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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轉過臉來的瞬間,白蘇燕隻覺得是難以置信,腦子裡什麼「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什麼「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什麼「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一一掠過,可又覺得把這些句子按在這人身上都是侮辱了她。

溫妃的心境很復雜,她來前想著,不管這人以前多麼的風華絕代,在冷宮多年,又已是三十多歲的人,再漂亮也被時光的刀劍摧殘得差不多了,有當年的三分顏色已屬僥幸。

她是偷偷去過儲秀宮,親眼見著了吳落英傾城傾國的容顏,如今見了赭衣夫人,又覺得她吳落英又算什麼東西,又暗自鬆了口氣,幸好這人比她早生了許多,否則這宮裡怕早沒她溫氏站的地方了。

赭衣夫人轉身時,習慣性的提了提下擺,傳聞她極擅歌舞,一個轉身宛若落花般輕盈,沉重的緇衣也掩不住她的風流韻態。

白蘇燕拉著溫妃沖她揖禮,赭衣夫人拈著手上的楠木佛珠,問道:「你們找我這罪人有何事?」

這下又把她們齊齊嚇到,赭衣夫人的聲音不像她的嬌容,反成極端,喑啞粗礪,像刮瓷碗的聲音,尖利刺耳,大概是人無完人吧?

白蘇燕不敢去看她的臉,怕被擾亂了心神,重復之前的說辭,道:「我們兩個晚輩,初來乍到的,以後怕會常擾夫人清淨,故而特來向夫人請安的。」

赭衣夫人並沒有馬上接話,沉默了一會,又問道:「外頭是出事了吧?」

溫妃反問道:「不知夫人為何會有此問?」

赭衣夫人輕嘆道:「連我這個罪人都被連累了,外頭怎可能是風平浪靜的。」

白蘇燕試探的問道:「莫非夫人的嗓子?」

「是被人下藥弄壞的,」赭衣夫人承認的乾脆,「我不知你們背後的人是誰,你們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我私心不想讓我家族小輩步我後塵,才想出手拉她一把,但我技不如人,被人將計就計,算計了。」

白蘇燕還要再問,赭衣夫人已經背過身去,「還有,你們可識得我身邊這兩人?她們一個叫瑤台,一個叫沉香,是我被打入冷宮後,先帝賜給我的。」

瑤台、沉香?白蘇燕還在疑惑,溫妃卻是臉色大變,甚至可以說是驚恐了,她在當今還是王爺時就入府了,也是背過宮裡主子及他們身邊相關人等的資料。

瑤台、沉香是傾澤皇跟前最得臉的兩名大宮女,唯皇命是從,後來無聲無息的去向不明,還以為是年歲到了,放出宮去了,不想是被派到這人身邊。

白蘇燕自然注意到溫妃的大驚失色,眼尾往後一瞥,綠月要與她對視一眼,微微搖了搖頭,看她盡管還穩得住,但是也露出三分驚訝。

赭衣夫人這邊已是有送客之意,白蘇燕乾脆單刀直入問道:「敢問夫人,那天夫人先後派了兩名宮女出去是為何?」

赭衣夫人輕嘆一聲,道:「我借口我身體不適,讓沉香假借請太醫之名,道儲秀宮尋我家小輩,想知道她是個什麼意思,我聽聞也是個模樣及出色的,若入宮裡,力所能及能幫襯一二,若……也想給她求個好去處。但如我之前所說,居然是真中了毒,才急匆匆又派了花睡去出去。」

白蘇燕還在思索,溫妃卻出聲直接問道:「那是誰向夫人透露吳家小輩入選的事?」

赭衣夫人道:「你們很聰明,至於是誰,我說不好,這冷宮裡遠比你們想的還要復雜,避開太多人的視線,又沒陽光的眷顧,很容易滋生令你想不到的惡,你們從哪裡來的,就快回去罷。」

白蘇燕又問:「剛剛來時,我們撞上一麵目全非的女子,不知夫人可知道她?」

赭衣夫人念了聲佛,道:「她也是個可憐人,從前在這座宮城裡便倍受欺負,如今這副下場……又何必再去剝開她人的傷疤,有些真相就讓它隨著時光湮滅,知道了反徒生苦厄,阿彌陀佛。」

這答非所問,說話留一半的,最讓人難受,隻讓人疑竇頓生,更想知道這背後布局的人是誰。

白蘇燕與溫妃又相攜回到自己的住處,不等她寒暄幾句,溫妃就說自己累了,但看她臉上無半點疲色,反而比出去前還精神,心情挺好,這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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