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結情誼歐陽公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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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五月。

剛下過一場雷雨,麻石的街道低凹處積滿了窪水,鉛雲低垂在大東門城樓上與夾街的高高低低的黑色屋脊上。

天還不曾開眼,陰沉著臉,如這個世道。簷水的「滴嗒」聲還不緊不慢地敲著木魚。

大東門附近,有一家小客棧。

揚州城所有的客棧,從最豪華的「榮華園」寓邸到這爿最小的雞毛店,它們的主人隻有一個人:揚州。

棧業的巨頭儲仁金。因儲仁金愛錢如命,六親不認,揚州人都叫他「隻認金」而不名。

此時,這位隻認金就站在這家「儲記」「連泰客棧」

門口,黃胖的團臉上,嘴角向下拉聳著,一臉的不悅之色,負手腆肚立在那裡,有著老大的不耐煩!

因為這家小客棧打破了他養成的三十二年規矩,竟讓一個病倒的客人,多住了一個時辰:他本應在早飯後離開這裡的,但直到現在,還沒給趕出去!

「讓讓開!讓讓開!」裡邊有人叫道。

隻認金閃在一邊,隻見兩個夥計架著一個臉容憔悴蒼白的青年出來,到了門口後,將青年放下,推出了門:「辣塊娘親的,你這塊頭鬼躺著不走,害得爺們挨罵罰薪,一個月才二兩三錢工錢,倒給扣除一兩!你要死也死得遠遠的,別再倒大爺們的楣!」

後邊另一個夥計將一隻包袱與一把黑鞘的劍一齊丟出來:「這些都帶走吧,別留下黴氣來!快滾!」

那個被推出門的青年,年約十七、八歲,敝舊的月白色長衣,月要中紮了根帶子,臉呈出病態的蒼白來,骨架高大的身子,因久病無力的緣故,顯得很虛飄。

由於兩個夥計推出時用力大了,那青年雖想盡力站住,但搖晃了一下,腿一軟,撲地一聲摔倒在街上,爛泥渾水,頓時給濺了一身,那件長衣一下子變得汙陋不堪了。

倒在泥水中的青年身子動了一下,抬起頭來,額角給摔破了,流著血,但他毫不介意,隻是隨手抹了一下,看到了包袱與劍,便用手支著地,移動著上身,以便讓手夠得到,把包袱與劍給撿起。

「李乾,看看他包袱裡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沒有?」隻認金吩咐道。

「回東家,這主兒是個苦哈哈,四月廿七從北邊來投宿的,不想第二天竟病了,拉肚子、發熱!這一病就病個八更八點,半拉子月過去了,病還沒好,有一些銀兩抓藥、食宿,也已全用光了,那包袱內,隻有兩件替換的衣物,還有就是兩塊靈牌!呸!呸!這倒黴的赤佬,嘸有值錢的物事呢!」架那青年出來的其中一個瘦猴樣的夥計說。

「那就把他那把劍留下來,那總可弄幾個錢的!」隻認金道。

黑木劍鞘顯得較為陳舊,但銅把鈎,銅吞口,銅什件兒,至少可值二兩銀子。隻認金這樣估價道。

「餵,房客子,你聽到嘸?」李乾走過來,用腳尖碰了碰倒在汙水中的青年。

「憑什麼要我的劍?」那青年剛好把劍與包袱夠上手,一把抓住劍,用力攥牢,邊用忿恚的聲音低沉地說,他的聲音雖很虛弱,但語調中透露出一種堅強不屈的氣質。

「餵,你聽著!」隻認金說道,「你住一宿,是三十五文錢,一宿從酉初初刻算起,到次日辰初初刻,共計七個時辰,每個時辰有為五文錢。另外,因你耽誤了別的房客投店,這延誤一天的房租金為三十五錢。又加上你帶了兩個靈牌,給本店帶來了晦氣,兩塊靈牌害我兩年,每天少住兩個客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兩年就少住了一千四百六十位房客,給本店造成了五萬一千一百文錢的損失,按時價,折銀五百文為一兩,共計一百零二兩一錢兩分五。

房客子,我沒多算你吧?李乾,快把劍拿過來!」

李乾過來搶青年手中的劍,哪知那青年緊抓不放,一時竟奪不下來。

「李乾,你真不中用,連一個水上打一棒的病秧子也拾掇不了,看我的!」另一個長得如黑胖豬的夥計看不順眼,上來一把推開李乾,一腳踏住那青年握劍的手,「你這草雞毛,還不鬆手嗬?」說完一呲牙,用力踩在那青年握劍的手上!

那青年疼得額上汗如雨下,但還是緊咬著嘴唇,不鬆手,不求饒,隻是狠狠盯住那張可惡的黑胖的臉!

「好,看不出你還是個狠碴兒!哈哈,那就讓我倆賭一賭是你狠,還是我黃大壯狠!」黑胖夥計獰聲笑道,臉上橫肉一抖,欲下更大的勁碾踩青年的手。

「住手!」不知何時圍上的一群人群外,有一個聲音朗聲怒喝道,來人邊說邊分開人群,走了進來。

「辣塊娘親的,誰敢阻……」黃大壯罵了一半,目光落到來人身上時,不由閉上了嘴。

隻見麵前站著一位手握玉骨白紙摺扇,氣度不凡的錦衣公子,當月匈展開的扇子上,四個俊逸飄灑的右軍草書:「瀟灑風流」。足登一雙高齒木屐,白綾長襪如雪,不沾一點兒泥星兒。豆青色的杭綢長衫,翻著白色的袖管,頭上戴著杏黃色六如包巾,青絲梳得一絲不亂,又熨貼又整齊,令人看了清爽舒心。明朗如玉的額角下,入鬢長眉,顯得英秀而俊美。

而更讓人喜歡的是那一雙黑白分明的俊目,明澈得如秋水,又閃耀如春星。挺直的鼻梁,薄薄的朱唇,配上一張美玉般的臉兒和那高低合度的身材兒,不胖不瘦的體態,人人隻覺即使潘安重生,子都再世,也一定比不上他!

那種翩翩濁世佳公子的風度,任誰也模仿不來的!

在這樣的人麵前,每個人隻是自覺得醜陋粗鄙,比別人突然矮了一頭,會生出一種自卑的心理來。

即使黃大壯這樣的角兒,也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自己太渺小的感覺,不敢再用髒話玷汙、唐突了他!不敢不從他的話,悄悄地移開了踩在地上青年握劍之手上的腳。

「把地上那人抱起來,背到裡邊去!」錦衣公子不容置辯地吩咐道。

「這……」黃大壯為難地看看隻認金。

「誰是老板?」錦衣公子臉上陡然有些不快,冷冷地問道。

「哈哈,這是小人開的。」隻認金見狀忙過來堆滿了笑容,「不知公子爺有何……」

「你姓儲?揚州所有的客棧都是你開的那個儲仁金?」

錦衣公子打斷他的話問道。

「小人正是儲仁金。」

「先把這位地上的相公背進去,馬上燒些溫水,給他洗擦一下身子,換過衣服。然後在你揚州最好的客寓所在,挑一個最好的獨家院子,我與這位相公包下了。這是一錠金子,請你叫揚州最高明的醫家來,給這位相公治病。叫揚州最精巧的裁縫來,挑上好的布料給他做兩身合體的衣裳。」

錦衣公子說畢,將一錠金錠丟到隻認金麵前。

隻認金一看,丟在麵前地上的是一錠重約十兩的成色十足的金錠,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拾起來,捧在手裡,用衣袖擦去沾在上麵的泥星兒,眉開眼笑地翻看著金錠欣賞著,人頓時變得精氣神全有了!看了一會,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樂不起來了,緊張地問:「那多下的部分呢?」

「你與這個姓黃的夥計,互掌十個狠狠的嘴巴,這一錠金,多下的全歸你的了!」錦衣公子見他那副貪婪的樣子,調侃道。

「啪!啪!」隻認金等錦衣公子的話一落口,狠狠地打著那黑胖夥計黃大壯的耳光,每一巴掌都在黃大壯臉上,留下五指指印來。

說來也怪,那黃大壯剛才氣勢洶洶的,偏服這隻認金,隻認金這樣打他,他不但連動不敢動,那臉上竟還擠出「歡迎你打耳光」的笑容來。那笑哭不得的樣子,奇妙至極!

隻認金打完了十下,馬上把臉伸過去:「黃大壯,給狠狠地抽耳刮子!對,加勁!加勁!」

黃大壯也不留情,劈劈啪啪地打了十個耳光。十個耳光打下來,隻認金的臉與黃大壯一樣,都成了煮熟的豬肝色了!

在這當兒,李乾早手腳麻利地將倒在地上的青年背起,背進了門,另一個夥計也忙提著包袱與劍,隨後進去了。

「哈哈,這錠金子就是我的了!」隻認金一等打完耳光,樂得一蹦三尺高,哈哈大笑道,「黃大壯,你快去『榮華園』備車,來接這位公子爺與剛才那位生病的客官!李乾,你死到哪塊去了?快去請『仁濟堂』的李如庵先生和『神針巧手』董小靈師父來!叫帶他們的醫箱藥囊和刀尺名錦,來給那客官診治、裁衣!」

隻認金吩咐完後,滿臉堆笑地問錦衣公子:「公子爺,你看這樣……」

錦衣公子淡淡一笑:「如果沒有金子,你也能待人這樣好就好了!」

「是,是……」隻認金尷尬地應道。

揚州最豪華精美的「榮華園」寓邸。

最好的房間是一個單獨隔開的四合院的跨院,這跨院叫「一片雲」。

院子是月門,迎門一塊影壁,轉過影壁,但見院內樹木扶疏,奇石壘山,美池蓄水,修竹青翠,鬆蘭成畦,加上那雪白的圍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使整個院子顯得幽雅、清麗。

更難得的是養紅魚的淺池,立著一塊玲瓏剔透的太湖石,石色雪白中略帶些淡青,「皺、瘦、透、漏」四字占全,清奇秀峭,是珍奇無比的太湖名石中極佳上品。

這塊名石題作「一片雲」,是「榮華園」的舊主人石癡老人花了一千八百兩銀子給購置的。

石癡老人,生平嗜石如命,祖產悉數用以搜羅奇石名石之上,末了無法經營下去,才把這寓邸盤給隻認金,自己卻留在「榮華園」當了一名清客。

院,因石而得名。

此時,在院內那塊「一片雲」名石前,站立著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在默默地盯著「一片雲」出神,不知在想著什麼,過了好久,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這青年正是七天前倒在大東門小客棧門口泥水漿中的那位青年,也正是兩年前孤身出走「步雲宮」的已十八歲的獨孤展鵬。

「獨孤兄,你比昨天又精神了些!」

一個俊美的公子轉過影壁,走了過來,他微笑著望著獨孤展鵬,站在那裡,如玉樹臨風。

「啊,歐陽公子回來了!」獨孤展鵬淡淡地說,對這位歐陽公子,他心裡既有深深的感激,又有些不安,還有著疑慮。

感激的是他把自己從貧病交加的絕境中給救了出來,從那小東門小客棧前的汙泥水漿裡到這揚州最豪華富麗的「榮華園」寓邸,這宛如從地獄到天堂!

他又請來了名醫、巧匠,為自己治病、裁製衣衫,又專門雇傭了個麵目清秀的小廝,侍候自己。還親自為自己熬藥、煮粥,陪自己聊天解悶。這不能不使人感激。

不安的是自己受人大恩,平添了一種情感負擔。自己父母大仇未報,說不定哪一天會在刀光劍影中喪失生命,這種大恩大德永無回報之機!

另外,還對這位從天而降的救星、人品俊美、風度翩翩、揮金如土的歐陽公子,有一點解不開的疑慮:

為什麼這位素昧生平的公子,不惜千金來折節下交呢?——這不能不使獨孤展鵬對這位歐陽公子有所戒備。

「獨孤兄,你知道我叫人送來了什麼?」歐陽公子興致勃勃地問。

「恕我心拙,猜不出來。」獨孤展鵬道。對這位歐陽公子,他真有些捉扌莫不透:

有時他像兄長一樣待自己體貼關注,有時,則像一個小弟弟,喜歡那些古裡古怪的小孩玩意兒:挑棒棒,挑花網。

在開初幾天,親自熬了黑大棗香糯米粥,一口口餵自己,那情形,就像當年母親待自己一樣,但昨夜自己與他談論詩文,談到夜深人靜,要他共衾夜話時,他竟拂袖而去,好像這侮辱了他身份似的!

對他的身世,除他主動告訴自己名叫歐陽石,是成都府人外,餘者一無所知。

自己曾有意試探過他武功,他對武功並不太懂,自稱學過拳的,叫他打一套拳,一路五行拳,雖然姿勢對了,但花拳繡腿,功力極差,不過剛學了一、二年的樣子,但有時談到江湖中的事,他似乎又知道得不少。

「是吃的。」歐陽石提醒道。

「這幾天來,公子每天叫來不少好菜名餚,天天都不同,即以這兩天而言,前天是小山和尚的馬鞍橋、管大的紫魚糊塗和骨董湯、蒸餃、火燒。昨天是汪鄭堂的十樣豬頭、汪南溪的拌鱘鰉、『席珍』的裡脊水晶麵、『雨蓮』的春餅。展鵬一介寒士,又初來揚州,實不知這揚州有多少名食嘉餚。故而縱有公子提醒,也還是猜不著。」

獨孤展鵬想到歐陽公子這些日子來對待自己委實不錯,不管他是何身份,存何居心,至少目前沒任何不利自己之舉,畢竟是一份厚恩。

自己既然衣他所贈之衣,食他所奉之食,又受他延醫診治之惠,實是欠他多多,因此心裡盡管疑慮叢生,但口氣不由緩和、客氣了許多。

「你想不到吧,我今天點了兩隻豆腐菜。」歐陽石笑道,「待會,文思和尚與關小山,會送過來的。聽說文思和尚的豆腐羹與關小山的妙豆腐,都是揚州名菜,我倒要品嘗一下,誰更好些?」

「既被稱為名菜,一定又花了不少錢吧?」獨孤展鵬心中對歐陽公子這種動輒點名菜的豪華作風,聯想到自己以前家裡父母生活甚為節儉,想到這兩年江湖生活中見到的不少長年累月勞作不止的人衣食無著的生活,不由產生了一種厭惡心理,剛對歐陽公子產生的一點感激與熱情又消失了,恢復了那種冷淡的語調,話中隱含著嘲諷的意味。

「獨孤兄何必介意於區區幾個錢?錢帛財寶,俱是身外之物。能結識獨孤兄這樣的人,縱使花盡千金,也是值得的。」歐陽石笑道。

——難道他真沒聽出獨孤展鵬話中嘲諷的意味?

「多蒙歐陽公子抬舉了!」獨孤展鵬乘機問起那個困擾了他許久的疑慮來,「不知在下何德何能,竟令公子如此屈尊降紆,不惜千金交結?」

「你究竟有何能,我不怎麼清楚,但你在保定府的作為,對上了我的心思。我覺得,一個人能承受保定府楊家三流護院打手的侮辱而不慍怒,而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鄉下女子被辱,置自己生死於不顧,公然向楊家的花麵太歲楊光宗與聲名素著的楊家萬勝刀挑戰,無論如何,都是值得一交的!」歐陽石道。

獨孤展鵬聞言,心中暗地一凜:原來在保定他就見過我了!怪不得對我這樣好,原來是看中了自己「俠舉」!

唉,其實那件事該不該管,他心中至今尚未作出決論。好在萬勝刀楊玉堂為人甚是正派,在知道兒子花麵太歲楊光宗的劣跡後,狠狠抽了兒子一頓荊鞭,並向自己道歉謝罪!否則,以自己的武功來鬥萬勝刀楊玉堂,怕是敗多勝少。一旦敗了,而楊玉堂又是心狠手毒之輩的話,豈不白白送掉了性命?這樣,如何能報自己父母雙害的大仇?而這事恰又被人看到,倘歐陽公子是「潛龍門」中人,這豈不把自己這兩年來力求不露自己懂武功的真麵目的用心付之東流了。未訪到仇敵,先將自己「賣」給了仇敵之眼?

獨孤展鵬這樣暗忖著,口頭卻說:

「歐陽公子看錯人了吧?」

「獨孤公子,你到現在還想瞞我嗎?」歐陽石幽幽地道,「我隻是敬慕你的俠義,並無他意!當然,獨孤公子如肯指點一下區區武功,那更好!你也不必客氣,我知道你武功很高明的!區區雖好遊山玩水,但其實更愛與武林中人交往,惜不得其遇罷了!——當然,獨孤兄有拒絕與在下交結的權利,因為在下在獨孤兄目中,隻是一個紈絝子弟而已!」

獨孤展鵬望著歐陽石那種幽怨的眼神,一下子想起了燕小山訴述相思之情的那種眼神,又想起了雲麗瓏那幽怨自傷的目光,不由心裡一熱,溫語道:

「歐陽公子,你於文學一途,已有相當造詣,武功亦有些根基,如將來有意功名,則前程甚為遠大!至如我,隻不過一個江湖浪子,武林走卒,文不成,武不就,與你結交,徒為你添麻煩而已!何況,區區家世奇物,遭遇頗慘,尚負血海深恨於身,父母大仇未報!現在身體基本恢復了,我正想到江南去,尋訪殺害父母的凶手,也無暇於此多作淹留!公子於我有山高海深之恩,這一切,唯求天假時日,容後報答了!」

那言語之懇切,實兩人相識以來所未有,說畢,獨孤展鵬欲納首行禮!

「獨孤兄,你難道馬上要想走?」歐陽石頗感意外地問。

「歐陽公子,多蒙延請李先生這樣的名醫診治,在下已基本康復了,每思及父母大仇,五內如焚,想盡快趕到江南去!」獨孤展鵬道。

歐陽石沉吟道:「本來,以獨孤兄這樣的病,按李先生之囑,當再養息三、五天才好出門。但你既然執意要走,我也不便多勸阻了,明天,我為你餞行!」

「那多謝公子了!」獨孤展鵬道。

江水共雲天一色。

孤帆與明月同風。

獨孤展鵬立在一隻帆船船首,看著茫茫江天,融融月色,回想著從清明節祭掃父母後,沿大運河一路南下的情形。早想過江到江南去尋訪凶手,不想一病至今,現在五月已盡,六月也過了好幾天了,才在這過江船上過江!

隔江北望,家山遙遙在天涯盡處,更添了種異地他鄉流浪為客的淒涼之感。麵對這千古奔流的江水,不由感慨無窮!想著父母被害已三年多了,凶手依舊逍遙法外,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憤恨!

而想到日前揚州邂逅的歐陽公子,心中則一陣愧怍,一陣感激!他開初以為這位揮金如土的錦衣公子如此對自己,必有所為。不想別人真的隻是敬自己一點俠義之心而已!自己不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昨天,在揚州「跨虹閣」,歐陽公子為自己餞行,點了張四回子的全羊,施胖子的梨絲炒肉,汪銀山的沒骨魚與田雁門的走炸雞四樣名菜,又叫了一壇花雕。在酒席上,歐陽公子豪情飛揚,這很令他想起燕小山、郭驚秋兩位兄弟來。他覺得歐陽公子除了武功不及燕小山外,文學、棋畫與燕小山頡頏上下,伯仲之間,而論人品俊美,猶有過之。

在餞行席上,歐陽公子朗聲唱了一曲《陽關三疊》,那深情厚意,不由令獨孤展鵬大為感動!而更為感動的是他為自己想得那樣周到:為自己準備了路上酒食,夜寒時加的衣衫,以及櫛漱食具。還贈了兩片金葉子!

——從歐陽石的恩惠,想到紫相伯紫小鳳父女倆那份慈恩深意,又想到雲風雷的厚愛,雲麗瓏的深情,再思及峨嵋天門大師遣智樹師父千裡傳功,點蒼、崆峒兩派的贈寶,舅舅羅若拙的親情……那些恩恩愛愛,不知何時才能在報完父母大仇後回報他們?

——這些,在這江月之夜,如千古江潮,沖激他的心,他不由心潮起伏,不能平靜,種種所思,積鬱心底,翻騰不已,最後不由低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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