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226 風裡,有雲的味道(二更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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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州蘇氏的祖宅位於衙城的西五坊,建築風格與花氏宅邸大相徑庭。花氏作為唐國首富,最愛「豪橫華麗」,蘇氏則講究「古樸大氣」,黑簷黑瓦,黑柱黑階,遠遠望去,像一座橫在玉江邊的巨大棺材。

大約是在花裡胡哨的花宅住慣了,林隨安走進蘇氏祖宅大門的時候,總感覺不太吉利。

花一棠更是將「嫌棄」二字掛在了臉上,左邊看看,切一聲,右邊瞅瞅,翻個白眼,喝一口茶,呸呸吐兩口茶葉沫,兩根指頭撚著點心聞了聞,扔回去,掏出帕子細細擦過手指,嘴裡哼唧哼唧,怎麼看都像來找茬的,把旁邊的池太守和夏長史嚇得夠嗆,忙拉著花一棠說小話。

池太守:「花參軍,無論花氏與蘇氏之前有何過節,都過了今日再說可好?」

「對對對,」夏長史連連點頭,「益都十大世家都是一家人,還是要以和為貴!」

花一棠搖著小扇子,「一位大人多慮了,既然蘇氏不計前嫌請花某前來觀禮,花某自然也能一笑泯恩仇。」

林隨安側目:如今益都哪裡還有十大世家,勢力最大的蘇氏半死不活,囂張一時的吳氏、王氏和馬氏全掛了,放眼望去,能前來參加繼任大典的世家,除了花一木還算重量級外,隻有城南周氏(周乾居然混了個出席位),城南徐氏(徐家主和花一木聊得正開心),城北錢氏(在益都基本算透明人),孫氏(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孩)。

劉氏自然是劉青曦出席。劉青曦為林隨安帶了最新款的胭脂當禮物,林隨安欣然收下,請她坐在了身邊。淩芝顏不知道為何,瞄了胭脂盒好幾眼,林隨安一看,還把淩六郎臊了個大紅臉。

鍾鳴響,香燃柱,一名耄耋老者顫顫巍巍走上正堂主位,手裡端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有一卷軸書,還有一頂玉冠。

劉青曦迅速普及背景知識,「這位是蘇氏資格最老的長老蘇華,因為身染重病,已經多年閉門不出。能請動他,看來蘇氏對蘇意蘊這位新家主很滿意。」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說實話,蘇氏越重視蘇意蘊,她越覺得怪異。

蘇意蘊原本隻是替蘇飛章辦事的一條狗,不過短短數月時間,竟然一朝飛升成了家主,憑借蘇意蘊自己的能力和智商根本做不到,背後定有高人指點——

靳若說他曾在桃源鄉的蘇氏別院裡看見蘇意蘊和七爺秘密會麵,可後來搜尋蘇氏別院時,並未見到一人的蹤影,再之後,蘇飛章罪行暴露,一朝喪命,蘇氏群龍無首——

林隨安砸吧砸吧嘴巴:蘇飛章死的時機還真是耐人尋味。

萬眾期待中,蘇意蘊踱著方步上台,今日他穿了身厚重的華服,束發,昂首,眉眼帶笑,恭敬跪下。

蘇華開始誦讀冗長的祭文,林隨安一句都聽不懂,聽了兩句就開始走神,四周各種各樣的聲音湧進了耳朵。

「竟然讓一個外宗子弟當家主,唉,蘇氏當真是沒落了。」

「你有所不知,聽說這蘇意蘊是個經商奇才,不過數月時間,蘇氏的生意已經在安都站住了腳跟,聽說下一步,還要將蘇氏一族遷往安都呢。」

「蘇氏都破落這麼多年了,竟然還能起死回生?這也太神了吧。」

「要不然你以為蘇氏那幫老家夥為何支持一個外宗子弟,這是把蘇意蘊當成了救命稻草。」

「難怪蘇氏和花氏鬧得水火不容,還特意將花四郎和花一木請過來,原來是為了向花氏叫板。」

「別扯了,花氏多大的家業,蘇氏想和花氏比,根本就是螳臂當車,蚍蜉撼大樹。」

「這可不好說,比起花氏那個暴發戶,蘇氏根係更深,沒準過不了幾年就能取代花氏,成為唐國第一商。」

好家夥,每個人都說得頭頭是道,口若懸河,若非場合不對,這些碎嘴子恨不得磕兩斤瓜子。

林隨安瞄了眼花一棠:蘇意蘊請他過來,明顯是為了炫耀,她不相信花一棠看不出來,可這家夥居然還顛顛兒地來了,十有八九——

花一棠捋了捋「一行白鷺上青天」的袍衫廣袖,「美嗎?」

林隨安:「……」

這貨十有八九要作妖!

蘇長老斷斷續續讀完了祭文,累得夠嗆,緩了好一會兒,捧著玉冠戴替蘇意蘊戴上,高聲道,「自今日起,蘇氏子弟蘇意蘊繼任隨州蘇氏一百十九任家主,族意薪傳,宗邦煥發,門庭大興,以告天地!

蘇意蘊重重叩首,起身抖袍,麵向眾人,身後鍾鼎齊鳴,華服閃耀,還真有幾分族長的氣魄。

就見他眸光灼灼掃望堂下,提聲道:「蘇某今天要宣布一件大事!一月後,蘇氏將在安都設立設立蘇氏商會,統管蘇氏旗下所有生意,由我全權主理商會事務。」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有人喊道:「蘇家主的意思是,蘇氏要離開隨州,遷族去安都嗎?」

「這豈不是自毀根基?」

「別是瘋了吧!」

蘇意蘊:「蘇氏如今處境艱難,若還是偏居一隅,故步自封,恐無生機,唯有大破大立方能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莫非傳言是真的,蘇氏的產業已經在安都紮了根?」又有人問。

蘇意蘊:「已然成竹在月匈。」

蘇氏的一眾長老露出滿意的笑容。

就在此時,花一棠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隨著他的笑聲,四周越來越靜,漸漸地,整個蘇宅上空隻剩下花一棠囂張的笑聲。

眾人全懵了,林隨安忙拉著劉青曦站遠了些,免得濺一身血,劉青曦本來還有些不解,轉頭一瞧,淩司直大人居然也躲到了這邊。

蘇意蘊眯眼,「花參軍這是何意?!」

花一棠半晌才止住笑,抬手搖了搖扇子,神出鬼沒的木夏捧著卷軸走了進來,花一棠用扇子點了點卷軸,「此處記載的,是蘇氏數月間在安都購置的商鋪,共有四百六十六家。」

蘇意蘊大怒,「莫非你想借花氏一族在商界的勢力打壓我蘇氏的生意?!花四郎,莫要欺人太甚!」

眾人看著花一棠的眼神頓時就不對了。

池太守頻頻擦汗,「俗話說得好,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花參軍別把事兒做絕了啊。」

花一棠嘆了口氣,站起身,甩著袖子晃悠到大堂中央,與蘇意蘊對峙而立,笑得純潔無害,「蘇家主誤會了,蘇氏與花氏同為五姓七宗,同氣連枝,聽聞蘇氏有意進軍安都商界,花某是日日牽掛,時時憂心,幸好花氏在安都也有幾間小鋪子,便粗粗打探了一下,想著若是蘇氏遇到生意上的困難,花氏亦能相助一一,總算不枉兩族世代交往的情誼。不曾想,這一打聽可不得了,竟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兒。」

說著,花一棠啪一聲甩開扇子遮住嘴,擺了個大驚失色的表情,「蘇氏在安都的商鋪,九成都是『蟬蛻鋪』。」

眾人麵麵相覷。

夏長史:「什、什麼?『蟬蛻鋪』?」

「蟬蛻鋪,沒有地契,沒有鋪麵,沒有雇員,不買賣任何物品,不做任何生意,唯一能證明這種鋪子存在的,隻有一堆偽造的空賬。」花一棠道,「說白了,就是一種商業騙術,一十多年前曾在青州出現過,這些騙子聲稱在安都、揚都等地有門路,能做大買賣,獲利極高,且極為省心,從購置鋪麵、雇用人員、進貨出貨盤貨對賬等瑣事皆可一手操辦,東家隻需躺在家裡收錢即可。」

花一棠嘆了口氣,「人心之貪,蛇可吞象,重利誘惑之下,青州眾多商家紛紛入局。當然,剛開始也是將信將疑,先投一家鋪子試試水,發現每月都能收到高額利潤,賬簿也甚是詳細清晰,負責鋪子的掌櫃更是殷勤,日日匯報,有求必應,忠心耿耿。」

「漸漸地,青州商人便對這些掌櫃愈發信任,投的鋪子越來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大,可突然有一日,這些掌櫃突然消失了,仿若水汽蒸發一般,青州商人這才發覺不妥,派人去查,原來他們買的那些鋪子根本不存在,隻有一紙空賬,就如一個空空的蟬蛻,裡麵的蟬早就羽化飛跑了。」

「青州商人紛紛報官,方知受騙者眾。官府追查數月,一無所獲,不少人壓上了全部身家,傾家盪產,自盡者比比皆是,河中浮屍上百。青州商界遭受重創,自此一蹶不振。啊呀呀,當真是——嗚呼哀哉!」

整座大堂靜得可怕。

此案是一十多年前的舊案,又是商界秘聞,在座眾人要麼年紀太小,要麼很少涉及商道,幾乎都沒聽說過,聞之皆是駭然變色。

林隨安:好家夥,這不就是皮|包|公司,非|法|融|資?

蘇氏長老的臉色變了,蘇意蘊幾乎是嘶聲大吼,「一派胡言,蘇氏所購鋪子皆有地契,還有官府派發的商契,我派人去安都看過,個個鋪子都是門庭若市,生意興隆!」

「地契和商契皆可造假。而且花某說過了,你買的鋪子裡,九假一真,他們讓你看見的,便是那一成的真鋪子。」花一棠搖了搖頭,「如此,便可混淆視聽,瞞天過海。」

蘇氏眾長老火燒火燎跳起身,「蘇意蘊,還不速速派人去安都調查?!」

蘇意蘊臉色青中帶綠,全身抖個不停,「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騙我!」赤紅眼瞳直勾勾瞪著花一棠,「定是你見我繼任蘇氏家主心生嫉妒,方才編了這套瞎話來騙我的對不對?!」

花一棠麵帶憐憫,「花某又不是吃飽了撐的,騙你作甚?」

蘇意蘊:「不會的、不會的!他能助我當上蘇氏家主,又怎麼會騙我?!來人,速速請七爺過來!」

幾個家仆急匆匆跑了出去,不多時,又滿頭大汗跑了回來。

「稟、稟稟稟家主,七爺不見了,滿啟也不見了!」

蘇意蘊如遭雷擊,身體晃了晃,「不對!定是你們沒仔細找!再去找!」

「唉——不必找了,人早跑了。」

高處幽幽飄下一道嗓音,清澈如晨露,眾人循聲望去,但見正堂屋頂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盤膝坐在屋脊上,黑衣黑靴,黑發銀帶,臉上戴著銀光閃閃的麵具,眼鼻口處留了細細的透氣縫,左眼下有道淡淡的劃痕。

是雲中月。

「七爺給你留了封信。」雲中月手腕一抖,一個信封飛進了蘇意蘊的懷裡,輕飄飄的信封竟將蘇意蘊撞了個趔趄。蘇意蘊捧著信封,臉上的皮肉瘋狂抖動,根本不敢拆。

花一棠搖著扇子吧嗒吧嗒走過去,抽出蘇意蘊手裡的信封,撕開,抖出一張紙,朗聲讀道,「蘇氏腐朽,作惡多端,連根拔除,世間清明。落款——七爺敬上。」

蘇意蘊眼珠子一幀一幀挪到紙上,瞳孔劇烈一縮,哇噴出一口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他這一暈,就仿佛一個信號,蘇氏大大小小的長老們好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劈裡啪啦躺了一串。蘇氏子弟、仆從、護院大呼小叫,亂成一團。

池太守火冒丈,指著雲中月怒吼,「簡直是無法無天,來人啊,將此人給我擒——」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勁風擦著池太守的腦皮飛了出去——池太守慌忙捂住腦殼,險些被削成了禿瓢——碧綠色的閃電耀亮半麵天空,千淨出鞘了。

林隨安身披旋風,刀光舞得密不透風,形成一層又一層的刀網,淩空罩向雲中月;雲中月足踏蓮花,時而幻化人身,時而變作六重影,妥妥的在刀尖上跳舞,當真是:殺意與鬼魅齊飛,蓮花與碧刀一色。

眾人全看傻了,夏長史跳腳,「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去幫林娘子擒凶?!」

伍達和隨行的幾個不良人側目:您逗我們呢?這種級別的戰鬥,他們上去不是送死嗎?

淩芝顏和花一棠雙臂環月匈,並肩觀戰,一邊看一邊發表實時評論。

花一棠:「我怎麼覺著雲中月這廝的速度變快了?」

淩芝顏:「雲中月的確變快了,但更快的是林娘子。」

「我家林隨安當然是最厲害的,若不是林隨安手下留情,雲中月還有命在這兒蹦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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