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157 我們贏了!(三更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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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一片死寂。

誠縣百姓仰著頭,定定看著那兩幅軸書良久,突然,有人哇一聲哭了出來,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蹲身跪地,抱頭痛哭,哭著哭著,又有人開始笑,百姓們又哭又笑,又喊又叫,似乎想把這長久的憋屈和恐懼都發泄出來。

林隨安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信仰崩塌,痛入骨髓,可這痛,卻是不得不受的。

花一棠搖著扇子湊到淩芝顏身側,表情甚是不滿,「隻是讓你來做個證,有必要這般搶風頭嗎?」

淩芝顏:「淩某可是花神大人請來的,自然要鄭重些,才不會折了花神的麵子。」

堂堂大理寺司直為官廉正,容貌端俊,表情又是這般一本正經,說服力十足,花一棠怔住了,眨了眨眼,「有道理。」

淩芝顏扭頭,強忍著沒笑出聲。

「狗屁龍神,狗屁龍神觀,玄明,你騙得我們好慘啊!」人群中爆出一聲高喝,竟是秋三娘沖了出來,撿起地上的石頭砸向了龍神觀眾人,這個動作瞬間變成了一個導火索,眾百姓清醒過來,沉重痛苦變成了滔天怒火,紛紛湧過來扔石咒罵,一時間,罵聲哭聲震天,石頭好像暴雨一般砸向了玄明散人。

麵對怒氣洶湧的百姓,眾道士哪裡還敢應戰,隻能抱著頭蹲下身連連告饒,玄明散人頓時變成了眾矢之的,被砸得鼻青臉腫,額角躥血,可他不但不躲,反倒仰首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隨安神色一動,亮出千淨,「小心,退後!」

玄明散人邊笑邊看過來,眼白漫上了水波般青藍色,瞬間就占據了整顆眼球,額角和脖頸處跳出駭人青筋,仿佛蛆蟲般扭動著。

眾人大驚,嘩然後撤,唯有林隨安泰山壓境般穩穩立在人群前方,千淨碧綠清澈的刀光映著她勾起的嘴角。

「玄明觀主,藥吃多了可是會有副作用的哦。」

玄明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一聲嘶吼,那幾乎不是人能發出聲音,異常淒厲,仿佛五髒六腑在他體內沸騰腐爛,順著咽喉擠出來的聲音,下一瞬,一躍而起,手中拂塵銀絲炸開千萬道明光,朝著林隨安劈頭蓋臉罩下。

林隨安瞳孔一縮,足尖一點迎上,手腕狂搖,將千淨舞成了螺旋槳,割麥子一般收割著拂塵,拂塵被攪得粉碎,仿佛漫天飛舞的蒲公英四處散播,落在了龍神觀的弟子身上,龍神觀弟子發出淒厲的慘叫,扭曲著身體滿地打滾,臉上跳出一條一條醜惡猙獰的青筋。

不好,玄明散人的拂塵上果然有毒,林隨安額角微跳,刀勢驟變,淩空劈出五招刀釜斷殤,激烈的刀壓形成龍卷,將拂塵碎片卷上了半空,反手又是三招割喉血十丈逼退玄明,回首大喝,「花一棠,解藥!」

「來了!」花一棠一腳踹翻祭祀長案,木夏和伊塔拖出最後一個大木箱,朱達常率眾不良人取出木箱裡的皮水袋,咚咚咚灌入口中,奔下祭台朝著那些道士狂噴:「噗噗噗噗——」

方刻慘不忍睹扶額,淩芝顏默默移開了目光。

口水混著解藥噴了龍神觀弟子滿頭滿臉,個個都變成了落湯雞,青筋消失了,慘叫弱了下去,道士們趴在地上,一口一口往外嘔藍水,也不知的中毒的副作用,還是單純被解毒的方式惡心的。

圍觀百姓一看了樂了,也學著不良人的動作紛紛啐起了吐沫,邊啐邊罵,兩不耽誤,好不熱鬧。

玄明被如此清奇的解毒方式驚呆了,一晃神的功夫,隻覺眼前綠光狂閃,電光火石間,千淨已經橫住了咽喉。

林隨安的笑臉近在咫尺,大氣都沒多喘一口,「玄明兄,你的這點小伎倆我們早就猜到了。」

玄明臉皮瘋狂抽動,骨節哢哢作響,心道不愧是傳說中的千淨之主,即便他用了三倍的符水,也隻能在此人手下走十招,差距太大了。

不過沒關係,隻要有龍神果在,他們就能東山再起——

突然,玄明瞳孔劇烈一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看到誠山方向騰起了濃重的煙霧。

林隨安回頭看了一眼,學著花一棠欠揍的語氣笑道,「啊呀,你的龍神果大約都被燒光了,好可惜呀。」

玄明雙目暴突,「怎、怎麼可能——玄清師弟,你們將我師弟如何了?!」

林隨安翻了個白眼,拋出一瓶百花露,單手大拇指撥開瓶塞,將整個瓶子塞進了玄明嘴裡,還掐著玄明的脖子搖了搖。

清亮芬芳的液體順著咽喉流入胃袋,玄明全身的力氣流水般泄去,身體一軟,跪在了地上,頓時悲從心來,痛哭不止,「玄清師弟……師弟,是師兄害了你的性命啊——」

林隨安幾乎笑出了聲,「玄清師弟,你師兄很是擔心你呢。」

「別了,被這種人惦記可不是什麼好事。」

玄清道長說話前還在百步之外,一轉眼就到了眼前,青色的道袍甚至幻化出了三重幻影,朝著玄明一抱拳,「師弟不負所托,已將龍神果盡數收割燒毀,師兄再也不用寢食難安,夙夜難寐了。」

玄明隻覺一桶涼水從頭澆到了腳,玄清不可能有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此人根本不是玄清,而是、而是——

「你才是雲中月!」

玄清很是受用,「還是這個名字聽著順耳。」

玄明麵如金紙,呆愣許久,緩緩伏地身體,以頭搶地,雙拳狂砸,發出撕心裂肺的吼聲,「啊啊啊啊啊!」

花一棠搖著扇子走過來,冷眼看著他,「玄明,你將龍神果製成的符水和繡品賣到了何處?售賣路線是如何規劃的?買家是誰?可有賬簿名單?!」

淩芝顏:「若能坦白交待,我可以替你向大理寺求情,給你留個全屍。」

玄明的叫聲漸漸停了,抬起頭,直勾勾盯著花一棠,「你到底是誰?」

花一棠挑眉:「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嗎?」

玄明幾乎咬碎牙關,目光又移向林隨安,「千淨之主林隨安,你這個叛徒!」

林隨安:「哈?」

玄明眼中迸出刺骨的恨意,突然啐出一口血,仰天長嘯道:「韓泰平,你還在等什麼?!」

這一嗓子把眾人都喊蒙了。

林隨安:「韓泰平,誰啊?」

花一棠:「聽著耳熟。」

就在此時,朱達常突然發出一聲厲喝:「什麼人?!」

林隨安、花一棠和淩芝顏回頭,同時瞪大了眼睛,城樓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圈黑衣人,帶著枯樹皮製成的麵具,手上提著高仿版的千淨,數量近百,還有一個領頭站在城門正前方,用手裡的樹皮麵具扇著風,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此人身形敦實,模樣還算周正,的確有些眼熟,朱達常率先想起來,「你是——蓬萊坊的裡正韓泰平!你想做什麼?!」

韓泰平笑了,「果然不出三爺所料,玄明你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今丟了龍神果,誠縣是斷斷不能留了。」

林隨安也想起來了,他們來誠縣的第二日,這位韓裡正曾來醫館「指點」過一番,還收了花一棠一吊錢的小費。

花一棠用扇子敲著額頭,一副頗為懊惱的表情,「真是萬萬沒料到,區區一個路人甲也來搶本神的風頭。」

林隨安和淩芝顏側目:這紈絝還裝神弄鬼裝上癮了。

雲中月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師兄所謂的後招啊。」

玄明似是根本沒聽到雲中月的聲音,淚流滿麵連連叩首道,「玄明有負三爺所托,自知罪孽深重,甘願受罰!」

說著,就要咬舌自盡,雲中月眼疾手快一把卸掉了他的下巴,將玄明敲暈了。

韓泰平大笑三聲,反手扣上樹皮麵具,猛一揮手,城樓上的黑衣人仿佛一隻隻黑色的紙鳶飄落,抽刀出鞘,一步一步逼向龍神湖,狂風驟起,黑衣狂舞,一百多張麵具煞氣四溢,氣勢甚是駭人。

眾百姓麵色驚懼,步步後退。

朱達常迅速退到花一棠身邊,急聲問道,「花縣尉,這些是什麼人?」

花一棠:「自然是壞人。」

朱達常險些沒哭了,心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這紈絝還有閒心開玩笑。

可瞧花一棠表情,眉眼淩厲,又不像說笑的模樣。

淩芝顏:「黑衣人共有一百一十六人,我們這邊加上雲中月和李尼裡帶過來的衙吏和不良人,隻有三十八人,林娘子,此一戰可有勝算?」

朱達常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竟是忘了,花氏林隨安素有以一敵百之名,再加上縣衙的不良人和衙吏,定然——

「看他們的裝扮,應該和雲水河上的黑衣人是一夥的,」林隨安單手挽了個劍花,「這幫人功夫犀利,還會陣法,估計夠嗆。」

朱達常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淩芝顏嘆了口氣,抽出月要間的橫刀,「林娘子,請了。」

林隨安挑眉一笑,「淩司直,請了。」

話音未落,二人已如離弦之箭殺向了黑衣人群,李尼裡發出一聲長嘯,率眾衙吏不良人緊隨而上,韓泰平厲喝下令,黑衣人攜著震天動地的殺氣湧了上來。

林隨安將身體的重心壓得極低,仿若一隻貼著水麵滑行的飛鳥,足不沾地,身披厲風,右手反握千淨,左手反攥刀鞘,隨著身形的飛速移動,雙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出攻擊,電光火石,一擊必殺,仿若一根尖刺狠狠紮入敵陣,所到之處,血光飛濺,卻是半點也沒落到她的身上,隻是染紅了身後掀起的煙塵。

林隨安的速度竟然又變快了!

淩芝顏心中駭然,他用盡全力也僅能堪堪跟在後麵撿漏,不知不覺也砍翻了十幾名黑衣人,李尼裡等人殺紅了眼,大笑著說從未殺得這般爽快過,可殺著殺著,眾人就覺出不對勁兒了,前方的林隨安左轉右轉,竟是跟丟了,四麵八方不知何時都變成了黑衣人。

不好!淩芝顏驚出一身冷汗,大喝,「有詐,撤!」

已經來不及了,黑衣人的攻擊海浪般撲了上來,砍了這個,換了那個,他們都是統一的服裝和麵具,根本無法判斷到底砍了哪個,眼看眾人就要被碾壓至死,左前方的黑衣人突然被綠色刀光撕開了一道口子,林隨安又殺了回來,身形狂旋轟出兩招,撂翻了八名黑衣人。

黑衣人刀光湧動,瞬間填補空缺,再次湧了上來。

「是陣法。」林隨安道。

淩芝顏心頭一沉:果然。

李尼裡和不良人頻頻後退,他們隻是小小的縣衙官吏,何曾見過這般慘烈的戰場,個個臉色嚇得慘白。

韓泰平的聲音遠遠穿了進來,「千淨之主,不要做無畏的抗爭了,整個誠縣都被包圍了,你們逃不掉了。」

林隨安抬頭一瞧,城樓上又出現了一批黑衣人,好像下餃子似得跳了下來,好家夥,竟然還有伏兵!這般源源不斷砍下去,就算她是鐵打的也撐不住啊!

為今之計,隻有——

林隨安掄起千淨再次殺入敵陣,扯開嗓門召喚外援:「花一棠!」

就仿佛和她的聲音相呼應一般,祭台上的花一棠發出了震天的罵聲,「啖狗屎!你們都傻了嗎?!」

這一聲罵,不是對著黑衣人,而是對著誠縣百姓,那些嚇呆的百姓此時竟是齊刷刷跪在祭台之下,對著花一棠頂禮膜拜,口中高呼「花神保佑!」

花一棠白衫狂舞,容色凝霜,「啖狗屎的花神!我乃誠縣縣尉花一棠,奉聖人之命,特來調查誠縣龍神觀假借龍神之名作亂一案!如今罪首玄明伏法,誠縣之光明就在眼前,你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誠縣被賊人毀於一旦?!」

眾百姓怔怔看著花一棠,目光茫然。

「花神大人,原來也不是神嗎?」

「花神也是假的,那我們又該信誰呢?」

花一棠雙眼湧上紅光,激烈的聲線響徹天地,「龍神是假的,花神也是假的,真正的神不在天地,而是生於萬民之心,誠縣的神不是別人,而是我們自己!站起來,靠我們手和拳頭,保衛我們的家!」

說著,花一棠從地上撿起一柄橫刀,揮舞著沖向了黑衣人,朱達常不甘示弱,大吼著緊隨而上,後麵,是木夏和伊塔——雲中月和方刻沒動,二人堅定守著裘良和玄明——裘老八掄起狼牙棒追上了朱達常,朱母、小魚、裘三十二、莊稼漢子,朱氏家主,秋三娘……越來越多人如夢初醒,抓起了手邊的武器,鋤頭、扁擔、石頭、甚至有人赤手空拳就沖了上去。

「花神大人說的對,我們的家,我們自己保護!」

「沖啊!」

「乾他娘的!誰怕誰!」

「我們這麼多人難道還怕幾個雜碎!」

「滾!滾出誠縣!」

困在陣中的林隨安露出了笑臉,「兄弟們,隨我一起往外沖!」

事實證明,無論是多麼牛逼的陣法,在壓倒性的人數麵前皆是不堪一擊,近千人的外圍沖擊,加上林隨安等人的內應,區區百人之陣不消片刻便潰不成軍。

隨風狂舞的花神旗幡之下,殺聲震天,罵聲撼地,碧藍的龍神湖染上了一層血色。

*

靳若催促著胯|下的駿馬,心急如焚,按計劃,他們本該今日辰時抵達誠縣,可偏偏上遊暴雨,沖塌了必經之路的橋梁,不得不繞行山路,足足浪費了三個時辰。

他身後是廣都城車太守派出的三百守城援軍,領頭的正是廣都司法參軍任兵,帶的都是廣都城的精兵,騎術過硬,狂奔數個時辰,一句抱怨都沒有。

茂密的樹林和野花幾乎將山路吞噬,馬蹄碾過泥濘,龍神湖的水光在林葉間若隱若現,快了,就快了,穿過這片山林就到了!

師父,姓花的,方大夫,木夏,伊塔,你們千萬要平安無事啊!

突然,前方豁然開朗,寬闊無垠的龍神湖仿若一麵鏡子展開,靳若看到了龍神湖畔高大的祭台,迎風飛揚的花神旗幡,整個湖畔靜得嚇人,竟是一點人聲都沒有。

靳若腦中「嗡」一聲,馬鞭狂催,身後馬嘶長鳴,眾人以極限速度沖進了祭台範圍之內,靳若猛地一拉韁繩,馬蹄高高揚起,又狠狠踏下。

靳若呆了,任參軍和三百騎兵也傻了。

祭台下橫七豎八坐著許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穿著打扮,都誠縣的百姓,皆是氣喘籲籲,滿身泥濘,發髻淩亂,鼻青臉腫,甚是狼狽,可他們的臉上卻喜氣洋洋,雙眼發亮,仿佛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人群中有朱達常、裘老八、李尼裡、小魚、不良人、朱母、裘伯……看到靳若還熱情打了個招呼。

靳若翻身下馬,再往前走,發現在這些百姓中央,還趴著一大堆黑衣人,枯木製成的麵具被踩成了稀巴爛,刀卷了刃,衣衫破爛,幾乎衣不遮體,這個頭頂冒血,那個屁|股噴紅,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離奈何橋隻有一指頭的距離。

角落裡還有幾十個道士,皆是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狀似受到了什麼驚嚇,已經精神恍惚了。

任參軍瞪大眼睛,「這些是——」

「啊呀,小靳若,你來遲了啊。」

祭台上傳來悠哉悠哉的嗓音,花一棠伸長雙腿坐在祭台上,雙臂軟軟掛在肩膀上,似乎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一張俊臉沾滿了血汙,漂亮華貴的衣衫也破成了抹布,唯有一雙眼睛清澈透亮,令整座龍神湖黯然失色。

靳若看到了林隨安,她坐在花一棠身後,額頭的發梢還在滴血,後背倚著花一棠的背,姿態慵懶舒適,仰頭望著天際的流雲。

靳若大喜:「師父!」

林隨安轉過頭,亮出大大的笑臉,「好徒兒,我們贏了!」

百姓中響起了斷斷續續的笑聲,笑聲越來越大,響遏行雲。

「哈哈哈哈,我們贏了!」

「贏了,哈哈哈哈哈,贏了!」

「我們贏啦!!」

*

小劇場

任參軍:我的戲份呢?這麼快又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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