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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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爺看一眼,這是最後一個大缸了,笑道:「好吧,弟弟誰也不幫了。」

扶著荷花根固定位置有大阿哥澆水,他真的鬆手不管了,不對,誰也不幫了!

太子有點傻。

但四弟誰也不幫了,這要他舒坦一點兒。

大阿哥暗示地對四弟擠擠眼:大哥真心覺得,太子不光是一個殘廢,還是一個低齡智障的!

四爺:「……」

書房裡,地麵勉強打掃好了,碎掉的瓷器片堆積在門口,老大的一堆。撕裂開的馬蹄袖呼嚕一把眼淚,太子一彎月要扶起來倒下的桌椅,一看桌椅底下那個碎成八瓣的琺琅纏枝蓮花茶碗,他最喜歡的一個!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撿起來,麵對還沾著茶葉水的碎片,那真是心疼壞了。

四爺正在洗手,擦手的動作間餘光看見了,微微笑道:「送給內務府去修一下,太子二哥不用,送出宮給其他人用。」

太子一吸鼻子:「別人還用?」

大阿哥實在忍受不了了,罵道:「我說太子爺,你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成?這一個茶碗外頭賣一千兩銀子,你打碎了,瓷片也能賣一百兩銀子。修好了一般人家也搶著買。」頓了頓,似乎是懶得和他多說的模樣。「普通老百姓家裡都是用大粗瓷碗,有買不起瓷器的,都用陶罐。」

一番話說的太子麵紅耳赤。

再回頭看一眼自己掃出來的碎瓷片小山堆,不由地撇開眼,不敢看一般。

太子勉強收拾好書房,一抬頭,大阿哥已經打掃好院子在洗手了。

他低著頭,出來書房,隆科多和阿靈阿已經給他備好了水盆和毛巾。

慢慢地洗手,發現指甲裡都是血跡和泥垢,嫌棄地一皺眉,習慣性地張嘴要喚人,一眼看見大阿哥在認真清洗指甲,牙齒咬破了嘴唇,自己一點點地清洗著。

「四弟那?」太子冷聲問。

「亭子裡。」大阿哥冷聲回答。

兄弟兩個都沒看對方。

太子氣惱地一抬頭,隻能看見一個亭子角,側身看看,四弟站在亭子裡,天青色的長袍的修長身影好似一株青鬆挺拔,他手裡的……一幅畫!

太子一轉身,對著大阿哥勃然大怒:「董其昌的畫!你給孤賠!」

「我要沒記錯,是你一腳踹下水裡的。」大阿哥好暇以整地笑。「四弟心疼那,掉水裡頭,一定是救不回來了。」

太子捂著月匈口,肉疼心也疼。

更擔心四弟給他冷臉。

「四弟不會生氣,但四弟可能會從你的俸祿裡扣。」大阿哥舉著毛巾擦臉,繃著紗布的眉眼舒展嘿嘿直笑:「這一幅畫啊,估計要五千兩銀子。」

「五千兩銀子孤還能沒有!」太子一瞪眼,回罵:「你這個粗人,就知道銀子!」

大阿哥直點頭:「是是是,我們太子爺不知道銀子。」

這個時候的太子,還是尊貴不塵的,銀子是什麼?一副古畫損失了,最喜歡書畫珍惜物事的四弟看見了,一定會生氣的。

四爺將亂七八糟的亭子整理好了,淨手洗漱的時候,命令隆科多和阿靈阿將太子打碎的東西都記錄下來,估算數值。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賬本抄錄三份,內務府一份、汗阿瑪一份、毓慶宮一份。都從太子二哥的俸祿裡扣除。一個月不夠,兩個月,兩個月不夠,三個月。」

一個清點,一個記賬的隆科多和阿靈阿,嚇得臉「刷」的一白。

太子憋了一天的怒火爆發了,一摔毛巾,指著混蛋四弟的鼻子,那手一抖一抖。

「小四胖你敢!」一句話出來,太子的眼珠子都紅了。他知道四弟說出來就真的敢,眼淚又冒出來。

「太子爺不是不知道銀子?」大阿哥擊掌大笑:「我知道,不是自己的銀子不知道啊,哈哈哈哈。」

太子恨得揮拳直奔他的麵門。

大阿哥一胳膊擋住了,兄弟兩個鬥雞眼,跟那鼓眼青蛙似得。大阿哥大肆嘲笑:「太子爺,我來本是要和你說清楚,可你居然因為貢品的事情摔了一地的瓷器,見我就抽鞭子。我告訴你,要不是顧忌大戰要來,我才懶得理你。」

太子臉上肌肉抖動,上下牙齒搓著「咯咯咯」的。

就是因為大戰要來,他才這麼在意噶爾丹叔侄的貢品事宜。大阿哥上戰場立下大功勞,再打一次必然封王的!而他還是要留在北京監國,他能不忌憚嗎?

「嗬嗬。」大阿哥主動後退一步,不想和他再打。「我且讓著你這一次。太子爺你可記住了,這次的糧草不能出任何紕漏。」

留下一句話,大阿哥轉身就走,忒是瀟灑。

「四弟,大哥先去乾清宮請罪。」

大阿哥的人影子拐進回廊裡不見了,太子猛地一回頭,握緊了拳頭紅著兩眼直勾勾地瞪著混賬弟弟,大有你真敢控製我的花費,我和你拚命的架勢。

可是混賬弟弟唇角含笑,淡淡的目光望著他,莫名地要他心生畏懼。

太子憋著氣,試探地問:「你待要怎麼樣?」

「太子二哥飽讀詩書,比弟弟更懂『一粥一飯,當思來處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

太子的牙齒咬得嘴唇冒出來血跡一縷一縷,驕傲地點點頭:「我知道了。」

四爺整理衣服,揮揮手:「弟弟先去乾清宮,太子二哥換身衣服。」說完轉身自去了。

太子凝視他的背影,心裡滿是迷茫和委屈,更有憤恨不甘。汗阿瑪會怎麼斷案那?汗阿瑪真的會答應四弟,控製我的日常銀子花費?想到大阿哥和四弟打掃院子的熟練和默契,心裡不由地淒苦:四弟打仗回來,和大哥越發地親近了。想到打仗,又想起噶爾丹叔侄擺出來的這般明晃晃的離間計,自己都沒有察覺,或者說,自己被朝廷要再次出征的事情刺激的,腦袋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汗阿瑪要再次親征,這一次可能五阿哥和六阿哥都跟著,回來就都是功勞,他口中喊著「我是太子,八弟的功勞就是我的……」可他知道,這軍功是不一樣的,而弟弟們一個個的,都長大了,都要有軍功了,心情越發沉重。去後院換了衣服,看著換下來的這身撕裂的髒汙的醬色常服,一顆心滿滿的壓抑。

太子一出來後院,端出來太子的儀容,又是風度翩翩美豐儀的太子。

邁著優雅的八字步,來到乾清宮的東暖閣,發現梁九功等人都候在外間,心裡突突跳。自己打起來厚厚的簾子,進來一打眼,康熙正在和大阿哥、四阿哥圍看一張地圖,臉上還有點蒼白。

太子心裡難受,雙手「啪啪」地打著馬蹄袖打千兒行禮,聽著老父親嘶啞低沉的聲音,不由地鼻子一酸,隨之疼的他齜牙,忙忍住了。

「兒子給汗阿瑪請安。」

「起來。」

康熙看地圖的腦袋抬起來,看他一眼,點點頭:「朕打算明年去一趟盛京,這次你們兄弟姐妹都去,皇太後也去。盛京皇宮破舊,道路也坑坑窪窪,你四弟提議大修一次官道和各項設施,也是給老百姓往來生活方便,你來看看,有什麼想法。」

太子上前探頭一看,這是一張盛京的排水圖,標注紅線的地方,都是要大修的。

「汗阿瑪,兒子同意四弟的提議。盛京乃是我們的老家,如此破敗,老家人生活不易,兒子於心不忍。」

「嗯。要打仗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糧草軍餉一方麵,糧草軍餉的運輸同樣要銀子。盛京大修,欽天監說今年有大雪,北京城的一些設施房屋也要大修,京畿地區的海口和運河也要整頓,……處處要銀子啊。明年去盛京一趟,還是朕的私庫出銀子,不花國庫。私庫用銀緊張,宮裡各處花費節約,可朕不想委屈毓慶宮的花費,但你四弟剛才說你有心節約,朕同意了。」

太子傻了,愣愣地站在原地,懵懵懂懂的宛若小幼崽一般,失去了反應。

大阿哥那囂張的「哈哈哈哈」笑聲回盪在耳邊,老父親滿是期許和鼓勵的言語:「胤礽長大了,知道體諒生活不易了,朕很高興啊。這次去盛京祭祖,告訴祖先們高興高興。……」要他嘴巴張張合合十多次,吐不出來拒絕的話。

混賬四弟眉眼飛揚地剝開一個橘子,體貼地送一瓣兒給老父親:「汗阿瑪,您嘗嘗,今年的橘子好。」

老父親含笑接著,送進嘴裡咬了一口,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放鬆:「這橘子開胃,可畢竟涼物兒,你皇祖母不好多用,你們年輕可也不能多吃。」

「汗阿瑪,兒子要禦膳房研究橘子加熱,做成菜或者點心,給皇祖母用。」

「就你小子鬼主意多。」康熙笑著,一瓣兒橘子要他嘴裡的苦澀緩解了不少,心情也好了一點點,一抬眼,瞅著太子那明顯不對勁的模樣,大阿哥瘋狂大笑的勁頭,揮揮手:「都回去收拾收拾,一個時辰後去關禁閉,一天一夜。」

大阿哥的笑聲戛然而止。

太子要暈簡直。

一天一夜,和最討厭的人在一起,要瘋啊這是。

可沒辦法,這已經是最輕的處罰了。

哥倆磕頭謝恩,一起身,一前一後,垂頭喪氣地離開乾清宮,就感覺頭頂那正午的太陽一晃一晃的,眼前金星直冒。

康熙瞧著這兄弟兩個的身影,輕輕地嘆氣。四爺扶著老父親到炕上躺著,靠在大枕頭上,去外間拎起來大鐵爐子上的大銅壺,倒一碗奶湯端進來。

康熙用了一碗熱乎乎的奶湯,身體暖和一點,精神頭卻更低落了。

好一會兒,閉著眼睛說了一句:「……朕是不是太寵著你二哥了?」

四爺眉眼不動,將空碗放回小桌上,脫了鞋子坐到炕上,舉著小榔頭敲著核桃。

康熙本人是歷代皇帝中比較勤儉的君主之一,但他對太子卻毫不吝嗇,內務府承擔著皇家的花銷,幾次整頓下來,目前康熙及其後宮嬪妃各種開銷都是非常有規律且節儉,但唯獨到了太子這裡,康熙明確要求內務府盡一切可能優先滿足太子的開支需求。

四爺打小兒看著皇貴妃管理後宮,最是知道,毓慶宮每年開銷都是康熙及其後宮嬪妃總開銷的三到四倍,最多的一年更是達到了十倍之多。現在幾個兄弟都娶妻甚至有兒女了,可連同康熙一起加起來,都不及太子一人的開銷多。國家好了一點兒,但並不富裕。可以說,康熙是帶著嬪妃和其他兒子們勒緊褲月要帶都要把錢給太子花。

除了開銷方麵,連在吃穿用度方麵太子的規格都要比康熙還高,索額圖作為太子的外叔公一直是屬於胤礽身邊的近臣,康熙命他負責太子外出的吃穿住行。索額圖向康熙要求太子旌旗以及儀仗冠服基本都是和康熙相似,這其實是很大的僭越,但卻得到了康熙默許。

各地送來的更好更優,好吃好喝好布料,康熙向來都是先給太子選,然後自己撿太子剩下的東西。明明看著每個月的賬本煩惱開源節流,卻一如既往地任由太子在毓慶宮揮霍無度,浪費無數。

除了在日常花銷方麵,康熙還規定全國上下在書寫文字時,除了要避諱康熙的玄燁之名還要避諱太子的胤礽之名。去年朝鮮國王送來的國書裡有一個太子的乳母「成」字,就要康熙大罵一頓,外加一頓嚴懲。

自古以來國無二君,哪有避諱太子名字的?康熙為了太子開創了先河。

除了在名諱上要大家避諱胤礽、保成之外,還讓群臣在每年元旦、冬至、千秋三大節上不僅要對自己行三拜九叩之禮,對太子也要行兩拜六叩之禮,叔伯兄弟姐妹們都是臣。少年太子意氣風發心氣兒高傲,麵對群臣比康熙還高高在上,麵對兄弟們更是。四爺幾次勸說,甚至之前因為太子要八阿哥落水,腳踢九阿哥的事情,大打一架,也隻是堪堪穩住了他,他逐漸享受慣了眾人追捧和行禮,在康熙看不到的地方,對著群臣和兄弟姐妹們禮儀周全,卻是掩飾不住的目中無人、驕橫狂妄。

可是四爺能說什麼那?疏不間親。對於康熙和太子這對父子來說,他們所有人都是「疏」。

四爺不緊不慢地敲著小核桃,雙手靈活地剝出來一個個完整的核桃果肉,放在青花纏枝蓮的小碗裡,推給康熙。

康熙吃了一個核桃,還沒等到他開口,氣得瞪眼:「說話。」

四爺眉眼不抬,語氣懶怠:「汗阿瑪,太子二哥是君,兒子是臣。」

康熙差點要嘴裡的核桃噎住。

咳嗽兩聲,咽下一塊核桃,一抬手,給他一個響亮的腦崩兒。

「朕要你說你就說!」言語間都是帝王威嚴,這就不是聊天,而是命令了。

可是四爺還是不能說。

康熙是一位慈父,太子的慈父。每當太子犯錯時,不會責怪太子,隻會處罰太子身邊的人,因為康熙認為太子是最優秀的,不可能會犯錯,如果犯錯那隻能是身邊的人教唆的,幾年來太子每次犯錯,身邊的人就被裁撤了一波,年年見著毓慶宮選新人一波又一波。

康熙不止包容太子犯錯,還十分護犢子,他明知道明珠的存在有助於朝堂平衡,一旦明珠倒下,必然導致索額圖無法無天,他還是為了維護太子的地位,第一時間出手摧毀了明珠一黨,罷黜了明珠。如果說明珠是結黨營私在先,是有錯誤的,那麼禦史台幾年來好多耿直的禦史們多次彈劾規勸太子,被康熙以忤逆太子之罪名處置,任由他們放了外任還被索額圖打壓排擠。

四爺自問,他想出海玩玩,但他不想真被流放到寧古塔。

起身,鞋子也沒穿,一撩袍跪在地上了。

「汗阿瑪!太子二哥是君,非臣所能言。」

「讓你說就說!」康熙怒極,龍手趴著炕桌,碗碟哐當響,勁大的能把檀木幾案拍碎了。

四爺卻不得不保持沉默。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一旦忘形,無論褒貶,都是大禍。

「半君半君!你們都記得君臣,卻忘了半!」兒子的執拗徹底惹怒了康熙,一種憤怒無法宣泄的痛苦要他猛烈地拍打炕桌。

帝王向來喜怒不行於色的氣度不再,碗碟跌落炕上,點心和核桃盡皆灑,零星水跡落在龍袍上,特別顯眼。帝王一怒,如同燎原大火能燒盡一切。康熙怒色凝在眉頭,目光滲著冷冽,卻不知對的是誰。「告訴你們,朕還活著!少動一些歪門心思!要竄托著的他不知天高地厚,等朕死了的!」

四爺聽著誅心之語,眼角低垂,麵容平靜。

老父親氣的不是他,也不是太子,而是在家裡用黃金造鍋吃涮鍋子的索額圖。

金器,是帝王用的。

太子和大阿哥一天一夜的禁閉出來,小臉蠟黃人恍恍惚惚的腳踩棉花。

大阿哥精神抖擻地回自己的小家,他也回自己的小家,麵對迎接自己的側妃李佳氏、一屋子的侍妾宮女太監們,氣氛很是溫馨。

用晚食,賈應選悄悄地回了他一句:「太子爺,今天您和側妃用晚食,六個碗。」

太子平時一個人就是八個碗,加小菜涼菜等等八小碗。一聽這話瞪眼了。

可是賈應選低了頭,小小聲地說:「奴才核算賬目了,除去賠償的銀子,太子爺您這個月的俸祿還有五千兩,沒有紅白大事出禮金本來是夠日常開銷的。……皇太後聽說今年可能有大雪,京城一些房屋要緊急修繕,捐了三千兩,各宮主子們都捐了。」

太子深呼吸深呼吸。

六個碗,兩個人,對於他這樣的少年人來說,能吃的什麼?平時不喜歡吃米飯的太子,硬是吃了兩碗米飯才吃飽。

到了晚上,他心煩意亂,不想見李佳側妃任何一個熟悉的麵孔,總覺得他們每個人都在嘲笑自己,吩咐賈應選:「去找兩個新鮮的來。」

賈應選當下就灑淚了,跪下來求道:「太子爺,一個至少五百兩銀子的紅包,才是毓慶宮的體麵。」

太子的一張少年清秀的臉青白交錯,一個人灌了半壺杏花春,醉醺醺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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