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酥水晶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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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清靜人少,祝陳願提著小竹籃,裡麵放的是之前黃屠夫送來的赤梢鯉,她已經處理好了,帶回家去,還有梅花嫂子拿來的豆腐。

明天可以喝上一碗熱乎乎的魚湯。

雪蹄的繩子握在祝程勉的手上,它一到外麵四下無人的地方就特別興奮,想要掙開繩子往前跑,被他死死拽住。

換的這條路,通往是文繡院,晨間吃早食,陳歡就說過一嘴,今日文繡院會發年前沒發的獎賞,她是教頭,理應會發得更多些。

怕東西太多,隻有兩人拿不過來,祝陳願思前想後,還是先去文繡院前看看,要是他們已經到家,還能去鹿家店買點熟食帶回去。

小巷寂靜又悠長,隻有一些宅院前掛著的燈籠發出不甚明亮的光芒,要是不說點話,隻聽兩人的腳步聲,還真有點瘮人。

「勉哥兒,你一個人的時候,可千萬別走這種巷子過,得走人多的地方。」

祝陳願叮囑他,別看現在天下太平,可汴京城也有藏汙納垢的地方,她大晚上都不會從有溝渠的地方走。

究其原因還是京中為了疏散淤泥而挖的溝渠,深到可住人,一些亡命之徒會在搶了婦女小孩,得手後就潛入這地底深洞中,再想找人,可就跟魚入海中無數可尋。

世人把這些地界叫做無憂洞。

想到這,祝陳願有點心慌,拉著祝程勉走得很快,一路走,一路觀察著周圍,索性,等她走出巷子頭,也沒有碰到一個人影。

鬆了口氣後,祝陳願乾咳了聲,鬆開祝程勉的手,往不遠處的文繡院走去。

文繡院門前圍著一群人,連從祝陳願旁邊經過的都喜氣洋洋的,手裡提著一大袋東西,還高聲和旁邊的人交談。

「今年發的東西多,夠給我家小兒做一身的。」

「可不是,這玩意現在可不好買。」

祝陳願聽得滿頭霧水,等她到前麵時,還在人群中的陳歡看見了她,沒叫她乳名,隻是沖著她招手。

「冷不冷,瞧你臉都凍紅了,勉哥兒咋還把雪蹄給牽出來了呢。」

等她上前,陳歡搓著僵硬的手,柔聲問她,又伸手將祝陳願沒弄好的風帽領子拉出來。

「本來你不用來的,做飯也夠累的,況且也沒有多少東西,兩袋子的木棉花,和幾捆布料,我和你爹可以拿回去的。」

陳歡拿著一袋子的棉花,祝清和在旁邊拿著剩下的東西,幫腔道:「夜裡冷,你和勉哥兒走在路上也不安全,下次關門就直接回家去。」

「阿姐哪是來幫忙的,她剛還跟我說,鹿家店的熟食好吃著呢,要是沒等到阿爹阿娘,就去買幾盤帶回去。」

祝程勉倒退著往前走,模仿祝陳願的語氣說話,氣的祝陳願在後麵直翻白眼。

「怎得就隻說你阿姐饞,昨晚纏著你阿姐要買飴糖的人是誰?」

陳歡語氣含笑問他,正在前頭哈哈大笑的人閉起了嘴巴。

「想吃就去買點,鹿家店的熟食我也好久沒吃過了,虧待了什麼,也別虧待嘴巴。」

到鹿家店的門口,陳歡停下步伐,低聲跟祝陳願說著。

她進去,不過多時,就拎了一袋子的熟食出來。

幾人緊趕慢趕回到自己家中,祝清和趕緊升起廳堂中的地爐和火盆,這屋裡沒有熱氣,竟比外頭還要冷些。

「繡院裡這幾日趕工,總算是將官家要的常服給繡好了,明日休沐一天,可得鬆鬆筋骨。我瞧瞧歲歲買了什麼熟食?」

陳歡打開油紙包,裡麵是還有熱氣的盤兔和鵝。

「鹿家店裡賣的熟食,我覺得做得最好的就是盤兔和鵝肉,鴨肉太老得嚼半天,肚、肺處理得不算乾淨,包子雞雜也不錯,可惜今日早就賣完了。」

祝陳願一說起吃來,那就是行家,頭頭是道,熟食最好直接上手撕扯著吃,筷子夾不住。

她去浴堂洗乾淨手後,一隻盤兔,她扯下兩條腿,分別遞給陳歡和祝清和,剩下兩隻兔腿就是她和祝程勉分著吃。

兔腿紅亮有光澤,煮之前醃製過,鹹香味全都滲到肉裡麵。

祝陳願最喜歡吃盤兔的表皮,煮熟了再上煎鍋煎製表皮酥脆,她兩指用勁將皮撕扯下來,小滴油脂落到火盆中,綻放出小小的火花。

表皮能擠出來的油脂並不多,祝陳願咬上一口,香酥的口感和鹹香的味道充盈在口中,越嚼越香,到後頭連渣子都化在舌頭上。

「歲歲選的盤兔頂好,這肉吃起來滿口溢香,肉嫩而不柴。」

祝清和吃完兔腿後,發出由衷的感嘆。

「哪是我選得好吃,是人家大師傅有手藝,專做這行的,才能做到這般地步,要是換我來做,還差點意思,火候不到家。」

祝陳願站起身來,去洗洗油膩膩的手,邊走邊回著祝清和的話。

她晚食吃得很飽,現下吃完一根兔腿後,肚子再也塞不進去其他的東西。

洗手後離入睡還有點時間,她乾脆從旁邊移了個小爐子過來。

乘著往陶爐裡倒水的工夫,她喊著,「阿爹,你幫我爐子裡生個火。」

「不是剛吃了盤兔,歲歲,你這是又要做什麼?」

陳歡抬頭後,不解地發問。

「前日黃大哥不是送了條赤梢鯉過來,今日順手處理了,留著它的鱗片,做滴酥水晶鱠,放一晚上,明早起來就可以吃。」

等到爐子裡升起火,陶爐放在上麵煮,祝陳願從一路提著的籃子中取了一包東西出來,是赤梢鯉的鱗片。

看到這鱗片,她就想起太婆教她做菜的時候說過,會庖廚的人和擅長庖廚的是不一樣的。

會庖廚的,大多數都是能把菜蔬做得好吃,更有甚者,隻用上好的時蔬來烹製菜餚,讓其可口。

可擅長庖廚的人,即使是魚鱗、豬皮以及下水,都會物盡其用,讓其變成美味。

祝陳願始終記著這樣的話,物盡其用,而不是隻取食物最好的部位,其他的棄之不用。

鱗片上的黏液洗淨後,投進陶鍋裡小火慢煮,等湯濃稠後,就撇去魚鱗,放置一晚。

陳歡應了聲,轉頭又起了另一個話題。

「繡院裡不是發了獎賞,從萊州運來的棉,每兩得要百文呢,這裡也有一斤多的量,還有發的布料,我瞧過了,顏色還算是鮮艷,可以給你和勉哥兒都做一件木棉裘,可比夾襖穿著暖和。」

暖黃色的火光映照在窗欞上,旁邊爐子裡不時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蓋子被熱氣掀得振動,外麵數九寒天,幾人就這樣坐在火盆前烤火,時不時交談幾句。

雪蹄吃完骨頭,趴在祝陳願的腳上,昏昏欲睡,時不時晃晃尾巴。

五更天的祝家院牆外,有行者手執鐵牌子,用鐵棒敲擊著,兩者相擊的響聲在巷裡回盪。

他聲音洪亮,「今日大雪,出門小心路滑。」

沿小巷一路喊過去,還在沉睡中的坊巷人家,俱點起燈來。

祝陳願也被外頭吵嚷的聲音驚醒,披著衣裳,打開支摘窗,豎起棒子,沒點燈什麼也看不見。

她又扌莫索著在桌子上找到發燭,點起蠟燭。有了點光亮,總算是能看清外頭的情況。

天色昏暗,窗外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祝陳願低頭,有大片的雪花從窗外頭飄到她的手上。

旁人看見雪,少不得也得附庸風雅,吟詩贊頌它一番。

而祝陳願瞧著這在燭光下變成淡黃色的雪花,心裡想的卻是,好想吃雪花酥。

時辰還早,她關上窗,睡個回籠覺,可閉上眼滿腦子想的都是雪花酥。在床上翻來覆去,乾熬了一個時辰,眼瞅著外頭也有亮光了,直接下床往廚房裡奔去。

下雪天反倒不是很冷,她走在回廊上,外頭的雪花飄進來,打濕了地麵。

廳堂裡仍有炭火的餘溫,雪蹄蜷縮在地上,聽見開門的聲音時,才睜開眼睛,爬起來抖抖皮毛上的灰塵。

「雪蹄,走啦!吃早食去。」

祝陳願抱住爐子上的陶罐,聲音清脆地招呼雪蹄跟著她往外走。

本以為通往廚房的地麵應該積雪皚皚,沒成想已經被掃出一條路來。

果然早起的兩人已經在廚房裡忙活著燒熱水,係著圍布的陳歡坐在灶台後燒火,聽到門推開的聲音,回頭一看。

「歲歲,你這麼早起來乾嘛,冷得睡不著覺?」

陳歡說著,手撐在灶台邊緣站起身來。

「五更天聽到有頭陀在喊今日有雪,起身看了會兒,睡不著也就起來了。」

祝陳願放下陶罐,掀開上麵的蓋子,罐中是微黃而透明的魚凍。

文人雅客喜歡滴酥水晶鱠,就著酒一起吃,但要祝陳願看來,魚凍配著白米粥才算是一絕。

拿刀橫豎切開完整的魚凍,取出長條的魚凍,切成小塊裝在盤中,不用其餘的調料,隻往堆疊的魚凍上倒上五辛醋。

接下來就是等瓦罐中的白米粥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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