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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伯特太太和牧師蘭斯在卡斯特宅的門口就和他們分開了。接著是醫生羅奇,他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和伯頓夫人聊了幾句關於花園的打理後,他也到家了。

小路上隻剩下帕特裡克,埃斯特拉和伯頓夫人三個人。今晚無月無星,隻有帕特裡克手裡提著的風燈照亮去路。也沒有旁的動靜,隻有他們的腳步踩在碎石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一陣安靜之後,伯頓夫人開口了,「你必須去美國不可嗎,帕特裡克?」

「是的,他們把我列成了主力選手,不用擔心我,我向你保證,這趟行程絕對很安全,姑媽——不好意思,伯頓夫人,這幾天我總感覺你真的是我的姑媽一樣,對我這麼好。」帕特裡克說。

「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帕特裡克,你私下裡也可以就叫我姑媽,我已經把你當成了家庭的一份子。」伯頓夫人微微頓了頓,「我很喜歡這樣。」

「你真是太好了,姑媽。」帕特裡克用眼角的餘光瞄了瞄埃斯特拉,她一句話也沒說,低垂著眼,默默地走在他的身側。

他雖然想問埃斯特拉是不是明天還要繼續去布魯佛格山穀寫生徒步——他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是一句大謊話,但眼下看著她有些蒼白疲憊的麵色,他突然不忍心問出這句話。

帕特裡克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他頭腦空白地在布魯佛格山穀醒過來,盡管他是誰,有何過去為何失憶,有什麼親人,但他覺得這一切都可以慢慢找尋。

重新認識世界和重新認識自己對帕特裡克來說不是一件特別費力的事情。每當他發現自己似乎對什麼情景似曾相識,他都會感到滿足。

比如他能準確地認出伯頓夫人最愛收藏的兩種瓷器,德國德累斯頓瓷器和意大利卡波蒂蒙瓷器;比如他發現他一般很容易能猜到人們心裡在想什麼,女仆瑪麗對待未婚男主人的敬而遠之,卡斯特太太想撮合他和卡斯特小姐,但是這位小姐明顯已經有了心上人——或許是馬沙加爾的村民從無隱藏。

總之他內心好像從來不會對這幾個問題產生急迫感。

除了在麵對埃斯特拉的時候,他總是想探詢她的秘密,謊話背後的真相。

他在想,他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名字——如果這個名字是真的話,總有千百種方法能打探他的人生,為何他獨獨選擇了留在馬沙加爾和一個謊話連篇的女人槓上了呢?

「下個禮拜要比賽的話,你們什麼時候動身?」他們已經走到了院子裡,埃斯特拉突然問。

「後天。」帕特裡克說,他停下腳步,等待她的下文。

可是埃斯特拉隻是點點頭,從他的麵前走進屋子,「我會叮囑瑪麗給你收拾好行李的。」

第二天早餐的餐桌上,不出意外,帕特裡克果然沒有瞧見埃斯特拉。

「小姐是什麼時候走的?」帕特裡克問瑪麗。

「早上七點的時候,先生。」

「她吃早飯了嗎?」

「夫人昨晚吩咐廚房給小姐留了今天的早飯。」瑪麗說。

她瞥了一眼不再說話專心用餐的帕特裡克先生,心裡默默地想:那些村子裡私下討論卡斯特太太能不能成功招到帕特裡克先生為婿的女仆們恐怕都要失望了。這位討人喜歡的帕特裡克先生在家同她說話,十句裡有八句都同埃斯特拉小姐有關。至於埃斯特拉小姐,瑪麗想起早上她臨出門之前把一條項鏈交給自己,叮囑她收拾行李時一定要將之放進帕特裡克先生的行李箱裡——或許她對帕特裡克先生也並非無意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是目標是一名女管家的女仆瑪麗嘴巴卻很嚴,她絕對不會向外吐露一點有關主人家的事情。

***

自從搬到了馬沙加爾,考慮到帕特裡克住在家中,以及伯頓夫人的確需要廚娘和幾名女仆幫她分擔家務事,埃斯特拉就沒有給自家的壁爐申請加入飛路網。她每天早上徒步到布魯佛格山穀——沒有忘記帶著她的畫板做做樣子——然後和卡珊德拉一起從她家的壁爐去聖芒戈上班。

卡珊德拉就她昨晚仍然沒有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帕特裡克這一行為發表了一下意見,認為在此事上,埃斯特拉處事未免有些拖遝。

「他從美國一回來,我就告訴他。」埃斯特拉發誓。

她們匆匆聊了兩句,在醫院的門廳處就分開了。

埃斯特拉踏進藥劑室,看著一整排的坩堝,深吸了一口氣——她昨天忘記把熬完藥的坩堝清理乾淨了,雖然隻是幾個「清理一新」的事情,但是有助手和沒助手感覺真的不一樣。

經過昨天,她已經對今天的忙碌有所準備。早上她特意灌下兩杯濃濃的咖啡。她先把今天所有要熬製的魔藥列出了一個清單,把藥材進行統一處理,一整排坩堝同時熬製同一種魔藥,這樣就不會出現手忙腳亂之間突然忘記幾號坩堝需要在幾分鍾後加入別的藥材的事情。

上午這一切進行得很順利,默迪醫師也沒有拿別的事情來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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