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奪權(十)(2 / 2)
謝含章麵無表情道:「王爺取得我的同意了嗎?」
蕭牧川無賴似的,低笑道:「本王同意就行。」
謝含章:「……?」
他委實不理解,蕭牧川到底想乾什麼?
寒風漸起,夜色漸濃,星垂平野之間。
城外寒山寂寥無人,一路上隻有他們共騎的這匹馬飛奔著「篤篤篤」的馬蹄聲,沿著山路一直往上,越來越陡,騎行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謝含章坐在蕭牧川前麵,隻覺得整個人都往後仰著,背後就是蕭牧川的月匈膛,他今天沒有穿著甲胄,一身玄色便裝,隻有薄薄的兩層,熾熱的溫度透過衣料,熨帖在謝含章的背上,驅散了入夜後的微冷,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蕭牧川也毫不客氣地將他擁在懷中,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蘭香草味,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滿足了。
他真的好想貪婪地占有他,永遠將他箍在懷中,隻能讓他一個人看見。
山路有盡頭,馬匹的速度再慢,半刻鍾也到山頂了。
蕭牧川將他抱下馬背,隨後將馬韁栓在一旁的老樹上。
謝含章從來出門都是乘馬車或者軟轎,甚少騎馬。如今一路顛簸過來,感覺全身骨頭都要三架了,隱隱作酸。
更何況風一吹,他身上單薄的夾袍抵不住冷意,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不由得又想斥蕭牧川,想著荒郊野外的,忍了又忍,「王爺說的好地方就是這兒?」
蕭牧川在不遠處挑了挑眉頭,「怎麼,丞相沒發現它的美?」
謝含章環視了一圈,幾乎要氣笑了。
美?
山頂上光禿禿的一片,連塊遮風的地方都沒有,何來美之一說?他不要被凍死在山頂就已經算有福了。
謝含章猶自冷得瑟瑟發抖。
蕭牧川卻栓了馬之後,突然不知道哪裡去了,連個人影都沒有。
周遭黑漆漆的一片,又冷又靜。
謝含章緩緩環住自己的胳膊,蹲了下來,蜷成一團,盡量讓自己暖和一些。
等了片刻,蕭牧川還沒回來。
他驀地一愣,蕭牧川該不會把他扔這裡了吧?
可是仔細想想,又不至於。蕭牧川跟他是有些不對付,但也不會壞心到故意捉弄他,把他弄到這山頂上來,又故意離開?
又等了片刻,還是沒見到人影。
人一旦處於劣勢的環境中,平素的冷靜從容就能輕易瓦解。
謝含章終於有點等不住了,隻好站起身來,扌莫索著往前走去,來到方才蕭牧川拴著馬匹的地方。
凝神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一個岔路口,他們方才上來的是一條寬闊的山道,而這裡還有一條不起眼的、雜草叢生的小路。
可是夜黑風高的,謝含章便是竭力遠眺,依然看不見蕭牧川的身影。
他越來越懷疑,蕭牧川究竟想乾什麼?
他在風口處站了片刻,有點冷,卻執拗地站在這裡張望著。
果然,少頃便瞧見一個幾乎隱沒在夜色中的身影在月色下順著小山路疾跑了過來,行動矯健。
不消片刻,蕭牧川跑到他跟前,懷裡抱著一捆乾草,微微氣喘,眼底卻笑意濃濃。
「丞相特意在這裡等著本王啊?」
蕭牧川記得漠北那些將士們,每次打完戰回城,他們的妻子就會在城門外等著,伸長了脖子張望,甚至踮起腳尖。
如果打戰去久了,記得有一次打了兩年多,回來的時候,她們挖出送夫出征時深埋的美酒,用大口碗盛了滿滿一碗,端給她們的丈夫。
方才謝含章站在那裡的時候,像極了那些站在城門處盼著丈夫歸來的妻子們,等的人是蕭牧川。
蕭牧川心裡莫名愉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謝含章盯著他懷裡的乾草,皺眉問:「王爺去了半天,就為了找這個?」
「對。」
蕭牧川揀了幾根乾草,不知從哪扌莫出一個火折子,吹著了,就著火勢,生起了一堆火。
焱焱火光照亮了整片山頂,謝含章放眼看去,才發現這個山頂並不寬闊,卻極平坦,腳下草地綿綿。
他看著蕭牧川將乾草鋪在地上,約莫一張床榻的長寬,鋪的十分均勻。
謝含章狐疑地問:「王爺不會是想在山頂過夜?」
蕭牧川輕笑一聲,「難道丞相覺得我們現在還能回去?」
謝含章猛地抬頭,發現月從西起,已經漸漸逼近中天,此時回去,城門已關,城中宵禁也開始了。
他頓時氣得無奈,「蕭王爺,您到底想乾什麼?」
蕭牧川拍了拍鋪好的乾草,「丞相不要想那麼多了,過來躺下,本王保管你以後還想來這兒。」
鬼才想來?!
謝含章咬了咬牙,無可奈何,隻能認命地走過去,合衣躺了上去。
乾草鋪的略窄,他躺下後,兩人之間僅僅餘下一臂之隔。
謝含章將一隻手枕在腦後,再睜眼時,忽然神奇地發現——
天幕如蓋,星芒點點,無邊遼闊的夜景籠在周圍,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半空之中,頓覺天地之廣袤浩渺。
真正的「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浩浩乎如憑虛禦風,飄飄乎如遺世獨立,仿佛即將羽化而登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