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裴府小公爺(2 / 2)
成國公裴墉。
除此之外,堂上哭的最傷心的幾個人裡,裴衍的嫡母徐氏帶著年僅六歲的妹妹裴寧兒,父親的幾個妾室裡,除了生下庶次子的白小娘,剩下的幾個皆無所出,本就指著丈夫過一輩子的幾個婦人尚不過二十五六歲,眼下沒了丈夫,又沒有自己的孩子,下半生當真是如無根浮萍。
此刻倒是哭的格外傷心。
一行人哭天搶地,裴衍矗立在雨中,愣愣的出神。
「小公爺,怎麼站在雨中,這要是淋壞了可怎麼辦。」好容易追上來的初雲見狀忙撐著傘站在裴衍邊上,心急如焚道。
「父親這一走,家裡這些個小娘們沒了指望,往後的日子,還不知要遭受多少白眼。」
「小公爺心善,卻也不必擔心這許多,想來過段時間忙完了喪事,大娘子自會為她們尋得去處。」
初雲低聲說道,裴衍這才意識到自己想差了。
本以為古代的女子具是從一而終,卻忘了妾室嚴格意義上算不上家裡的主人,本質上也是簽了契的奴婢。這些沒有子嗣的小娘,若有意願,再嫁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也得遇上個好的主家,願意為她們考慮,否則找人牙子隨意發賣了,前途是福是禍就未可知了。
發覺自己有些多愁善感了,裴衍忙收斂心神。朝著祖父所在的位置走去。
「祖父。」裴衍對著裴墉行禮道。
此刻的裴墉倚著裴仲元的棺木愣愣出神,頭發散亂,精神萎靡。察覺到孫子來了,這才強打起幾分精神來,關心的問道:「衍兒,你醒了,身體怎麼樣。早上你就這麼暈了過去,可把爺爺嚇壞了,你父親剛去,若你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可叫爺爺怎麼活呀。」
「爺爺,孫兒沒事,不過是一時傷心岔了氣,休息會兒便好了,倒是爺爺您切不可再傷了身子。」裴衍關切的說道。
在原主的記憶裡,裴墉對自己可算是十分寵溺,畢竟作為嫡長孫,裴衍將來是要繼承成國公府的爵位的。
「衍兒。」裴墉的聲音哽咽,蒼老的手掌捏著裴衍的肩膀,佝僂的身軀仿佛風中殘燭。
這位曾經統兵百萬,血染北疆的當朝國公,軍中巨擎,此刻褪去了身上的虎威,餘下的隻是一個傷心的,蒼老的老人。
「爺爺。」裴衍看著日漸蒼老的祖父,不由得感同身受,也是跟著濕了眼眶。
這副身體原主的情緒記憶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自己,也讓他對著一家子「陌生」的至親們感到分外親近。
一旁的大娘子徐氏也是一邊啜泣,一邊憂心的看著這祖孫二人。
早上兒子哭暈過去,身為母親的她卻要在靈堂主持著大小事宜,無法親身照料,雖聽下人來稟自家兒子並無大礙,但身為人母,又豈能不擔憂。
眼下見祖孫二人又是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難免憂心。卻也不好再上前說些什麼。
「爺爺,現如今父親已經去了,您切不可再傷了身子,您是孫兒的天,這偌大的國公府尚且需要您撐著,您」裴衍扶著裴墉,聲音哽咽,話也隻說了一半。
高門大戶無小事,何況是大宋朝如日中天的成國公府。
雖對這跑偏了的時代了解有限,可憑著原主的記憶,裴衍也是知道成國公府如今在這大宋朝的地位。
裴墉掌軍西北,同北邊的英國公張懷乃是軍中雙壁,大權在握,數代殊榮。要說不遭人嫉恨是不可能的。
如今四方無戰事,這幫掌軍的勛貴在朝堂之上免不了要被各方猜忌。
大宋本就是重文輕武,武將式微,如今成國公嫡子早逝,剩下一個年近花甲的裴墉和不過十四歲的嫡孫裴衍,自然成了諸多人眼中惦記的肥肉。
隻待老國公退居二線,成國公府後繼無人,這西北的兵權少不了要被多方勢力分割。
裴衍初來乍到,不得不多留些心思,封建王朝不比現代社會,裴衍上輩子在故宮臨摹古畫書法,不能說熟知歷史,卻也要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些。
裴墉縱橫官場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眼下被自家孫子一提醒,眼神也是稍變。
這幾年的朝堂確實是越發的不平靜了。
想到這,裴墉有些狐疑的看了裴衍一眼,隨即很快打消了自己的猜測。
自己的孫兒向來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這看似有意的提醒想來不過是因為父親新喪,心裡失了依仗,這才提醒自己。更何況那話中不過是出於對自己的關心罷了。
隻是想到自己這孫兒的性格,老公爺反倒是擔憂了起來。
原主是個守正的君子,這得益於父親裴仲元的教誨,也有一部分是因為他是家中唯一的嫡孫。
但作為可以名正言順襲爵的嫡長孫,裴衍被一乾人保護的太好。這也導致了他性子偏軟弱了些,否則何至於因為父親離世便哭暈過去。
裴墉看著裴衍,捏著裴衍肩膀的手掌使了使勁,有重重的拍了拍:「衍兒,不怕,爺爺在這,天塌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