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麵武癡相思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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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的傍晚。

聽鬆軒。

今天,獨孤展鵬把燕小山與郭驚秋都支了回去,一人獨自關在院子內,踱來踱去,想著心事。

燕小山知他一定遇上什麼為難之事,也許說不定與自己托他打聽那件事兒有關,不由心裡忐忑不安,又不便開口問,隻好先走了。

郭驚秋本想仗著大哥寵愛自己,想以開玩笑的口口勿探探口氣,見獨孤展鵬神情鄭重,也不敢輕捋虎須,乖乖地走了,走時,回過頭向獨孤展鵬納悶地看了一眼。

今天他怎麼啦?難道是今天飛鴿傳書進來,帶來了什麼不利的消息?

郭驚秋猜到了一半,獨孤展鵬確實為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勾起了心事:

飛鴿傳書送來的消息說,高手林立的少林寺,方丈室內竟飛來了「潛龍門」的信劄!信上勸無怒大師閉門修禪,少管江湖與武林的是非。否則,少林寺的基業怕要毀在他手上了!

口氣之狂妄,可謂囂張之至!

但那信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投入少林寺方丈室,那也太驚世駭俗了!少*當合稱為天下武林兩大宗派,但武當派近百年來雖人才輩出,武功蓋世,與少林的千年聲譽和博大精深的武學體係相比,猶有不及。少林一向執武林牛耳,天下一半門派武功,溯其淵源,出自少林。

而今少林方丈室被「潛龍門」神不知鬼不覺地投下倍帖,對少林的盛譽隆名是一大打擊!

那「潛龍門」神通之大,亦是令天下人寒心了!

何況,還有大半年前,西山大祭典時,少*當的兩大掌門人齊遭暗算之事呢?這事雖說少林掌門無怒大師斷定為武當鐵簫道長傷了他,但此事太過蹊蹺,誰知不是「潛龍門」所作呢?

——因為也就為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受傷,峨帽掌門人天門大師中途折回,才使紫相伯羅若拙他們定的九派共商對付「潛龍門」的計劃流於失敗。

強敵如此,大仇未明,叫獨孤展鵬怎能不擔憂呢?

但獨孤展鵬此時有著更大的心事,這心事正如燕小山心中暗加料想的那樣,跟獨孤展鵬去打聽雲麗瓏是否喜歡燕小山之事有關。

那天,獨孤展鵬慨然應諾,答應燕小山的請求後,等燕小山他們走了,獨自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向雲麗瓏探聽一下她對燕小山的看法也好。

說真的,他有些擔心的,也正是雲麗瓏與燕小山的親近。燕小山文才、武功、人品、家世,均符一般女孩子心中的理想,那些女孩子中,喜歡燕小山的大有人在,隻需看一下胡簡琴她們對燕小山的態度就不難看出這一點了。

盡管如清狂自負者的胡簡琴,冷嘲熱諷,嬉笑怒罵皆文章,似是對燕小山不甚欣賞,但獨孤展鵬旁觀者清,已知這位女才子對燕小山,實已芳心暗許了!

就是湯玉環、海雲她們,見到燕小山去,那眼中也變得溫存了許多。

更有大膽的少女,飛波傳情,大膽向燕小山拋出信號,隻是燕小山佯裝看不見罷了。

誰知雲麗瓏心中是否也懷有同樣的心思呢?

自己前陣子暗暗擔心的,怕雲麗瓏不愛自己,不正是因為燕小山的出現,擔心雲麗瓏被燕小山迷住嗎?

——一下子,獨孤展鵬明白過來,為什麼前段時間有那些擔心,感到有一種會失去雲麗瓏的威脅。

原來是因為自己對二弟,暗暗起了戒備之心!

現在聽上去,好像雲麗瓏更喜歡的是自己,但那僅是二弟的說法。也許是雲麗瓏故意在他麵前如此呢?也許是在暗示他其它什麼都好,就少了一點俠氣與英雄氣,希望他今後注意培養那種氣質呢?

獨孤展鵬在去問雲麗瓏之前,發現自己的心理也同樣緊張,那種怕雲麗瓏說喜歡二弟的心理,使他覺得自己也無勇氣去問了!

他現在這樣去替燕小山問,又何異於在為自己問?與其說他問的是燕小山的命運,不如說他是在問自己的命運更合適些!

所不同的是,場麵會不至於過分難堪而已。

這時獨孤展鵬才發現,自己一時豪情用事,承諾下來的是一樁怎樣的難事了!

他接過了燕小山拋來的一個燙手的山芋!本來他可以不接的,但那一時的豪情使他主動接了過來!

現在要想甩也甩不掉了!

誰叫自己充好漢呢!既然充,就硬著頭皮充到底吧!

獨孤展鵬現在才發現,這「俠氣」也並不好受。他真希望自己身上沒有這種「俠氣」!

就這樣,獨孤展鵬抱著殉難者的心情去找雲麗瓏了,他心裡說:是死是活總要見分曉的,何必再捂下去呢?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好,倘她真的愛上的是二弟,那我,我就死了這份心吧!當個旁觀者也好,隻要能常看到她!隻要她能幸福!

他想到這兒,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些大俠的樣子!也有種癡情書生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即使得不到她的愛,光自己這一份愛,亦足光照千秋了!

當然,倘真的失去她,他一定會很痛苦、難過的。

但長痛不如短痛,如是無情刀,這一刀總要砍下來的。捱過了初一,能捱得過月半嗎?

他找雲麗瓏是在那次喝酒的第二天午後。

那天天氣不錯。陽光燦爛,四月的晴天是生機勃勃的。

他相信這能給他帶來好運氣。

他徑自來到「梅鈴園」,找到了雲麗瓏。

雲麗瓏著了一件春衫,顯得更為嬌美,正侍弄放在天井裡的一盆海棠。

海棠是名品西府,他看得出來。

海雲向她說,獨孤公子來了。

「獨孤公子來了嗎?」她這樣問,轉過身來。

於是兩人的目光相遇了。

這次,他接觸到她的目光,雖然心還是感到鹿撞不已,但再不像以前那樣馬上避開她那雙美麗而含情脈脈令人不敢正視的目光了,而是大膽地、細細地欣賞著她那雙大眼睛的美麗動人:

那麼明澈、那麼甜美、那麼儀態萬千?!也許,過一會兒,這一雙眼睛,連同她整個人,隻屬於另一個人了!

趁現在還沒定下來,他要好好看看她。

這次是她先低下了頭,避開了目光,臉上升起了兩朵紅暈,聲音略有些慌惶:「獨孤公子找我,有事麼……」

原來她也有害羞的時候!他心裡這樣想著,嘴裡道:「雲小姐,我想找你出去談一件事。」

「現在嗎?」她低著目光問。

「是。現在。而且就你一個人,不要海雲跟來!」他這樣說得又堅定,又快而有力。

因為不這樣,他怕自己這鼓起的勇氣也會像燕二弟一樣消失掉。

說完,不待她回答,先自走了出去。

「海雲,」她的聲音叫著海雲,「你把這盆海棠好好鬆一下土,澆一點水,修一修枝葉。我出去一下。」

雲麗瓏的聲音不像是小姐在差使丫環,而是像在求海雲似的,聲音也小了許多,軟了許多。

一邊的紫小鳳見獨孤展鵬進來,望也不望一下自己,就這樣出去了,又看到雲麗瓏略一猶豫,也跟著出去了,臉不由一陣蒼白,站在屋簷前那株梅樹前,呆住了,眼中有淚花在打著轉,站了一會兒,還不見雲麗瓏回來,強忍住淚,回到她的房中去了,不一會,那窗簾也放下了。

海雲望著雲麗瓏出去的背影,也呆呆看了一會,然後低下頭,侍弄起那盆西府海棠來。

她邊做邊想:獨孤公子約小姐去,會談些什麼呢?

知心榭。

綠波明澄,柔柳依依。風和日麗,池中蓮葉田田,青翠喜人。

荷莖上,一隻翠鳥停在上麵,清脆地叫著,又跳躍到蓮葉上,見有人來,一聲叫飛起,等會兒見來人並不理會它,在空中轉了一圈,又輕盈地落下了。

太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獨孤展鵬與雲麗瓏站在漢白玉欄杆旁,默默相視,誰也不願打破這沉默。

和風兒吹起雲麗瓏一縷秀發,拂在她的臉頰上,依依地一下一下地拂動著。她的明艷的蘋果臉,紅撲撲的,嬌美不可方物。

還有那雙柔美的眼波……

獨孤展鵬忽然心裡升起一種深深的近似發痛的愛意來!他心裡不由一陣沖動,真想能把她攬在自己懷裡,撫摩一下她的秀發,她的臉頰!

但他一動不動地立著,壓下心的波動,任那甜美的波浪盪漾那顆十六歲的少年心。

他覺得就這樣兩人一直廝守下去就很好:

不必說話,不必動,隻是目光交流著目光,目光中有理解、安慰、信賴,和一份柔情!

他現在才發現,原來她也這樣地愛著自己!

又過了許久,許久,雲麗瓏低低地問:「獨孤公子,你找我……」邊說,邊慢慢地撥著手中一根柳條,發開後又慢慢再結成一個又一個同心結,又再慢慢發開。那長長的眼睫毛撲閃著,那秋波盈盈,風情無限。

獨孤展鵬聞言一驚,收回了放任的心神,不敢再望雲麗瓏,轉而望向湖中的水天、蓮葉,舔了一下發乾的唇衣,努力使聲音清楚、圓潤些:「雲小姐,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吧……!」她的聲音更低了些,聲音柔美得若不勝其負的玉手。

「你,你覺得我燕二弟這人怎麼樣?」他隻是出神地望著水中雲天。

「你是說燕公子?」雲麗瓏迅速抬眼,向他望了一眼。

獨孤展鵬聲調不變,神情凝重地望著水中雲天:「是。」

雲麗瓏一下子冷靜了許多,睜大了那雙美麗的眼睛:「獨孤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有些不懂。」

有了開頭,後文就好對付多了。

獨孤展鵬說話變得冷靜而自然了。「我是問我二弟為人如何?他人品、武功,文才……」

「這我懂。我是想問,獨孤公子突然約我來問這些乾什麼?」雲麗瓏說。

「是這樣的,他覺得你好像對他有什麼看法,他不知在什麼地方會讓小姐不快。自己又不便直接問,想叫我代問一下。」獨孤展鵬道。他發覺自己說起假話來,竟也會這樣流暢,一點滯阻也沒有。

「噢,是這樣。那一定是他多慮了,我對他沒什麼其他看法嗬……」雲麗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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