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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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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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切齒拊心,像恨不得把人生剮了似的。

司瀅有些被嚇到,本能抓住身邊人的衣料。

謝枝山被她勒到脖子,隻得揪回自己的衣衫,再給她遞個安撫的目光:「莫怕,這位是西寧侯。」

待得了鬆開,他起身整了整衣衫,朝西寧侯恭敬揖手:「晚輩見過侯爺。」

西寧侯眼內出火:「不愧是太後親外甥,在死牢都能風流快活,老子低估你們謝氏手段了。罷罷罷,大縉律法治不了你,老子今日便要送你歸天!」

這位侯爺是武將,常年馳騁沙場的人,手一揮便嚇得司瀅心跳驟跌。

生怕真把謝枝山打死,她閉著眼往前一擋:「不能動手!」

不料她殺將出來,兩個男人都怔住了。

在西寧侯發作之前,謝枝山將她拉到身後,凜聲道:「侯爺若圖一時之快,自可當場將我打殺,可令郎之死的真相,侯爺可還關心?」

「我兒死於你手,門門鐵證俱在,你竟還妄圖狡辯?」西寧侯將拳頭都捏出了響。

「我與令郎往日並無仇怨,為何非要殺他?」

「還不是為一樂戶,為你那恩師之女!」

你來我往,一個身端頭正不疾不徐,另一個則眉目冷厲,有如煞神。

西寧侯口中說的恩師之女,司瀅倒也聽說過,但她此時並不敢分神去想旁的,隻警醒著,生怕這位魁梧侯爺再次動粗。

一老一少呈對峙之姿,謝枝山倒也未有避諱:「侯爺口中的那位,若她當真與晚輩有私,衙門受審時,該是百般維護晚輩才對,又怎會那樣快便將事情和盤托出?」

「自是我大鄴律法令其畏懼,因而不敢包庇你這元凶!」西寧侯哂笑不已,喉腔劃出聲聲不屑:「怎麼,真以為你謝家隻手遮天,讓人連實情都不敢說了?」

遭人謾罵,謝枝山麵上絲毫不見惱色:「那令郎秉性如何,想必侯爺定然知曉。令郎曾為陛下侍讀,承飽學之士授業,亦非那貿貿然的莽夫,又怎會為了幾句沖突,便與謝某生死拚搏?」

這麼捧了幾句,倒把西寧侯給架住了。

當爹的,自然清楚兒子秉性。他那庶子雖沉迷聲耳之娛,卻是個頂頂膽小的,又兼生了一幅笑模樣,極少與人紅臉。

趁西寧侯遲滯,謝枝山再度近前一步:「若非對令郎之死存疑,侯爺您,又為何要按信來此?」

這話顯然有些份量,西寧侯目光虛停著,好似有了鬆動的跡象。

謝枝山繞開視線,看一眼司瀅。

「我這就回避!」司瀅反應迅速,立馬背過身去。

知道得太多,對她不好。

司瀅找了個壁角蹲著,為表明自己不會偷聽,她還特意把百子被給披到身上,從頭到腳,罩得像顆花蘑菇。

忽略那二人眇眇忽忽的談話,其實這樁案子,她也大致聽過些流言。

譬如西寧侯提到的的女樂,是教坊司裡頭,一位名叫徐貞雙的姑娘。

徐貞雙本是內閣首輔之女,後被抄家所累,發送教坊司。

據聞聖旨下來的那晚,徐家女眷皆自焚於府內,隻她一人坐在火場之外的階梯上,囅然微笑。

因那一幕太過滲人,導致其入教坊司後,前半年都無人敢點她陪侍,而半年之後的恬靜日子,便多歸於謝家的關照了。

教坊司雖不體麵,卻不沾染煙花穢事,樂戶皆以藝侍人,並非樓榭粉頭之流。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為求庇護主動獻身,或迫於權勢不得不從的。

有謝家的庇護,徐貞雙入教坊司五年從未遇過刁難,可便在一月之前,西寧侯府的庶公子卻突然發難,且意欲用強。

消息傳到謝家,謝枝山趕去救場,也因此與之生了沖突,出了血案。

而這裡頭有一樁事不得不提,便是徐家被抄前,聽聞謝枝山與徐貞雙,正在議親。

苦命鴛鴦被活活拆散,護了五年的心上人險被欺辱……莫說西寧侯了,任誰來聽,也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橋段。

簡而言之,一切都太順理成章,太說得通了。

死牢中聽不見更漏聲,司瀅蹲得腿麻,乾脆盤腿坐了下去。

屁股挨到實地,身上還捂著一團被子,時辰大抵也不早了,沒過多久,她便關著眼睛睡了過去。

牢房內點著一盞油燈,石牆之上,照著弱弱的光。

被叫醒時,司瀅下意識抹了把嘴角,確認沒有流口水後,這才迷瞪著眼問:「談完了?」

謝枝山沒有應話,他居高臨下,將她摁在視線裡:「方才,為何要替我擋?」

沒頭沒腦的一句問,司瀅兩眼翻望上去,不明所以。

她鼻尖沁著汗,額上還有磕出的牆印子,眼底光色彌蒙。而謝枝山,則是兩眼定定。

方才那一陣,這人分明已然嚇到牙關瑟瑟,卻還敢替他兜擋西寧侯……

謝枝山的心緒,一時之間很是復雜。

他想起一些不可言說的畫麵,同個場景,他圈住她的月要身,她亦緊緊巴纏著他,是不應有的狎昵與親密。

軟黏嗚咽猶在耳畔,記憶中出了一身汗,想起來也是心跳趔趄。謝枝山收回心神,再度撞入那兩丸黑水銀一般的眼睛裡。

大而亮,黑滴滴的,像要拉著人掉進去。

謝枝山不自在地別開臉:「你不怕西寧侯?不怕他當真對你動手?」

衣料和被褥動了動,坐地上的人長長呼吸了一口,好似這時候才續回了正常的氣兒。

「自然是怕的,侯爺那麼高莽,我嚇都嚇死了。」她站起來,惴惴地垂著一雙手。

謝枝山心頭絆了下:「那你……」

「我不攔上去,公子真被他打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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