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朝(1 / 2)
母女二人選了一個下午的衣裳料子,而後又選起頭飾來,不知不覺日頭都黑了一半。
就見隨國公回府了。
隨國公遲清石約莫三十許,身材健壯高挑,麵容清正俊朗。
年輕時帶過兵立下赫赫戰功的,是世家子弟中少有憑武將功勛立足的。
這幾年留在京城領北衙禁軍大將軍的職。
身為皇帝私軍,北衙禁軍總統領,此位置自古以來都是非皇帝心腹至親而不能當。
他早年冒著天下大不韙追隨龍潛時期的皇帝。
僅憑著這一條,八位開國公府,饒是有出宰相太傅之流,若論受皇帝器重的,恐怕加到一處都比不得一個隨國公府。
隨國公甫一入內,遲盈最先發現的,頓時笑道:「阿爹回來了——」
隨國公夫人喚來侍女給他淨手,遲盈又跑下榻,體弱多病、懶得出奇的她親自遞過一盞涼茶給出門回家的老父親。
隨國公府上一家正經主子隻有五口。
祖母日日吃齋念佛不理世事,更是奉行過午不食的習慣。
世子遲越正是讀書的時候,性子太頑皮,被隨國公夫妻盯的嚴實,日日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時常在學堂留宿。
這日是一家三口在正院一道用膳的。
隨國公回來的晚,且瞧著麵色不太好,尋了個借口叫犯了困倦的遲盈先回自己院子去。
遲盈知曉爹娘把自己支走有事,也半點不好奇,乖乖巧巧就走了。
小酈氏看著麵容嚴肅的丈夫,心裡惴惴不安:「公爺?可是有事?」
隨國公緩緩道:「今日宮中設宴,除了我還有諸多相丞郡公在,陛下竟提起太子來,話裡話外想從我們這些臣下府邸選出一位東宮正妃。」
自古太子不出京,更不可兵權。
如今他們這位東宮卻是反其道而行。
年方十五便隨著大將軍前往北地,永昭十一年率領八萬兵馬攻下了據稱有二十萬鐵騎,困擾大魏邊境數年的西夏。
近年來卻屢屢有頂撞聖意,專權擅勢,殘害忠良的惡名聲傳出,受文官彈劾的折子估計能有幾丈高了。
太子乃是正宮嫡出,自幼便顯現出與眾不同來。
連酈相都曾說過,太子有高世之才,東宮在位,可保大魏百年無憂。
據說在陪都更是垂拱而治,鄴城如今比皇城也不遑多讓。
品行能力,能力足夠,品行再差,朝臣也隻能捏著鼻子忍了。
畢竟當今聖上可是殺了兄弟搶來的皇位
隨國公目光深幽,頗為無力嘆道:「陛下今日喝了幾盞酒,瞧著心情頗好,竟還問起我家盈兒來。」
隨國公夫人一顆心猛地被提起,當年她生下龍鳳胎的事,在皇城權貴間也是極為轟動的,鮮少有人不知,隻是想不到聖上竟還記著呢?
「我說盈兒體弱,自幼鮮少出門,性子行止由心,膽怯怕人。」他這般說自是為了打消聖上的念頭,可聖上聽完神色莫測,究竟是不是打消念頭了,誰也不知。
小酈氏立即坐立難安,惶恐道:「要不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郎君,與咱閨女先合了八字再說」
隨國公諷刺一笑,「真要看中了,怕是什麼借口都不好使。」
尋常人家尚且能拿婚事做借口,可是若是天家,便是已經成婚了,聖上叫離,臣子焉有拒絕的權利?
隨國公夫人憂心忡忡:「那可如何是好?」
隨國公經歷的多,倒是不像妻子這般驚慌失措,本就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他安慰起來:「盈兒那身子骨,恐怕是我想多了,陛下許是順嘴一問罷了。」
這話說的叫小酈氏聽了心下安慰了幾分,卻也緊跟著難受起來。
她忍著心酸,往日堅強的性子,遇到兒女事上不禁眼眶微紅:「都怪我這個做娘的,沒給她生一副好身子骨,盈兒這般好的姑娘,卻叫她平白無故差了旁人許多」
隨國公早已看開,見妻子如此,不禁生了幾分憐惜,低聲撫著她的肩頭寬慰道:「你我的掌上明珠,若真想嫁,做父親的自然能給她找來乘龍快婿。可盈兒瞧著也是個不願嫁的,養她一輩子罷了,難不成我們這做父母的還能叫孩子在跟前受委屈?日後你我去了,她弟弟還能叫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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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一片疏星淡月。
府外更夫巡回於大街小巷之間。
戍時隨著一道鑼響,梆敲一次,皇城正式入了宵禁。
寂靜的神武大街之上,黑夜融為一體的眾多玄衣甲衛開道之下,一乘明黃六駟鑲金馬車由外郭城緩緩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