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1 / 2)
不過,這是西州地界,不是京城。
他直起了背脊,憑他是隻手遮天的丞相,在這裡也隻能俯首稱臣。
若無他的允許,謝含章想在這這裡插手南梁的事,比登天還難。
於是蕭衍道:「既然丞相是為南梁而來,那自便吧。」
他一揮馬鞭,轉身欲走。
謝含章卻趕上前一步,仰頭看著高馬上的他,道:「請問王爺,西州知府何在?臣今夜下榻何處?」
他拱手而立,身形瘦削,唇上凍得微紅,越發顯得姿態楚楚。
蕭衍一時膽邊生惡意,道:「丞相無處可去啊?那去本王府中?本王缺一個暖床的。」
這話一出,周遭眾人皆是嘩然變色。
好歹是當朝丞相,蕭衍要是不敢挑明了造反稱王,想要暗度陳倉,該敷衍的麵子功夫哪怕是豆腐渣工程,都得堆砌堆砌。
這話說得難聽,但謝含章這麼多年在朝廷立足,什麼難聽的話沒有聽過?不痛不癢的,他連眉頭沒有皺一下,神色淡定得仿佛蕭衍說的不是他。
他溫溫吞吞地開口道:「勞王爺費心了,不過臣身薄體寒,恐怕做不來這事。若王爺有意,西州城繁華富庶,想來不乏南風館,隻是王爺要小心些,免得沾上花柳等病。」
眾人:「……」
誰也沒想到,這病秧子的丞相生得一張好鋼口,說話如此夾槍帶棒,麵上卻仍是一派溫雅。
蕭衍磨了磨牙,嗤道:「這話原封不動,奉還丞相。」
那遠在京城的狗皇帝三宮六院的,不知道有多髒,他跟他糾纏不清,就不怕沾了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
思及他與狗皇帝的關係,又想到他此行是替狗皇帝來議和的,蕭衍的麵色驟然沉了下來。
在蕭衍旁邊的文士打扮的老者,輕輕咳了一聲,給他使了使眼色,隨即翻身下馬,來到謝含章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草民魯雲鶴,見過丞相。」
他自稱草民,通身氣度卻不像個粗野村夫,更像是白衣清客。雖瞧著已過半百,雙目炯炯有神,明睿透亮,不似尋常布衣。
謝含章微微頷首,態度和煦,沒有方才與蕭衍的針鋒相對,「先生不必多禮。」
「丞相有所不知,西州知府日前因為染病,已經辭官歸故了,如今知府一職空缺,王爺正準備寫奏折請朝廷派遣官員前來上任。如今既然丞相來了,想必另有安排,不如由草民引丞相前往知府府邸暫行休息如何?」
魯雲鶴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謝含章不用去查也可以猜到,前任知府必定是在蕭衍的威壓下不得不引退的。
一個小小知府怎麼可能與一方藩王對剛?
他沒有多問,隻淡淡道:「有勞魯先生。」
謝含章扶著荀老的手上了馬車,隨著跟著魯雲鶴揚長而去,連一個眼色都沒再給蕭衍。
蕭衍兀自在馬上頓了片刻,才慢慢地回過味兒來。
他什麼時候允許魯雲鶴給他安排下榻之處了?
西州繁華富庶,所謂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在這個西州知府的肥差上,前任知府該是沒少撈油水。
整個知府府邸原是三進三出的院落,在原來公造的基礎上,又開拓了院後之地,建成園子,整體構造錯落別致,其間更是亭台水榭、飛閣翔丹,不一而足。
謝含章冷眼瞧著,國庫都被這種蠹蟲蛀爛了。
魯雲鶴暗暗觀著他的臉色,引他來這裡住,就是要讓他看看前任知府是什麼德行,大家都是肚皮裡打燈籠的明白人,知府當然是被蕭衍逼走的,可那人也並非無辜。
他這是在為蕭衍開脫,免得日後謝含章尋釁。
謝含章瞧了一會兒,眼皮漸酸,腦門微微發疼,有點頭重腳輕。
荀老發覺他不對勁,趕緊上前一步扶住他,伸手一探,「哎呀」一聲。
魯雲鶴嚇了一跳,回過頭去,才發覺謝含章麵色蒼白得有些過了,整個人半虛不虛。
「丞相這是?」
「該是在風雪中吹久了,著了風寒了。」荀老皺著眉頭道。
魯雲鶴納悶兒,這不剛剛就在城門站了一會兒嗎?
不過他也沒敢耽誤,連忙讓下人去請個大夫過來。
開玩笑,要是當朝丞相在這裡出了什麼事,那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下人們很快收拾出了後院裡的暖閣,熱了地炕,讓謝含章先行休息。
魯雲鶴雖是蕭衍的人,卻沒蕭衍那麼混蛋,幫著忙前忙後,總算把久置的院落收拾了一番,才起身告辭。
荀老對他因此多了幾分好感,忙不迭地致謝,「多謝魯公。」
魯雲鶴擺擺手,示意不必多禮,撩起袍擺,出了院子。
回到信王府,已近酉時,天色漸暗。
魯雲鶴從角門進去,一身灰塵,準備去先去換衣,卻冷不丁瞧見蕭衍身著單衣,立於廊下,背著手,不知在想什麼。
他驚詫道:「王爺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