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語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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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漸漸弄明白了。

女孩是覺得家庭條件不好,在他麵前感到自卑。

他於是鼓勵她,讓她講講她身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家庭。

她囁嚅著告訴他,那是一個很重男輕女的鄉下家庭。

她說她有兩個姐姐,父母拚著超生也要再生個男孩。所幸第三胎終於有男孩了,但第三胎是龍鳳胎,除了男孩,還搭了一個女孩。父母覺得這個女孩是多餘的,於是叫她小多餘。她從小在家裡就沒什麼存在感,她想得到關注,如果靠闖禍來實現是不可能的,那樣隻會被嫌棄得打個半死。她隻能靠懂事,靠笑,靠使勁哄人。即便這樣,她在家裡也依然是總被忽略的那個。她說她多希望得到家人的關注和肯定。

她還說他們家按族譜起名,這輩分的孩子泛蜜字,她平時被父母叫小多餘,於是上戶口的時候,她的名字就直接叫了許蜜餘。

所以當別人問她叫什麼,她總是不甘心回答。因為她的名字總在提醒她,她是多餘的。

她說完這些話後,他對她的憐惜翻江倒海地湧上來。

怪不得她支吾著不肯告訴他,她的名字。因為那對她來說,是一種被嫌棄的提醒。

怪不得她說話時總是先考慮別人的感受,總是說些別人喜歡聽的話。因為如果她不這樣,可能在家裡麵的存在感會更低,更沒有人關注到她。

知道她有一個怎樣的家庭後,他更想要和她在一起了。

他幫她一起改了名字,叫許蜜語。從此她不再是個多餘的人,她是他的謹言蜜語。

所以回頭想,他當年到底怎麼喜歡上她的?

可能對她的喜歡和愛,最初正是源自於那份對她家世的憐惜。

*

「我當年喜歡你,因為你乾淨,脾氣好,走到哪裡都愛笑,都逗人開心,沒有人能跟你發得起脾氣。」聶予誠看著許蜜語的眼睛,回答她的問題,「知道你在家裡的情況之後,就更加心疼你。我想給你認同感,幫你改變,改變你的家庭對你的態度,給你好日子和幸福。」

說到這裡,聶予誠啞了聲,哽住了。

明明一開始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選擇要帶著她一起麵對她的家庭。

但他食言了,他累了厭倦了,受不了了,出去找慰藉了。他覺得自己活得真是諷刺,最初他正是因為她的家庭才更加憐愛她,可現在卻又因為嫌棄她的家庭而出軌。

他哽住了聲,許蜜語卻笑著開了口。

她笑得很感謝他,感謝得眼圈都紅了。

「是的,我因為你,確實過了幾年幸福好日子,這幾年家裡人也都把我當回事了,我跟家人說話時月要板都變硬了。以前看不見我的父母姐弟也都時不時就誇我,肯定我。這些都是托你的福,予誠,謝謝你,也辛苦你了。」

聶予誠聽到這像在做訣別一樣的感謝話,心頭大痛。他難以自抑地把許蜜語拉進懷裡。他不讓她看見自己落淚了。但濃重的鼻音還是出賣了他。

他抱著她,哽咽著對她說:「蜜語,是我糊塗了,你原諒我這次,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我不想再也吃不到你做的飯菜,我不想上了一天班很累地回到一個沒有你的空房子裡,再也沒有你給我做按摩!」

聶予誠鼻音濃重,聲音都啞了:「是我錯了,我不能沒有你!如果沒有你每天做家務照顧我的飲食起居,想著辦法逗我開心,替我留心我父母的身體,凡事都想著他們,我的生活得變得多糟糕乏味和混亂?」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極力想控製住自己的哽咽:「一想到這些,我心裡就空了,你對我這麼好,把我照顧得這麼好,隻是因為它們太日常了,就變得理所當然了,價值就漸漸被我忽視了,我就開始單方麵放大我為你家裡的付出。可一想到再也不能擁有這些看起來最普通的日常,我才發現它們這麼寶貴!這個家不是我一個人在付出的,你付出的更多,隻是我們都把它當成了理所當然。蜜語,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錯了,我還很愛你!這次我不會再軟弱了,不會再以出軌逃避,你的家庭以後我還是和你一起去麵對,好嗎?」

許蜜語把下巴擱在聶予誠肩膀上。眼淚在她臉頰上流成兩條小河。這是她第一次在聶予誠那裡知曉自己對這個家的貢獻與價值。

這個知曉放在平時會讓她欣慰滿足,現在卻令她覺得更加委屈難過。

一定要經歷一次出軌,才能換來這番知曉嗎?

她哭得心都在抖。但她用冷靜的聲音告訴聶予誠:「讓我想一想。」

*

許蜜語很努力地嘗試著,和聶予誠做回彼此的初心,中間沒有第三個人;她努力嘗試和他回歸原來的婚姻,抹去曾有的出軌瑕疵。

但隱隱地,許蜜語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已經發生過的,就是發生了,誰也抹不掉。

嘗試著好好過日子的這幾天,聶予誠隻要晚回來,許蜜語就會無法克製地疑神疑鬼。

聶予誠想抱她親她,她總是會找借口躲掉。她在心裡覺得他髒。

他們努力地像從前那樣聊天,彼此都極盡小心翼翼,都努力不去觸碰對方的脆弱和雷區。

聶予誠小心避開吐槽焦秀梅的話。許蜜語也忍住所有怒張的好奇觸角,壓著自己不去問:你和她怎麼開始的?開始多久了?

可這些不問的問題,不會像灰塵一樣隨風消弭掉。它們化成一根根尖刺,聳立在許蜜語和聶予誠之間。每當他們要靠近彼此,這些刺就把他們紮得體無完膚。

直到有天晚上,聶予誠告訴許蜜語自己今天加班,得晚回去。然後許蜜語收到魯貞貞發來的一條圖片信息,一張畫麵裡有魯貞貞也有聶予誠的照片。

許蜜語終於崩潰了。

第二天她關掉家裡的電閘,告訴聶予誠:停電了,要不我們晚上去酒店住吧,家裡沒法洗澡上廁所。

聶予誠說好,都聽你的。

臨出門前,他提了一袋東西,告訴許蜜語,袋子裡的東西是他下班後特意繞路去給她買的,想讓她高興一點,等到了酒店再給她。

下了樓,許蜜語說,我來開車吧。然後她載著聶予誠,直接到了斯威酒店。

她走去前台,告訴服務員:「幫我開1314號房間,之前已經在電話裡預定好了。」

聶予誠錯愕地站在一旁,看著她經辦這一切。

領了房卡,許蜜語對聶予誠笑著說,走吧。

她滿臉的鎮定,率先走去電梯區。

但她其實魂不守舍,一路差點撞到好幾個人。

直到到達電梯區,她幾乎要踩到一個剛從電梯裡出來的人的腳上去。

聶予誠及時從後麵摟住她,避開那人。他一直摟著她,沒撒手,並代她向那人道歉。她低著頭,牙齒摩擦在一起,不做聲。

她怕一開口就會泄掉等下要說的話的勇氣。

她得趁現在,把決心下得更紮實,更不可回頭才行。

*

紀封帶著助理薛睿一出電梯,就差點被個冒失鬼踩到腳。還是個女鬼。

雖然有人從旁邊及時拉住了那個女鬼,他並沒有真的被踩到,但他的好心情已經被敗掉。

最近一陣子不知道倒什麼黴,他似乎總是能遇到會令他生厭的那種女人。

定睛看看,他幾乎要冷笑出聲了。

真是中了邪,這個冒失女鬼居然還就是他之前遇到的令他生厭的那女人。

眼下她和她出軌過的丈夫正站在一起,她丈夫一邊摟著她,一邊對他道歉。而她低著頭,一副含羞帶怯的小媳婦樣子。

他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沒說什麼,帶著薛睿走開了。

耳邊傳來助理的嘀咕聲:「紀總,您看出來了嗎,剛才居然是那個女人!看樣子,她應該是原諒她出軌的老公了。但總覺得她看起來,是一副不太快樂的樣子。」

紀封聽到這裡,忍不住冷笑出聲。

他開了口,語氣裡有掩不住的輕蔑。

「出軌都可以原諒,她自己願意往這樣的爛泥裡陷,不快樂也是自找的。」

說完他冷瞥一眼助理。

助理立刻意識到自己又多嘴了,趕緊噤聲,又趕緊跟上老板前行的步伐。

他知道完美主義的老板,擅長捕捉別人的缺點,隨身攜帶嘲諷和輕蔑,有太多事被他瞧不進眼裡。而他最最瞧不起的,就是兩性關係裡的感情髒事,尤其這種一方出了軌另一方卻不肯離婚的,他逢見到必會鄙視嘲諷得徹徹底底。

*

許蜜語用房卡刷開了1314號房間。

插好電卡開好燈,走進房間,看看那張大床,她心頭一痛。她轉身看向滿臉憂心疑惑又內疚不敢輕易多問的聶予誠。

她從在前台訂房開始,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在無聲鞭撻他。

許蜜語看著聶予誠那張痛苦又不敢多言的麵容,幾乎要心軟。

她狠狠心,拿出手機,把魯貞貞昨晚發來的照片展示給聶予誠看。

聶予誠臉色一變,立刻解釋:「我是去和她分手的!」

許蜜語點點頭,好像接受了他的說辭似的,開口時卻是:「分手。一句話,兩個字,說出來隻需要一秒鍾。但你昨晚,十二點才回家,而且你跟我說,你在加班。」

聶予誠的喉嚨像被堵住了,說不出辯解的話。

許蜜語替他說:「是她對你哭了?她哭得你心軟,也哭得你有點愧疚,畢竟算白招惹了她這麼久,最後什麼也給不了她。於是你留在那,哄她,安慰她,讓她原諒你,忘了你?」

聶予誠雙眉皺在一起,滿臉都是痛苦:「昨晚的事情有一點復雜,魯貞貞她已經……」

許蜜語打斷他,她的心比他更痛苦。

「那就讓它繼續復雜下去吧,你想說我也不想聽了。予誠,知道我為什麼選這間房嗎?因為我怕我不夠堅定。在這間房裡,一想到你和魯貞貞就是在我麵前這張床上,撫扌莫,接口勿,動物一樣的□□,我就不會動搖了。」

她笑著看著聶予誠。她笑得眉眼彎彎的,笑得眼睛又黑又亮又乾淨,笑得像他們多年前初見那一天一樣的明麗好看。

她笑著看他,說:

「聶予誠,我們離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一聲嘆息~

有人問真有這麼離譜的媽嗎,真有啊,我同學父母不讓我同學兩口子買自己的房子,得先給弟弟買,給弟弟買完才可以給他們的自己小家買。要求提得那叫一個搞笑,天經地義得不得了(我同學兩口子抗爭了,沒滿足這個無理要求,過程也是雞飛狗跳)

*

10字以上2分評都有紅包包,麼麼噠~

s:說明一下噢,每章評論發紅包時間都是截止在下一章更新的時候,比如這章評論的紅包就是截止到明天晚上八點更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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