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師門往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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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燃自從和小師弟重逢以來,一直在思索這件事。

昔年在中州世界,她親眼見到師門連同師門所在的整座山脈,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能在瞬間吞噬一切的黑洞,顯然已經不是人力所能對抗的了——除非成為任務執行者。

那當時的小師弟是怎麼逃過這一劫的?

在笑傲世界最後的一段時間裡,解除了麵貌屏蔽的小師弟,赫然已經從她下山之時那尚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勁瘦模樣,長成了英姿勃發的青年人。

青少年再怎麼長得飛快,那也至少是一年以上的時間才會有的變化。

據她所知,任務執行者和係統綁定的同時就脫離了歲月的桎梏,外貌會保持著當時的模樣,一直到生命的盡頭為止。

所以從師門遭劫直到小師弟成為任務執行者,在這一年左右的時間裡,他又在做什麼?

葉燃做事不喜歡藏著掖著。

在笑傲世界時有主腦鐵律的種種限製,在主世界時小師弟又一直躺在醫療艙裡昏迷不醒,算起來一直是到了此間世界,他們才能好好交流。

再度相見的那個夜裡,在開封府的小院裡,她就已經問過小師弟一遍這兩個問題了。

彼時他回答得毫不遲疑,順暢無比——

「那時我不在門中。」

「等我從十萬大山中出來的時候,師門已經沒了,師姐也不見了。」

合情合理又無懈可擊的回答。然而因為回答得太快了,反而顯得不那麼真實。

與其說是葉灼的記憶深刻,倒不如說更像是他打好了腹稿並流利背誦的成果。

她雖不認為小師弟會對自己撒謊,但避重就輕,略而不述是必定有的,她若不逼上一逼,他多半就會一直這麼含含糊糊地混下去了。

現在她想再聽一次他的答案。

也好決定接下來該如何對待她付出心血最多的小師弟。

葉灼一見師姐麵色,便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

師姐待他再怎麼寬縱,也決計不會容許一個心懷異誌的人再繼續留在她身邊的。

他當機立斷地起身……跪下了。

「師姐,我錯了。」

不等葉燃再開口相詢,他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當日他所見所知的一切俱都交待了出來。

果然如同葉燃所猜想的那樣,上一次她問起時,葉灼不敢對她說假話,卻直接略去了其中十分之九以上的事實不曾提起。

昔年,中州世界。

江湖中風平浪靜,已經許久無事發生,葉燃遂將門中事務皆暫托給了二師弟代管,獨自下山尋那凶險之地歷練,以尋求在武道上的再度突破。

葉灼百般要求同行未遂,麵上雖然不敢忤逆,心中卻已打定了主意。

要悄悄地跟在師姐後麵,等她深入崇山峻嶺後再現身,屆時師姐總不能再千裡迢迢地押送自己回山了罷。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兩天後葉灼提劍正要下山,他原是獨來獨往的性子,臨行前想了一想,卻到底還是去給二師兄打了個招呼。

二師兄待人寬厚,知道小師弟從小就黏師姐,能忍上兩天已經算得上是進步極大了,當下不但不阻攔,還笑著打趣了他幾句,便揮手放了人。

葉灼知道師姐武功遠較自己為高,因此並不敢跟得太緊,隻知道她原是欲往十萬大山中去的,便忖度著路線,一路打聽著葉燃行跡向西南方而去。

誰知眼看著師姐人已經進了十萬大山,他在山外最後一個有人跡的小鎮采買物資之時,卻意外接到了二師兄的飛鴿傳書。

信上墨痕淩亂,顯然是匆匆寫就,說是有敵來襲,召他盡速回山,末了還特意提到師姐那處亦有信去,無需相候。

葉灼對師門的感情遠不如對師姐的深厚,然而他也知道在師姐的心中,師門的分量卻比自己要重上了百倍千倍,遂毫不猶豫地連夜往回趕。

一路上他也同葉燃一般接連遭遇了數場伏擊,但他下手狠辣,斬盡殺絕,不留半個活口,到得後來,對方便往往出工不出力,虛晃一招轉身便逃,到了後半程更是再無敵襲。

正因如此,他比葉燃早了數日趕了回山。

葉灼趕到自在門山腳下時,隻見血路重重,階上倒伏的屍身雖有不少身著自在門弟子的服飾,但他耐下焦躁,將屍身一一翻過來檢視,發現卻俱都是陌生麵龐,心頭登時一鬆。

待他一路殺至峰頂,過了觀心堂外的殺陣,在供奉著祖師畫像的觀心堂中才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同門身影。

眼光一掃而過,隻見雖然人人麵色憔悴,身上大都帶傷,卻好在熟悉之人一個不少,當即鬆了一口氣,隻覺得等師姐回山,他也好有交待了。

眾人見到葉灼亦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隻因此次敵襲毫無征兆,來得又快又急。

門中長輩大都不在山中,當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兩人——也就是葉燃和葉灼也都先後離山,唯留了執行長老衛舟一人在山坐鎮。

這位衛師叔處事公道,卻因入門太晚的緣故,武功卻算不上高,全靠山門外祖師爺留下的迷陣才咬牙抵擋了數日。

卻又被一波不知從何而來的人扮做新晉弟子自內破了山門迷陣,大夥兒隻得且戰且退,到了這坐忘峰頂。

昔年祖師爺飛升之時曾交待要在此處地下修建一個藏身之地,裡麵的清水食物須得每旬更換。

這數百年來自在們弟子俱都謹遵遺命,不曾懈怠過,為的卻是敬重祖師,並沒人當真認為風光赫赫的江湖第一門派會有用得到的一天。

此時卻全靠觀心堂外的殺陣才擋住了外間如潮水般湧來的敵人。

然而數日下來,布陣之物已開始漸有殘損,更令人心驚的是,對方之中似乎也有人知曉陣法之道,正在外間行拆解之事。

情勢遠較先前更為緊急。

葉灼抱劍坐在角落閉目歇息了半個時辰,啃了一個餅子,喝了兩口清水,便提劍欲出外殺人,卻被二師兄止住了。

這位平日裡脾氣極好,幾乎從未同門中師兄弟們紅過臉急過眼的清俊青年,此刻卻是眼下青黑,眼中密布血絲,顯然已是心力交瘁之極。

他按著葉灼的肩膀,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幾番猶豫,末了才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毅然道:「小灼你在這裡等著。」

葉灼當時覺得二師兄怕不是得了失心瘋才會這麼說。

二師兄入門雖早,根骨悟性資質卻隻是最尋常不過的,勤修苦練這麼多年,也不過堪堪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下山行走江湖是足夠了,卻決計不會是外麵那群瘋子的對手。

出了觀心堂那便是自尋死路。

就算是看在自己從小到大被罰跪祖師畫像時,二師兄偷偷送來過的那麼多頓飯份上,葉灼也不能眼睜睜放任他去送死。

遂拍了拍二師兄的肩膀,轉頭欲走,卻被他又一把從後抓住了。

葉灼隻覺得抓著自己臂膀的那手用力極大,且有著微不可察的顫抖。他平日裡不愛搭理別人,卻不是不會看臉色之人,甚至由於兒時流浪了數年的那段經歷,他對旁人情緒的敏感程度遠勝常人。

當即便覺出有異。

轉頭便見二師兄竟是罕見地麵現怒色,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地道:「當日我一共放飛了三十隻信鴿求援……」說著竟是哽住了。

自在門中的信鴿俱是以秘法馴養的,不但生得灰撲撲的毫不起眼,且飛行既高又疾,便是一等一的弓箭手圍在山外,也決計無法全數擊落下來。

聽至此處,葉灼臉色亦冷了下來,接著他的話頭道:「……卻並無一派來援!」

他自西南返山,路程頗遠,八大派中好幾家皆在這條路上,若是有心來援,早應到了。

二師兄點了點頭,恨聲道:「隻有你一人回山。」

葉灼沉聲道:「師姐定然會回來的。」

二師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聲音中已經帶了些哽咽之意,道:「小師弟,我不能,不能讓師姐回來的時候,隻看到滿山死寂。」

不是隻有小師弟一個人才是師姐撿回山的,他也是。

雖然他的年紀還要大上幾歲,卻是心悅誠服地喚上這一聲「師姐」的。

不僅是因為入門為先,達者為先。

他本是附近的農家子,長到七八歲上,有一日父親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了深山之中,讓他在樹下等著,說晚些再來接他。

他乖乖地坐在原地,從白天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白天,一直看著父親離去的方向,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錯過了來接他的身影。

心中卻很明白父親是不會回來了。

離家之前他偷聽到父母的談話,說家中孩子太多,養不活了,隻能從最小的他開始丟起。

他不識字,沒看過書,也不懂什麼道理。

他不敢哭,也不敢鬧,不敢說不要出門,甚至不敢說別丟下我。

隻是心中始終抱著一線幻想,或許家裡的糧食忽然就夠吃了,父親會想起他還在這裡,會掉頭回來接他。

所以他不能離開,他要一直在這裡乖乖地等。

他已經不記得等了多久,隻記得等到眼睛酸澀,喉嚨乾裂,腹中絞痛,才看到不遠處的草叢漸次搖動,由遠而近。

他隻當是山中野獸要來吃人,待要起身逃跑,卻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隻得絕望地閉上眼,心想自己填不飽肚子,給野獸填一回肚子倒也比白白死去好些。

意料之中的劇痛卻遲遲不曾到來,他再睜開眼時,隻見一個玉雪可愛的女童立在自己麵前,向自己伸出了手,笑盈盈道:「你是迷路了麼?先跟我回家休息罷。」

……

後來他就跟著她回到了自在門,也重新有了一個家。

師姐臨行前將師門托付到他手中,他卻辜負了師姐的期望,沒能守好家,本是碎屍萬段也難恕其罪,卻不能,不能連一個念想也不給她留下。

他知道自己窮極一生也追不上師姐的腳步。

自在門收徒首重心性,資質反倒居於次,因此其餘的師弟師妹們縱然比他強,也終究強得有限。

如今事態緊急,他們一乾同門多番探討,都覺得此次是凶多吉少,也下定了決心要同師門共存亡。

卻總要給師姐留下一個能陪她多走一段路的人才好。

他看向小師弟仍帶著三分少年意氣的俊美麵龐,忽地笑了起來,笑罷方輕聲道:「記得同師姐說……」

後麵聲音卻忽然低了下去,幾不可聞,唯見口唇微動,葉灼不由自主地便向前走了一步,問道:「同師姐說什麼?」

話剛出口,卻忽地覺得背心似乎被什麼輕輕地刺了一下。

他反應算得上極快了,當即揚手向後點去,卻隻來得及作了個勢,便動彈不得地僵在了原地,竟是連一根小手指頭都動彈不得了。

眼角餘光隻見小師妹手中持著一根銀針繞到了前方,眼中淚光盈盈,唇角卻是上揚著的,道:「二師兄何必同他廢話,直接放倒了送進去就得了。」

二師兄嘆了口氣,走到葉灼麵前,道:「若是早知此時情形,我便不會傳書給你和師姐了。」頓了一頓,又道:「還好祖師爺留了保命的東西。」

說著便將他槓了起來,帶到了觀心堂下的密室之中,從角落裡拖出來一個形如冰棺,觸手之處卻絲毫不覺寒冷的長方櫃子,不由分說地便把葉灼塞了進去。

這密室葉灼往年也陪著師姐來過數次,清點更換藏在其中的食水,卻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東西,待要發問,卻苦於小師妹那針上所塗的麻藥厲害,此刻他是連口舌亦無法運轉,隻得頻頻以眼神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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