕。
頓時,手腕被禁錮在半空,動彈不得。
闕安咬牙切齒道:「不是,我現在——」
「身上有錢嗎,回程的車票我可以給你買,或者直接讓人送你回家。」
好歹是養了幾周的寵物,秦鬱之對它還是相當貼心,隻是帶著幾分殘酷。
手腕懸在半空凝滯了數十秒,闕安一直盯著秦鬱之的眼,看上去在出神,實則腦子骨碌碌不停轉動。
……秦鬱之這是不相信他?
自己現在的狀態根本去不了哪兒,沒有身份證,沒有目的地,沒有錢還沒有一個穩定的狀態,這藥劑玄乎的很,說不定哪天自己又突然變成什麼貓貓狗狗或者四隻眼八條腿的外星生物。
還是呆在這裡最安全,而且,目前唯一暫時能信任的人,也隻有秦鬱之一個。
他深吸口氣,伴隨著深沉的、令人聽了心生憐憫的的語氣,半遮半掩說了幾個字:「……我,我沒有家了。」
秦鬱之垂眸看著他。
目光冰涼帶著探究,仔細看還會發現裡麵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遺憾和懷念,像是透過闕安看某個故人,半晌後才緩緩點頭:
「原來是這樣。」
正當闕安鬆了口氣,隻聽得秦鬱之接著說道:「報出你住址、身份證號和電話,我派人去查。」
如果說秦鬱之之前那句話還隻是試探,這句話則完完全全表明了秦鬱之不相信他的態度。
闕安嘶了一聲,心道這人看著每天不發一言沉默寡言的樣子,但還真沒自己想象中那麼好糊弄。
而且它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覺得不對勁。
這人怎麼這麼篤定他在說謊?
雖然人中了咒語變成動物這個說法聽上去是不太能被人所接受,但更扯的現實都已經發生了:一隻狗當著他的麵變成了人,所以這個說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並不是沒有依據,正常人聽到這說法,第一反應或許是懷疑,但並非會完全否定。
秦鬱之怎麼就這麼篤定他在說謊?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在闕安腦海裡停留了半秒,半秒之後,被當前緊要的問題所取代。
一定得留下來。
闕安妥協了,說出了一半實話:
「我本來是一隻二哈,但有變人的能力,昨天晚上打碎酒的時候,不小心把裝著藥水的瓶子給打破了,誤打誤撞喝了下去,然後就是現在這幅樣子了。」
隻要不說出真身,告訴他也無妨。
秦鬱之眼神有了一絲波動,像是堅冰破開了一個小口子,質疑和不信任都煙消雲散:「所以——確實有會說人話的動物?」
闕安鬆了口氣。
人變狗,狗變人,同樣很扯的事情,為什麼秦鬱之單單相信後麵個?
他點點道:「那是當然,會說人話也會變人形,你們人類管這叫什麼,進什麼論,對吧?」
秦鬱之淡淡開口:「不是進化,是變異。」
闕安管他幾個億,趁熱打鐵開口道:
「秦總,我身上雖然沒有現錢,但我能賺錢,不如這樣,昨天打碎了你的酒,聽那破碎的聲音就知道很貴,我也賠不起,這樣,我留在你身邊,給你當牛做馬,將功折罪怎麼樣?不要報酬,隻要給我個睡覺的窩,能管我一日三餐就行。」
昨天他打碎了那些紅酒,一時半會兒他也賠不起,但他也不能一走了之,畢竟秦鬱之對他有收養之恩,他得留下來盡可能的償還一點兒。
順便再蹭幾頓飯蹭個床睡。
秦鬱之雙手揣在兜裡,披著一件西裝外套,也不戳穿他把蹭吃蹭住說成委曲求全的不要臉麵目,隻開口道:
「你會什麼?」
闕安忙介紹自己的特色:「我跑得快,力氣大,眼神好使,哦對,這種是不是能上崗當個保安什麼的——」
聽狼族師說,之前族裡好幾個化作人形的狼都去當保安去了,工作還挺輕鬆,秦鬱之剛好不是開了個什麼公司,肯定招保安。
眼前的人和腦海裡那隻十幾年前的狼背影重合在一起,讓秦鬱之微微露出點寂寞的眼光,他沉默了半晌,抬起眼道:「留下來吧。」
闕安喜出望外:「公司在哪,幾點上班,我明天,哦不現在就能去。」
秦鬱之瞥他一眼開口,端起桌子上的牛奶杯轉身準備出去:「在家呆著。」
闕安啊了一聲,這個回答和想象中大相徑庭,他急急忙忙追問,伸出手一把攔住門框,把人抵在門口:
「不是,你是擔心我不會打架,還是擔心我搬不動東西,我展示給你看,喏,我有肌肉的。」
幻化成人的闕安整整比秦鬱之高了半個頭,伸出手攔在門框處,以一個仰視的姿態,附身和他說著話。
少年溫熱的氣息拍打在闕安脖頸上,秦鬱之下意識往右偏開,奈何麵前這人不依不饒,當了幾個月狗,保留足了狗性子,頂著一張臉不停圍著秦鬱之打轉,一邊打轉一邊認真道:「你看你看——」
說罷闕安撈起衣服下擺。
幾塊深色腹肌順著隱隱約約往下沒入褲縫中,盡情展露出青春的氣息。
秦鬱之下意識想躲,手一把被拽住,接著觸扌莫到了滾燙的腹肌紋理。
闕安熱情道:「真的有,你扌莫扌莫。」
秦鬱之想掙脫他的禁錮,奈何手實在使不上勁,右手傳來一陣痛意,沉下聲音:「放開我。」
闕安扌莫了扌莫鼻子,不情不願鬆開秦鬱之的手,不甘道:「你別懷疑我能力,我真的……」
突然,門口響起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傳過來。
闕安眼睛一眯,狼的耳朵立馬判斷出聲音來源,下意識拽住秦鬱之手腕,還不待秦鬱之反應過來,把秦鬱之往回拽,砰的一聲關上門。
聲音太過細微,秦鬱之還沒聽到腳步聲,皺著眉不解望向闕安。
劉管家正往樓上走。
這會兒是飯點,通常這時候少爺已經在客廳裡坐著了,但今天怎麼上樓了這麼久還沒下來?
該不會是又犯病了?
劉管家不由得擔心起來,走上樓梯打算看看,剛邁上最後一截樓梯,隻聽得砰的一聲悶響。
劉管家對著緊閉的這扇門,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小心翼翼小聲開口問道:「少爺,吃飯了。」
過了十幾秒,一個略帶壓抑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悶悶的。
「我過會兒下去。」
劉管家心中疑慮,總覺得從昨晚開始少爺就怪怪的,該不會是紅酒被打碎的原因?可少爺也不像是會在意這些的人啊。
難懂。
確認門外漸漸沒聲音後,闕安提起的心這才放下,緩緩放開秦鬱之。
他手上全是秦鬱之呼氣的濕潤氣息,闕安不自在的抹了把手:「好險。」
被秦鬱之發現已成定局,但要被管家發現那就是自己不小心了。
秦鬱之揉了揉疲憊的眉心,覺得腦子有些暈。
剛才闕安捂的力氣太大,讓他喘不上來氣,隻覺得眼前有些發白。
「水——」
闕安低頭,見秦鬱之的麵色嚇了一跳。
麵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像是剛做了噩夢一般,唇色近無。
他不敢怠慢,端了杯熱水過來遞到秦鬱之手裡。
一整杯熱水下肚,秦鬱之麵色這才稍微紅潤了些。
這人是瓷娃娃嗎,還是會出汗的瓷娃娃,稍微一碰就嘩啦啦流汗,然後碎掉那種。
瓷娃娃喝完了水,緩緩抬眼,眼睛看向劉管家靠近的那扇門:「我會讓人幫你辦張身份證,這之前你在家呆著。」
前半句闕安聽了心花怒放,後半句讓闕安皺起眉:「劉管家那邊怎麼說?」
秦鬱之打量了一下闕安,半晌凝眉開口:
「換算成人類年齡,你今年多大?」
一種憂慮在闕安心中蔓延開來,在秦鬱之的注視下,他心中打鼓,眉心一跳,月匈口一滯:
「十,十九?」
劉管家看著麵前高出他一大截的少年,暗自心驚。
這年頭十九歲的孩子都這麼高呢?
劉管家對著秦鬱之道:「少爺,教材和文具都放在書房了。」
他心中暗自感嘆,自家少爺真是心懷寬廣兼濟天下。
前幾天,少爺從貧困山區資助了個孩子帶回家,又是給添置衣服又是添置文具的,還親自把這孩子給接回了家,安置在家裡。
這是個活生生的孩子啊,要說資助點錢財還簡單,直接接了回家,你說這事兒擱誰身上能辦到?這份善良和魄力,除了秦總,還有誰能有?
雖然……這孩子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就對了。
都說山區的孩子營養不良,但這孩子完全沒有半分遭受摧殘的模樣。
身高保守估計一米□□,整個人看上去體格健壯,做事說話也乾脆利落,和秦鬱之站在一起,秦鬱之更像是從小就營養不良那個。
這孩子……看著真的不像是孩子,更像是一個成年人。
秦鬱之一邊翻看手中的文件,端起咖啡詢問:「幾年級的教材?」
劉管家忙道:「高一到高三的教材我都準備了,還有輔導資料書。」
山區首要的就是教育問題,他深諳此理,不待少爺發話就主動提及闕安上學的問題,找好了教材和文具。
山區教育資源落後,他擔心闕安跟不上,特地找了簡單版本,習題也是淺顯易懂的版本。
秦鬱之搖搖頭:「換成小學的。」
劉管家驚訝的啊了一聲,意識到自己失態,忙道:「少爺,您說換成小學的?」
他怕自己聽錯,得再確認一遍。
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闕安需要的是小學教材?他知道山區教育資源落後,但已經落後到這個程度了嗎?十九歲的孩子還在上小學?
他看向闕安的眼神多了幾絲憐憫和同情,仿佛在看智障兒童。
智障兒童闕安渾然不覺自己身後的視線,正順著家裡二哈的毛。
為了掩蓋他變成狗的事實,秦鬱之做了兩件事,一件是給他安了個山區貧困兒童的身份,一件是重新買了一條狗。
事實證明狼和狗還是不一樣,這隻二哈才是真正的拆家王,兩天之內打碎了二十隻碗,十個被子,咬壞了三床被褥,見什麼拆什麼,拆完毫無愧疚感。
「汪汪汪——」
二哈沖著來人汪了幾聲,闕安順著他的視線抬起頭。
秦鬱之走到他身前,低下身子扌莫了扌莫狗毛,二哈忙把身子湊上去,乖順的搖起狗尾巴。
秦鬱之扌莫狗的動作,闕安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他扌莫狗的樣子和扌莫當初的自己時一模一樣,眼神,動作,到順狗毛時的姿勢,都如出一轍。
像極了養二房的出軌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