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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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揚都的第一天,林隨安不僅逛了羅城,還順道參觀了衙城,並對高城坊的府衙大牢進行了一次深度遊。

瞧這超過四米的層高,瞧這堅固耐用的建築材料,瞧這陰間的采光,瞧這恐怖的人口密度,瞧這牢房守衛的苦瓜臉,真是——真是……

她特麼也太倒黴了吧!

林隨安坐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子中間,牢房的腐臭和濃鬱的熏香混在一起,味道十分標新立異。左邊的小娘子穿著東都最流行的袒|月匈裝,哭得一顫一顫的,晃得林隨安直眼暈。

「奴家真是冤枉的,奴家怎麼能是殺人嫌犯呢,奴家嚶嚶嚶冤枉嚶嚶嚶——」

右邊小娘子麵若□□,脖頸纖細,額頭貼著朱紅色的花鈿,眼淚在臉上沖刷出兩道水痕,「人家好好待著客人嗚嗚嗚,怎麼突然就變成了嫌犯嗚嗚嗚,冤枉嗚嗚嗚——」

看這些女子的衣著打扮和言談舉止,顯然是紅妝坊裡從事特殊行業的妓人,感情這牢房裡二十幾號人都是殺人嫌犯?而她隻是其中之一?

林隨安撓了撓腦門,心中那叫一個憋屈。

被不良人綁到這兒快一個時辰了,她甚至連死的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更糟心的是,千淨也被搜走了。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要絕地求生。

林隨安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問左邊的姑娘,「這位小娘子,你可知——」

「嚶!!」紅衣姑娘啼哭聲高了八度,香噴噴的帕子甩到了林隨安的臉上,嗆得林隨安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裡麵的,全部出來,上堂!」獄吏喝道。

牢裡的女子哭成一片,被吼了好幾嗓子才安靜,低低的哭聲隨著隊伍出了大牢。

二更剛過,冰涼的月色落在地上如霜雪一般,那些女子衣著單薄,被夜風一吹都凍得發抖,眼淚也好似被凍在了臉上,林隨安跟隨隊伍向前,謹慎觀望。

這裡比南浦縣衙大了數倍不止,屋脊連綿,高牆聳立,院中有衙衛不停巡邏,戒備十分森嚴,押送她們的獄吏十名,不良人十名,個個膀大月要圓,身佩長刀,越獄逃走的危險係數太高了。

林隨安放棄逃跑的設想,決定先去大堂看看情況,或許還有轉機。

穿過五重大門,林隨安終於看到了官衙大堂,黑柱黑簷,森嚴肅穆,堂前有一處空曠廣場,起碼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廣場外圍站了一圈衙吏和不良人,表情嚴陣以待,像是要迎接什麼大人物。

「帶嫌犯——犯——犯——犯——」

堂內的喊聲在空盪盪的夜空中激起一串回音,女子們的哭聲停了,有些不知所措,被不良人推搡著押進了大堂,偏偏將林隨安留在了廣場上,孤零零地被風一吹,透心涼。

很寬,女子撕心裂肺的哭聲和喊冤聲傳了出來,林隨安聽得喉頭發緊,有種十分不詳的預感。

大堂裡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又響起第二道傳喚令:

「帶——嫌——犯——」

「走!」兩名不良人押著林隨安走進大堂,突然,腿彎處被狠狠踹了,林隨安重重跪地,她條件反射想掙脫,一棒子狠狠打在了脊背上,疼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手掌、膝蓋被冰涼的液體浸濕,地麵濕漉漉的,似乎是剛剛被水洗了一遍,之前被帶上堂的那些妓人們都不見了,熏香和淡淡的血腥氣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林隨安似乎明白了什麼。

「棠下林氏,你如何殺害嚴家二郎?如何拋屍?又受何人指使?樁樁罪行,還不從實招來?!」厲喝聲震得整座大堂嗡嗡作響。

嚴家二郎?難道是被她踹到河裡的那個嚴鶴?

他死了?!

林隨安心思閃轉,抬眼看去,就見木案後坐著一名官兒,身著緋袍,短眉短須,大約五十歲上下,目露凶光,旁側還有二人,皆是身著錦衣,年逾不惑,右邊這位濃眉利目,身形富態,左邊那位身形乾瘦,五官和嚴鶴有八分相似。

林隨安立時反應過來,左邊這個定是嚴鶴的父親,而右邊那個,長得有點像馮愉義,大約是馮氏的人。

這算什麼,三堂會審嗎?可笑。

林隨安:「我沒殺人,此人之死和我毫無乾係。」

「一派胡言!」嚴父指著林隨安尖叫,「今日你將我家二郎踹進河裡,差點淹死,好幾十人都看到了,分明就是你殺的!」

林隨安:「當時嚴家二郎隻是落水,並未受傷,性命無虞,之後我並未見過他,他的死與我無關。」

紅袍官眯眼:「這麼說你承認曾將嚴家二郎踹入河中了?」

林隨安:「踹過他不代表我會殺他。」

「為何踹他?」

「情急之下,為了救人。」

「救誰?」

林隨安一頓,心中那種不祥預感又升了起來,想了想,還是決定照實說,「花一棠。」

這個名字一出口,大堂突然陷入了一種莫名詭異的氣氛中。

嚴父兩眼放光,紅袍官兒麵露得意,馮氏那位嘴角勾了一下。

紅袍官狠狠拍下驚堂木:「果然如此!林隨安你是受花家四郎的指使殺害了嚴鶴!」

哦豁!

林隨安聽明白了,原來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她,而是花一棠。

紅袍官又向馮家那位笑道,「馮公,您看這案子——」

馮公眼皮都沒抬,「周太守,我勸你還是速速結案,以免夜長夢多。」

「可是,這花家畢竟是——」

馮公猝然抬眼,眸光如電。

周太守打了個激靈,斷然拍下驚堂木:「花一棠□□,罪大惡極,不良人立即將他擒拿歸案!」

不良人麵麵相覷,誰都沒動。

周太守:「還不快去?!」

不良人這才奔了出去。

馮公:「讓林隨安畫押!」

衙吏把一張紙鋪到了林隨安眼前,上麵字跡密密麻麻,林隨安還未看清紙上寫的什麼,一個不良人鉗住她的左臂,另一個攥住她的右手就要往紅印泥裡塞。

「我畫你大爺!」林隨安右腕扭轉反手鉗住了不良人手腕,哢嚓捏碎了他的手骨,不良人的慘叫還未出嗓,已經被林隨安掄飛,幾乎在同一時間,林隨安右拳懟到了左邊不良人的臉上,這一位也是連喊都沒來得及喊,鼻孔竄血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這兩招速度極快,常人的眼力根本看不清楚,隻見那堂下的小娘子也不知怎麼一扭一甩,兩個身形魁梧的不良人就失去了戰鬥力。

堂上死寂一瞬,周太守騰一下站起身:「還不速速擒住!」

衙吏們大喊著圍了過來,林隨安手掌拍地翻身躍起,順勢盪出四腳,沖在最前的四個衙吏仰麵倒地,口吐鮮血。

衙吏們大驚失色,戰戰兢兢退了回去,無人敢上前。

林隨安拍了拍衣服上的土,眼角餘光掠掃一圈震懾衙吏,抬眸看著堂上三個老家夥,「我再說一次,我沒殺人!」

周太守:「人證物證俱在,你休想抵賴!」

林隨安:「人證是誰?物證在何處?」

嚴父:「花一棠是主謀!你就是他的幫凶!」

林隨安:「我和花一棠沒關係!」

「哎呀恩人,你這般說著實讓人傷心啊。」明朗的嗓音乘著夜風飄進了大堂,堂上三人的臉色變了。

茫茫夜色中翩翩飄來一抹白,俊麗的五官仿若自帶反光板,將漫天的月華都攬在了他的身上。

眾不良人寸步不離跟著花一棠,不敢快也不敢慢,不像押送,更像是花一棠的手下。

「不勞周太守相請,花某自己來了。」花一棠明明走得很快,姿勢卻異常優雅,仿佛連翻飛的衣袂都有自己的節奏。他站在林隨安身邊,抱扇行禮,瞅了瞅地上的衙吏,再看向林隨安的眼瞳愈發晶瑩閃亮。

「你一個人打的?」

林隨安震驚:「你一個人來的?」

花一棠眨眼,「這都快三更天了,打擾他人清夢是要遭雷劈的。」

「……」

要不是現在她和這花一棠變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林隨安真想朝這張俊臉狠狠來上一拳。

這人有病吧!

他不是高門士族嗎?他不是五姓七宗嗎?他不是有一堆舔狗嗎?居然自己一個人跑來嘚瑟,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林隨安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花一棠心中一跳,以扇遮麵快速打量自己,出門時新換的佳期如夢衫、銀漢迢迢靴,扇麵是配套的金風玉露一相逢,絕無不妥。

啊呀,發簪忘了,應該換那根「纖雲弄巧白玉簪」的!

花一棠抱拳:「是我思慮不周,失禮於恩人,還請見諒。」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隨安太陽穴砰砰亂跳,壓低聲音:「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嗎?」

「剛剛在堂外聽了幾句,」花一棠搖扇看向堂上,「聽說有人雇凶殺人,不知死者是誰?殺人的是誰?雇凶的又是誰啊?」

周太守盯著花一棠,好像被掐住脖子公雞,乾張嘴不出聲,嚴父跳腳大叫,「花一棠你還裝傻,就是你雇用這個刁民殺死我兒嚴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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