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大帳之中,燭火搖曳。
戰爭前夕,陸徽將薑泠的生平扒了個底朝天,盡數交於塗曜。
「果然如陛下所說,此人的身世還真是出人意料。」
陸徽道:「此人原是楚王的私生子,因明妃善妒,其母被趕出宮,那時其母已經懷上了他,之後更是一路輾轉,還曾在勾欄之地短暫逗留過,遇到塗禦之後,更是百般討好,不惜為奴為婢,才終於逐漸得到塗禦信任,得以貼身侍奉。」
「明妃?」塗曜皺眉:「那不是阿稚和寶華的母親嗎?」
陸徽道:「是的,所以薑泠論起來,還算是……他們的同父異母弟弟,隻是此人甚是卑賤,當時塗禦一直不喜他,他便伏低做小,似乎還用藥固寵。」
塗曜不由得一陣惡寒。
這樣下三濫的方式,出自於一個楚國公子之手,的確是令人無法相信。
也算是皇家血脈,但卻如此作踐自己,這樣骨頭都被打碎的人,想必做出什麼事兒都不奇怪。
陸徽也憤憤然道:「所以他這次才會不要臉麵,也要往您身上潑髒水。」
「明日對戰時,找幾個大嗓門的將士圍著城牆罵陣。」塗曜在營帳中緩緩踱步:「隻將他曾為男妾時用的手段散發出去便可,楚國皇子一事就莫要再說了。」
此事涉及楚國皇族顏麵,也免得楚稚麵上不好看。
第二日一早,雲朔州之上,薑泠揮動折扇,俯瞰城牆下的布防。
上一世,足以讓雍軍庇護的天然防禦都被他盡數鏟平,放眼望去,易守難攻。
薑泠道:「之前準備的那隊奇兵,安置妥當了吧?」
立刻有人拱手道:「公子放心,一切都已妥當,待到雍軍攻城失敗,便會繞道至他們身後,給他們重重一擊!」
薑泠眸中露出陰狠的冷意:「好!這次齊心協力,讓塗曜有去無回!」
他身側的戰士激情皆被點燃,舉臂高聲道:「有去無回!有去無回!」
離雲朔州五裡之外,幾萬精騎嚴陣以待,塗曜身穿薄甲,獵獵山風吹動他的披風袍擺,如天神般英俊奪目。
「報——」有探子騎馬而來:「陛下,鄭軍果然如您所料,早已知曉我們會在今日攻打雲朔州,甚至連城牆外的土坡都已鏟平,還派了一隊奇兵繞行至我們身後,顯然是想形成裡外夾擊之勢!」
塗曜身邊的大將無比訝異:「這……鄭軍的動作,還真的和陛下所料想的分毫不差。」
塗曜冷冷道:「這次守城還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他們是想讓我們大敗奔逃,好讓他們在黑嶺上全殲我們。」
「好啊!那我們就把上黑嶺的機會留給鄭軍。」
薑泠隻會模仿他初步製定的模仿計劃,卻不會加以變通。
但黑嶺卻不是誰都能上的,此處看似位於有利地形,但必須速攻下山才可破局,否則隻需圍而不攻,就能將他們活活熬死。
塗曜拔劍,閃著寒光的劍尖直指向前,他緩緩下令道:「出兵雲朔!但切記此番隻許敗,不許勝!」
塗曜一聲令下,身後大軍萬馬齊嘶,紛遝馬蹄如風般呼嘯而過。
幾萬大軍兵臨雲朔州,守城的鄭軍們都已瑟瑟發抖,馬蹄震動,讓他們腳下的城牆都搖搖欲墜。
特別是有些早就和雍軍交手過的人,早已經嚇得麵色發白了。
「莫怕。」薑泠斂袖立於城樓,沉穩的聲音緩緩響起:「本人早已有對付雍軍的妙計……」
話音剛落,已經聽城牆下有聲聲直插雲霄的咒罵聲。
「薑泠,你身為男妾,卻捏造謊言,汙蔑我主,罪該萬死!」
「還不快下來受死!」「你身為男子,在勾欄裡賣屁/股風流快活,鄭軍竟然找了你這個兔兒軍師,還真是丟人現眼……」
「乖乖下來,饒你這個畜生一條命。」
這些人都是粗野的將士,塗曜讓他們罵陣,他們自然罵不出什麼雅致的話來。
那些兵士都氣得滿臉通紅,薑泠是他們心中宛如仙人的任務,就算曾經身為男妾,那也一定有苦衷,這些人卻如此侮辱!
薑泠麵色抽搐,咬牙忍住,麵上卻還是不在意的模樣,隻是輕搖折扇笑道:「不必和他們逞口舌之力,待他們到近前再說。」
那些將士們驅馬來到城下,如雷的殺聲也漸漸止住了。
城牆上漫天石灰粉鋪天蓋地的灑下,馬蹄嘶鳴,陣前之人紛紛倒地哀嚎。
而雲朔州外竟然沒有絲毫可以遮蔽的地形,相當於是全然暴露在鄭軍防禦之下,將士們雖然早就知曉城外的土丘被鄭軍移平,但他們還是做出顯然是慌了神的模樣,大喊道:「退兵,先退兵!」
一時之間,整肅的隊伍透出幾分狼狽和慌亂,紛紛向後方撤退。
「不都說雍軍戰無不勝嗎?」薑泠睥睨的望著城牆下的眾人:「憑他是什麼戰神,這次也要死在本公子手中!」
說罷,薑泠在城牆上將手冷冷一擺,城門大開,鄭國的精兵立刻魚貫而出趁虛而入。
雍國將士互相傳遞了眼色,立刻裝作大敗的模樣紛紛撤逃,此時煙塵滾滾的小道處卻猛然出現一隊奇兵鐵騎,雍國將士們浴血奮戰,總算殺出了一條血路。
此時,雲朔州十裡之外的安河,水波盪漾,一片靜謐氛圍。
守河的軍士們卻已經昏昏欲睡,他們本來就是晉軍不是鄭軍,但因為鄭和雍交戰,把這些兵士都抽走了,才讓他們來守著。
雖然是盟友,但畢竟不是自己的國土,這些晉軍顯然不會多麼賣力。
正朦朦朧朧進入夢鄉之際,忽然聽到清越溫潤的聲音響起:「各位軍爺,這是通往山西的水路吧?」
幾個晉國軍士聞聲抬頭,卻登時眼前一亮。
船上的男子青絲鬆散,白衣翩然,絕色出塵,在水波浩渺的安江之上,如山水畫般昳麗清雅。
端的是公子世無雙。
除了嚴刑峻法的雍國,沒有不好男風的。
看到這樣仙子般的人物,幾個人眼睛都發直了:「不知小公子欲往何處去啊?」
楚稚垂眸道:「小人是楚國的茶商,如今要去山西販茶,恰從此處過,看安河已被圍住,便想問問軍爺可否通融一二。」
那些軍士看向楚稚所在的船,這船甚大甚高,甲板都要高出水麵不少,他們狐疑道:「這船裡裝的是什麼?」
楚稚無辜的眨眨眼:「當然是茶葉啊,要不然還能是什麼?」
說著一擺手,示意楚姝將一旁的箱子打開,讓他們看其中的茶。
「這些都是我們南方的名茶,若是各位軍爺行個方便,讓我們從此處過,那這幾箱茶便留給軍爺喝,也算是一點兒微末心意。」
這些兵士的眼光很是毒辣,一眼就看出這可是楚國極為名貴的茶葉,一箱茶可抵一箱黃金。
但他們還是搖搖頭道:「不成不成,這不到十裡的地方啊,正打仗呢,所有商船都不能從此地通過!」
「軍爺行個方便吧,咱們商人驅利,從安河走還不是為了順風順水圖個快字,早幾日到了,這茶的品相都不一樣,再說我去的是山西,又不是雲朔那方向,他們打他們的,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要有個活路不是?」楚稚溫柔如水的眸光微斂,已不著痕跡的將金錠子塞在了那人手中:「我船上這些都是新茶,受不得潮。」
太好看了……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好看的美人……
那些軍士呆呆的望著楚稚,又看了看手上的金錠,終於擺擺手放行了。
等船行使過那片水域,楚稚的眼眸登時冷下,忍不住乾嘔幾聲,麵色也逐漸蒼白。
他如今身懷有孕,水路又最是波折,一路上都要惡心不少次。
可惦念著前方的戰事,他連一刻都不舍得休息耽擱。
還好已進入安河流域。
楚稚眸中一沉,對著甲板輕敲了短促的三下後,又敲了略長的三下。
倏然之間,甲板打開,五千名身穿甲胄的楚國精銳將士已出現在船頭,對著楚稚單膝跪地行禮道:「陛下!」
楚稚站在甲板上,陽光照射在他身側,顯出前所未有的硬朗堅韌:「將士們,前頭便是安河的關鍵咽喉渡口,隻要將此地奪下,便是占領了整條安河,定然能大挫鄭軍!」
船中裝著的,的確不是茶葉,卻是楚國的五千名精兵。
礙於船艙所限,為了掩人耳目,楚稚這次所帶的人不多,但若是齊心協力,奪下渡口還是易如反掌的。
渡口之上,幾道黑影淩空出現。
守渡口的鄭軍剛喊出一句:「有人偷——」
話音未落,已是寒光一閃,便鮮血四濺,被斬落刀下。
楚稚拔劍在手,縱聲冷道:「眾將聽令,封鎖渡口,遇鄭軍,殺無赦!」
隻要將這裡守住,那便如同掐住了咽喉,黑嶺注定是孤山一座,就算是薑泠知曉山後的灘塗通向安河,也是於事無補。
如此一來,事半功倍。
隔著巍巍數重山,似乎隱隱能聽到天際傳來的戰鼓之聲。
楚稚垂眸,對著青山默然許下自己的心願:「曜親親,但願你能化險為夷,平安歸來……」
看到雍軍亂成一團,鄭國的軍隊早就按捺不住,傾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