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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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謝公子自己掂量吧!要麼從了我,要麼殺了我,否則等我出了這裡,就拚死去衙門告狀!」

方才還是個荏弱女流,哪知一轉眼,就成了這樣不講道理的渾人。

謝枝山深感頭痛,臉氣得烏青,牙也錯咬幾回。他再欲發作,突聞一陣小跑聲逼近。

牢房之外,有人故意咳了兩聲,跟著便是諂媚的提醒:「公子,這動靜有些大了,咱們還是悠著點吧,萬一……嘿嘿,小的屬實不好交待……」

一頂帽子扣到頭上,還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謝枝山深深調息,片響沉聲:「知了,有勞提醒。」

打發獄卒,謝枝山看向直撅撅躺在榻上的無賴。吃一塹長一智,他終是換以和悅的麵色:「你口口聲聲念死字,卻無非是想活罷了。凡事總有商量的餘地,再說你若是死了,如何尋你姨丈報仇?」

「如果我因謝家而死,官府查案子,那我姨丈也要受牽連。有他陪葬,我也算報仇了!」司瀅閉著眼,很是壯烈。

真就差那麼一點,謝枝山又被弄個倒噎氣。

他活了兩世,往來多是爾雅溫文之輩,就算謝家下人,都沒見過這樣蠻不講理,甚至透著市井潑氣的。

正心緒難平,一記哽咽抄入耳中。

目光拐過去,見是那渾不吝的在撲簌簌掉眼淚。

她顯然傷心透頂,很快便哭噎了。

大抵終於覺得丟臉,她打著哭嗝在榻上翻了個身,麵朝牆壁抽泣。

這一哭,外頭更不曉得怎麼想了。

謝枝山頓感無力,緩聲勸她:「好了,莫要哭了。」

方才還主動解衣的人,現在百喚不回,似乎不願多送他一眼。

盯著那道蜷縮的身影,謝枝山心頭五味雜陳。

其實靜下來理一理,她並非真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左不過是怕被牽累,才要找條後路罷了。

沒了家的姑娘,又被唯一的親房賣來行這種汙糟事,彷徨之下鬧鬧意氣,值得被體諒。

盛怒宛如抽絲般褪了個乾淨,謝枝山往榻邊走了幾步:「我應承你,倘我無法脫罪出獄,也會給你尋個安全的去處。」

抽泣聲停了下來,謝枝山取出一物,俯身放到枕麵:「現任錦衣衛指揮使陸慈,是我自小到大的好兄弟,亦承過我救命之恩,這枚玉佩,便是他贈我傍身的。」

榻上的姑奶奶終於轉過身來,看了眼玉佩,再仰著臉看他。

她眼裡已然哭出一片瀲瀲光色,細齒咬著唇壁,薄薄的眼皮褶子還有餘顫。

謝枝山同她解釋:「錦衣衛神出鬼沒,任何你想不到的地方,都有他們的人。若遇難隻需摔碎這玉佩,自然會有人去救你。」

聽完後,司瀅眼也不錯,將他好一陣望。

謝枝山淡聲:「不用問我為何不尋他幫忙,我不會答你。」

話畢,謝枝山調轉腳尖,拾了些稻草才堆到壁角時,聽得身後有人齉著鼻子說了句:「是不想牽連那位陸大人吧。」

謝枝山坐到稻草上,見榻上的人費勁爬了起來。

她頭上綰了枚花冠,顯然沒戴習慣,身子一動,冠上的穗兒便打到耳朵尖,花鬢又撞著步搖,發出幾下玲瓏輕響。

好不容易平衡住身體,她扁了扁嘴:「公子放心,我要的隻是活命罷了。我雖位卑,卻也是爹娘辛苦生養的,從不覺得自己命比哪個賤。」

說到這處,眼裡好似又泛起酸來:「遇惡戚算計是我蹭蹬倒楣,若有恨,也隻恨我那姨丈一人,斷不會牽扯旁的人。」

聽她一席話,謝枝山倒晃了下神,不由重復起她的話:「你說得對,世人性命同樣可貴,無論是誰,都該珍視。」

咀嚼再三,謝枝山恢復常色:「時辰不早,且安置罷。」

司瀅急急地站了起來:「公子來睡榻吧,你放心,我不會弄你的!」

後麵半句怎麼聽怎麼怪哉,謝枝山說不必:「我曾學過道家吐納之法,打坐一兩天,不成問題。」

言簡意賅地解釋完,室內再沒了聲息。

謝枝山收起眼簾,舌抵上顎,掐了個子午訣。

入定之前,又聽姑娘喚:「公子。」

謝枝山沒睜眼,隻唔了一聲。

「適才讓公子見笑了,我平時,真不這樣的……」這話說得期期艾艾,雖是在解釋,卻怎麼都像欲蓋彌彰。

謝枝山隻覺好笑,擺正了頭頸,沒作理會。

再次睜眼,已是次夜的子時二刻。

司瀅輕輕搡著他:「公子,好像有人來了。」

外間鎖鏈作響,不久吱嘎響一聲,牢門被推開,確是有訪客到了。

來人身形偉岸,一雙眼淬著火,麵容更是冷笑連連:「謝家小兒,你可算生了顆虎膽。殺了我兒,還悠悠哉哉在這當新郎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當前一家之主: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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