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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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龍神觀觀主說的?」花一棠問。

「這是誠縣上千年的規矩,萬不可破!」朱達常正色道,「諸位一定要謹記於心!」

*

朱達常離開之時,已過酉正,木夏匆匆備了晚膳,後院還未收拾出來,條件簡陋,隻能先在前堂湊合一頓。

當然,這個「湊合」是木夏的標準,八個菜,兩個湯,三種主食,還有飯後點心四盤,雕花的新鮮瓜果兩盤,靳若吃得肚皮圓滾滾,連打飽嗝,很是滿足。

伊塔翻出茶釜居然沒煮茶,而是煮了一釜白開水,又在眾人的茶盞裡放了碾碎的茶沫,小心澆上開水,盯著茶葉變化,一隻手在他的香料匣子裡抓啊抓,抓得林隨安百爪撓心,忙端了一盞跑了,生怕伊塔又想出什麼可怕的散茶沖泡配方。

花一棠依著憑幾,半眯著眼皮,「諸位以為龍神觀的符水如何?」

方刻也眯著眼,雙手捧著茶盞,看起來快睡著了,「天底下不會有能治百病的藥,要麼是那符水不對,要麼是朱主簿的病不對。」

靳若:「那符水太賺錢了,我聽著都眼紅!」

伊塔抓了兩顆花椒扔到茶水裡,攪了攪,「肯定不好喝。」

木夏:「能見到實物最好。」

花一棠:「要不誰裝個病,咱們去觀裡求點嘗嘗?」

除了林隨安,其餘人都默默用死魚眼瞪著花一棠。

這是什麼餿主意,那符水聽起來就不對勁兒,若是有毒,豈不是以身犯險,沒病找病,沒事兒找死?

花一棠乾咳一聲,「後日就是四月初一,全縣百姓都要去龍神觀送供奉,咱們正好去會會那位玄明散人。」

眾人正色頷首。

花一棠:「既然如此——」

林隨安:「散會,收工。」

「誒?」

眾人一哄而散,歡樂地奔向各自廂房的軟被窩,林隨安跑得最快。

隻有木夏盡忠職守,留在了原地。

花一棠沉默片刻,「木夏,她是不是有點躲著我?」

木夏想了想:「四郎今日得罪了林娘子嗎?」

「……我哪敢啊。」

「那是為何?」

花一棠沒吭聲。

木夏搖頭,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嘀咕,「俗話說的好,搭檔沒有隔夜仇,桌頭打架桌尾合……」吧嗒吧嗒走了。

花一棠靜坐半晌,猛地起身,快步走向了後宅。

*

林隨安當然沒有躲著花一棠,她隻是有些累了。

今天見到朱達常,讓她想起了南浦縣的案子,想起了蘇城先、羅石川、羅蔻、孟滿,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她穿越之前的世界,和那個名為父親的人。

廂房是伊塔精心收拾過的,床鋪上鋪著嶄新的被褥,床邊的衣櫃擦得鋥亮,窗戶開了一條縫,能聽到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屋裡光線暗暗的,床頭案上隻有一盞小油燈。

林隨安坐在床邊,深深深深呼吸著,她覺得月匈口有些發悶,應該是天氣的問題,這裡的雨水太多了,害得人多愁善感起來,想起不該想的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她軟軟倒在床上,腦袋埋在被子裡,聞到了新棉花的味道,像暖烘烘的陽光,像花一棠留在傘柄上的溫度,像花一棠——

林隨安騰一下坐起身,月匈口更悶了,血液中泛起久違的躁動感,這太反常了,出了廣都之後,並未進行過什麼激烈的戰鬥,自然也沒機會產生什麼負能量,為什麼會產生心緒紊亂的症狀——突然,林隨安心頭一跳,飛速算了一下千淨的養護時間,心頭的躁動漸漸弱了下去。

果然,距離上次養護已經過了六日,千淨該喝酒了。

從廣都城南下誠縣,木夏裝了個兩個大貨車,有半車都是十年的滿碧酒,占了不少地方。因為滿碧,花一棠含淚舍棄了三大箱衣衫。

三十壇滿碧整整齊齊碼在牆根處,酒壇上貼著紅紙,寫著「特供」二字,是花氏酒窖從東都快馬加鞭送到廣都城的。

木夏說,白嶸與花氏達成了合作協議,花氏提出的第一項合作項目,就是在廣都城建一所新的滿碧釀酒行,以後千淨的滿碧可由廣都城直供。

林隨安提起一壇滿碧坐在茶案邊,小心倒出一盞,細細澆上千淨,刀刃泛起醉人的漣漪,層層盪開,又層層弱下。千淨的顏色似乎比以前更純粹了,也更詭異了,轉動刀柄時,刀色閃爍變幻,整間屋子都充滿了鬼火般的綠光。

就在此時,窗外閃過一道影子,頭頂長了長長的犄角,身後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千淨的綠光中呼一下飄了過去,林隨安大驚,第一反應就是龍,提著千淨一把拉開門板,大喝,「哪裡跑——媽耶!」

花一棠怔怔站在門外,雙手高舉著胡凳,嘴裡叼著一卷軸書,軸書綁帶散開了,軸頁隨風飄盪,感情那犄角是胡凳腿,大尾巴是軸書的影子。

林隨安:「……大晚上的你搞什麼鬼?」

花一棠咬著軸書:「啾啾啾!」

「你要進來說?」

「啾啾!」

林隨安翻了個白眼,側身讓花一棠進屋,反手拉上門,想了想,又敞開半扇。

花一棠將胡凳安置在茶案旁邊,胡凳腿長,茶案腿短,胡凳比茶案高了大半截,擺在一處,十分突兀。

「果然不太搭啊,」花一棠一屁股坐在茶案邊,慢悠悠整理軸書,嘴裡嘀咕,「果然還是要配套才行。」

林隨安坐在對麵,「你還真把胡凳從廣都帶過來了啊?」

花一棠頭也不抬,「你喜歡嘛。」

「噗通!」林隨安心跳亂了一拍,發現自己又月匈悶了。

怎麼會,千淨不是剛剛養護過嗎?

花一棠似乎並未發現林隨安的異常,埋頭整理好軸書,從後背抽出畫畫用的小四寶,抬眼問,「你想要什麼樣的胡凳?」

花一棠的眼睛很漂亮,長長密密的睫毛像扇子,眼瞳像水洗過的黑玉,望過來的時候,仿佛盛滿了璀璨琳琅的深情。

林隨安心裡又「噗通」一聲,月匈悶加重了。

「什、什麼?」

「我覺得這胡凳設計的不好,四條腿角度不對,坐著不穩,容易摔倒,座麵太窄,硌屁股,還有這後麵的憑幾,一不小心就會磕到尾巴骨,不合適。」花一棠撫平軸書上的龍鱗頁,林隨安這才注意到,軸書裡的頁麵都是空白的,「所以,我想重新做幾個,來問問你的意見。」

林隨安喉頭有些發緊,「為什麼?」

花一棠皺眉:「什麼為什麼?」

「建議花家主在廣都建滿碧酒釀酒行的是你吧?」

「嗯啊。」

「為什麼?」

「廣都城是唐國第二大港口,在廣都建釀酒行,無需再從東都運送滿碧,省了一大筆人工路費,無論怎麼算,都是大賺。」

「就因為這個?」

花一棠嘿嘿一笑,「順便咱們也撿點便宜,給千淨囤酒方便些嘛。要不然運酒的費用都從我的月錢裡扣,時間長了,我也有些吃不消啊。」

林隨安月匈口的窒悶鬆開了一些。

「胡凳呢?」

花一棠用毛筆撓了撓額頭,「你覺不覺得,咱們唐國的坐姿特別費腿?」

「……」

「尤其是正坐的時候,時間一長,腳麻腿麻屁股麻,膝蓋又酸又疼,每次站起來都要緩半天。」

「……的確。」

「上次上元節參天樓夜宴,我跪坐太久,起來的時候腿抽筋,險些從樓梯上摔下去毀了容!」

「的確。」

「我在南鄉賭坊見到這胡凳的時候,簡直驚為天人!咱們若是能將胡凳改良一下,再配上同樣高度桌案,那豈不是再也不用坐到腳抽筋了?」

林隨安重重點頭。

花一棠身體前湊,握緊毛筆,「說說,你有什麼想法?」

林隨安將腦海裡的凳子、椅子的造型回憶了個遍,鄭重提出來自未來先知的建議,「首先,坐下的位置寬大些,最好坐下後邊緣位置正好在腿彎處,腿的高度要和大多數人的小腿長度差不多……」

「後背要更高,到脖頸下方,兩側要有扶手,嗯,就是放手的地方,座位上可以放厚厚的軟墊,後月要處要有靠月要墊,如果能有個腳踏就更好了……」

「桌案隻要延長桌腿就行了,坐下的時候,雙臂能平行放在桌麵的高度就正好……」

花一棠半斂著眼睫,將林隨安口中各種奇思妙想一一繪製在紙上,一張、兩張……五張、六張……十張,十五張……嘴角含著的笑意越來越深,待全部畫完,看著林隨安閃閃發亮的眼睛,強忍著沒笑出聲。

她一定不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是什麼樣。

「甚好,明日就讓木夏試著做幾個樣品。我先回房歇息了。」花一棠乾淨利落卷起軸書,邁步出門,「啪」一聲合上了門板。

來的時候風風火火,走的時候乾淨利落,還真是花家四郎的風格。

林隨安看著漆黑的門板半晌,又看了看花一棠剛坐過的位置,手掌壓住月匈口,靜靜感受著,笑了。

她的心悸和月匈悶不藥而愈了!

果然是因為千淨沒喝酒的原因。

*

廂房外,花一棠單手握著卷軸,背靠著外牆,嘴角的笑意漸漸變成了落寞。

夜雨聲好似一麵濕漉漉的布巾,將他緊緊裹在了裡麵,軸書綁帶靜靜地垂著,尾端落在了雨裡,風吹不動。

果然,隻要被她發現他過了那條線,她就會偷偷地躲起來……

小劇場:

木夏掀開窗縫,觀察半晌,收回目光,無奈搖頭。

他家四郎平日裡挺聰明的啊,林娘子平日裡看著也挺精明的啊,怎麼搞成這樣……

一個明明不傻,偏要裝傻。

另一個,哎呦天哪,搞不好是真傻。

木·十四歲的身體操著四十歲的心·花家四郎貼身侍從·未來花氏大總管·夏,捏緊了小拳頭:

木夏,你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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