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7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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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搖曳,成團的光暈猶如無數縮小的月輪遊走在花一棠的周身,夜風把他浮誇無瑕的衣袂吹得翻滾,仿佛洶湧的海濤嘩嘩作響。

一言千層浪,滿堂暗潮洶湧。

林隨安緩緩挺直脊背,將那些驚詫的,惶恐的、訝異的、不解的、惱怒的、淡定的臉孔一一映在瞳孔裡。

蘇意蘊抖袍起身,嘴角壓成了八字型,「花四郎,蘇某念你二人同屬五姓七宗,方才請你等入席一敘,你等若如此行事,那就休怪蘇某下逐客令了!」

花一棠挑眉,「蘇郎君這是打算包庇凶手?」

「我早已說過,單遠明的案子與我等無關!在座諸位皆是世家子弟,家世清白,你休要汙蔑我等的清譽!」

眾人也紛紛怒道:

「花四郎,我等將你奉為座上賓,你居然這般誣陷,是何居心?」

「我早就說過,此二人絕非善類!」

「花四郎,這可是東都,莫非你以為還能像揚都那般一手遮天?!」

「簡直是荒唐,那單遠明是什麼出身,我們又是什麼出身,我們犯得著害他嗎?他配嗎?」

「清白與否,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要講證據。」花一棠整了整袖子,「我說的對不對啊,淩司直?」

淩芝顏起身,沉聲道,「若是諸位不配合問訊,那淩某隻能請諸位去大理寺的刑訊房吃茶了。」

「淩六郎,你莫要欺人太甚!」白向跳起身,臉紅脖子粗吼喝,「大家莫要被他唬住了,他不過是個從六品的大理寺司直,我才不信他敢——」

「錚——」

寒光出鞘,三尺刀刃橫在了白向的脖頸處,如雪刀光映著淩芝顏淩厲的眉眼,「不如就從白三郎開始吧。」

白向哢吧閉了嘴,眼珠子沿著刀刃滾了一圈,兩眼翻白,狀似要暈,淩芝顏刀刃猛地貼住他的脖頸,白向被冰涼的刀刃凍得一個激靈,兩眼豁然繃圓,又醒了。

喔謔!想不到今日淩司直居然搶了花一棠的風頭,真是可喜可賀。林隨安戳了戳方刻,「看來今日咱倆安心看戲就行了。」

方刻盯著堂上的境況,「林娘子此言為時尚早。」

就在此時,堂上傳出了低低的笑聲,薑東易倚著憑幾,連坐姿都沒變,鼓掌道,「淩六郎果然不負淩氏之名,當真是錚錚傲骨,令人心折啊!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若你們能從我薑氏的金羽衛中全身而退,你想問什麼都行,堂內所有人必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說著,他抬手打了一個響指。霎時間,樹影搖動,月色狂亂,四隊人馬從四個方向湧入了大堂,一隊十五人,褐衣黑靴,頭戴黑色抹額,手持黑色鐵棍,煞氣逼人。

為首的正是守門的那個雙刀護院頭目。

薑東易,「薑塵,好生招待淩司直和花四郎,小心些,莫要壞了五姓七宗的和氣。」又對樊八娘道,「倒酒,奏樂。」

樊八娘掛著僵硬的笑臉,示意樂工們繼續奏樂,樂工嚇得手指都僵了,樂聲荒腔走板,猶如鬼哭,妓人們麵色青白,抖著手倒酒,可除了薑東易,哪裡還有人喝得下去。

薑塵後退半步,示意東側隊伍,「上!」

五名護院揮舞鐵棍,朝著淩芝顏和花一棠沖了過去。

方刻大驚,忙戳身邊的人:「林娘子,你——」

他戳了個空,勁風揚起身後的賬幔,林隨安不見了。

方刻猛地轉頭,就見圍攻淩、花二人的五人好似裂開的花苞,啪啪啪啪啪騰空散開,兩個飛出大堂,撞入樹叢,一個摔在台階上,臉上的血順著台階流成了小瀑布,一個飛到薑東易案前不省人事,還有一個恰好趴在了花一棠的腳下,花一棠毫不客氣撩袍踩了兩腳。

白向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又被淩芝顏拎了起來,嘴裡嚷嚷著,「阿娘、娘誒,這還是人嗎——」

白向的恐怖源頭是花一棠身前之人,或者說,現在堂上所有人目光的焦點都在此人身上,那是一個身形筆直的小娘子,月要佩二尺橫刀,短靠衣袂微微飄動,她的刀甚至根本沒出鞘,眾人也沒看清她到底是如何出手的,隻覺光影閃逝間,五名金羽衛全軍覆沒。

小娘子鬆了鬆肩膀,轉目向薑東易笑道,「這算第一波嗎?打贏了能問幾個問題?」

薑東易緩緩坐直身體,臉上漫不經心的笑容消失了,「你是誰?」

小娘子:「林隨安。」

這個名字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說頗為陌生,但對於金羽衛就仿若一顆巨石砸入湖麵,激起重重回響,金羽衛不約而同退了一步,罩在他們身上的煞氣愈發濃重,尤其是薑塵,表情從不可置信變成恍然大悟,最後定格為興奮,攥住雙刀刀柄的指節哢哢作響。

薑東易咧嘴笑了,眸中精光猶如密密麻麻的蟲子撲了過來,林隨安眯眼,她突然明白了薑東易看淩芝顏眼神中那種令人不舒服的東西是什麼了——是|猥|褻|之意。

「啪!」散發著果木香的扇子如孔雀開屏展開,竟是花一棠擋在了林隨安和淩芝顏的麵前,立時將薑東易的目光攔了個嚴嚴實實。

林隨安和淩芝顏皆是愣了。

就見花一棠挑眉道,「薑兄乃為五姓七宗之首,總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薑東易端起酒盞抿了一口,「花四郎想問什麼?」

花一棠驟然提聲:「拿紙筆來!」

滿場死寂,眾人愕然看著花一棠,心道此人是有有多大臉,都上門踢場子了,竟然還妄想有人伺候他?

不料就在此時,大堂陰影角落裡走出一人,單薄的就仿佛一抹血紅色的影子滑入了大堂,將背著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取出紙墨筆硯遞給花一棠,又默默退到一旁。

眾人駭然,這臉白得跟鬼一樣的男子是什麼時候溜進來的?

花一棠撩袍坐在暈倒的金羽衛背上,筆尖舔墨,在紙上寫了兩筆,「這是的單遠明死前留下的最後的留言!」

說著,倏然甩臂將紙張拋向空中,林隨安心領神會挑起案上一根筷子倏然射出,嗖一聲,筷子將這張紙牢牢釘在了大堂房梁之上,入木三分。

燭光下,兩道巨大的筆畫觸目驚心。

「這、這是什麼?」白向問道。

淩芝顏:「單遠明死前寫的字。應該是一個字的兩畫,諸位都是飽讀詩書之人,不妨猜猜是什麼字?」

眾學子紛紛用手指描畫,很快,臉色都變了。

花一棠眸光一一轉過眾人,「不如花某先猜幾個謎底,比如——蘇、白、薑——」

蘇意蘊、白向、白汝儀麵色大變,薑東易厲喝,「薑塵!」

薑塵:「上!」

十名金羽衛瞬間出列,掄起鐵棍殺了過來,那鐵棍長五尺有餘,掄起來攜風帶煞,呼呼作響,氣勢頗為駭人,林隨安頓時樂了,這是她沒見過的群攻方式,正好積累經驗值,足尖一點,興高采烈殺進了人群。

對方沒亮刀,林隨安覺得自己也該講講武德,索性將千淨也當成棍子,舞得虎虎生風,先以兩招轟飛倆個,用的就是毫無技巧全靠蠻力的「刀腹斷腸」,在眾人眼中,就是那小娘子輕飄飄左右甩了兩下,應戰的兩人明明也用鐵棍擋了,卻聽哐哐兩聲巨響,鐵棍直接被砸彎,口中飆血被打橫送走了,不由駭然色變,瞬間改換陣型,四人攻上,四人攻下,鐵棍圍得密不透風,端是個天羅地網。

林隨安挑眉,千淨在掌中轉了個花,倏然沉月要低頭,猶如一抹影子鑽入棍風殺招縫隙之間,聽風辨位,發絲、額角、顴骨、下巴、肩頭擦著棒風滑過,手下速度快到極致,專挑對方手腕腳腕最脆弱處下手,好似砸核桃似的嘁哩喀喳敲了一圈,攻下盤的四人慘叫著倒在地上。

這一串攻擊隻在三息之間,加上林隨安又特意用了炫技的「迅風振秋葉」的群攻招式打壓對方士氣,那叫一個眼花繚亂,舉重若輕,頓將餘下四人的攻擊節奏打亂,再想圍攻已然遲了,林隨安抓住其中一人的破綻,踹斷了他的小腿骨,千淨借力脫手猶如回旋鏢一般淩空飛轉,砸歪兩個人的下巴,左手接回千淨,哢一聲打在最後一人的肩頭,那人悶哼一聲,被硬生生壓跪在了地上,口噴鮮血倒地。

十人全軍覆沒,用時不到十息,平均一息一人,林隨安挺滿意。

果然還是要靠實戰啊,十淨集招式的運用明顯比以前得心應手多了。

如此想著,林隨安頗為得意瞄了花一棠和淩芝顏一眼,卻見二人目光發怔,齊齊呼出一口氣,竟好似都被嚇到了。

林隨安扛著千淨挑眉一笑:「第二波也贏了。」

薑東易手裡的茶盞碎了,樊八娘抓住時機領著一眾樂工妓人躲避至角落,一眾世家子弟嚇得瑟瑟發抖,白汝儀眼看就要暈過去,蘇意蘊麵色青白,白向也不知道是嚇懵了還是怎麼回事,居然抱住了淩芝顏的大腿。

花一棠震袖抽出第二張紙,不緊不慢寫著,「花某勘察現場,發現單遠明死前曾於凶手飲過茶,說明凶手乃是他相識之人,蘇郎君與單遠明乃為同鄉,又請單遠明前來赴宴,想必交情不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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