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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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鬼偷渡隻怕已有千萬年,所圖非小。

如今知道妖鬼既能暫時附骨奪人神智,又能披人皮假扮活人,那就先要想辦法把潛藏在修行界中的妖鬼揪出來,查明他們的目的。

天宗已從樊城幸存的修士嘴裡得知,十八竅通達的修士能察覺異樣並感知墨骨,所以除獸域以外,其他五大天宗都請了門內大長老、逍遙境修滿十八竅的高人雲遊大陸查探,看是否還有妖鬼潛藏在修行門派之中。

而獸域妖王們則遣了妖獸前去看守混沌海結界。

「門中除了蘇琴師叔閉關未出,另外兩位太上長老都隱匿身份出宗探查去了。」言下之意,小師叔若想拜見師兄師姐,還得再等等。

但既然回宗了,師兄師姐總能見到,林璞也不急於一時。她想了想,手掌一翻,從陰屍那兒得到的鬼璽便亮了出來。

「妖鬼潛藏樊城謀劃多年,好似就為了召出那口邪植黑棺。黑棺已經化成了印璽寶盒,棺內的龍袍屍死後掉落了這東西。」

掌教真人雙手伸出,要從小師叔手裡恭敬地接過東西。林璞頓感別扭,連忙換成雙手捧著,把印璽寶盒遞了過去。

「這鬼璽我不知道是什麼來路,但能施印從地府召來惡鬼驅使。」

雲澈仔細看了看,又施加浩大真元嘗試侵入璽內。可鬼璽全然排斥他的靈元,一動不動,毫無反應。

雲澈將印璽又恭敬送還到小師叔手上。

「這璽印材質和來路弟子也瞧不出,但既然能壓製地府惡鬼,想必不是人間之物,而是陰曹至寶,師叔好生收著就是。」

又聊過一陣,雲澈把妖鬼和邪神之事盡數兜攬了過去,隻叫小師叔在宗內好好待著,安心修行。人老成精的大宗高人說話滴水不漏,如沐春風,幾句話就把憂心忡忡的小修安撫了下來。

有宗門在身後兜底,林璞瞬間放鬆了下來,她輕輕鬆鬆地喝了口茶,坐在椅子上晃晃腿,好奇道:「那這些日子,天宗出去暗中查探各派情況的長老們有消息傳回來嗎?」

十八竅通達的修士不多,若真需要的話,她是玉骨,也能派上用場。

雲澈撫須,笑意真摯了許多。

「師叔放心,諸位太上長老已有頭緒,想必不久便會有成果。」

再說了,極品根骨雖少見,但天宗各派還是有的,不過有師長在前,怎麼也輪不到門下的小崽子們去直麵凶險。

「現今金行宮也已歸位,小師叔是庚金之主,金行島就算作您的道場吧。」

雲澈陪著林璞走出大殿,「小師叔,平安鎖化境一事您告知我即可,以後不必再與旁人說。」

林璞點點頭,她知道輕重。

莫師姐在大陸行走上千年,誅邪衛道,打下赫赫威名的同時肯定也結了不少仇。若是化境之事傳出去,那些仇敵打不過真君,收拾她一個小修可是抬抬手的事兒。

大殿門口,五六歲的小女孩抱著小貓蹲在那兒玩,瞧見掌教立馬站了起來。

雲澈笑道:「既然紅喬與小師叔有緣,就由她跟在師叔身邊服侍幾日吧。」

說完轉身麵向女童叮囑道:「你帶小師叔祖在門內逛逛,我稍後與弟子堂那邊打招呼,算作是你接取的乙等任務,你需認真完成,不可懈怠!」

小女孩聽完眼睛一亮,清脆應下了。

紅喬輕輕鬆鬆接了個乙等任務,高興極了,一邊跟師叔解釋著,一邊隨手叫了幾個弟子,收拾些生活器物一並往金行宮飛去。

才落地金色浮島,一眾弟子都不由驚嘆。

這座島嶼竟由整塊庚金打造,金氣極為旺盛。林璞隻覺靈元在體內歡快流淌,周身舒暢,毛孔似乎都打開了。

萬相從丹田裡飛出,體表絨毛早都褪去,除了冠羽還是藍紫色閃著電弧,通體羽毛已經全部換成銳意劍羽,閃著金色流光。

它「啾啾」歡叫一聲,跟主人打聲招呼,化作金光閃入了殿內。

可紅喬他們卻難受極了。

他們不是金屬係的功法,踏上這主金之地,其他屬係皆被壓製得死死的,隻覺整塊土地,整片空間都是銳金之氣,似有無數針尖貼在身周體表,激得人汗毛直豎。

紅喬連忙帶著一眾弟子進殿,來不及贊嘆宮殿的華美,先收拾出師叔祖的住處再說。忙活一陣,又假模假樣地除塵清掃,紅喬這才請師叔祖出島逛逛。

實則金殿從水中起,哪有什麼灰塵。但這一套迎接流程還是要走的。

出了島,其餘弟子拜別師叔祖散去,有兩人留下了。這兩人長相頗為相似,一個是外門弟子,一個是內門弟子。

紅喬奇怪道:「王宇,你今日休沐無事麼?」

內門弟子除了修行,還擔任了門中大部分的職務,反倒是外門弟子因為修為低,主業便是修煉,還要清閒一點。

「弟子一會兒要去藥峰值守,」年長一些的內門弟子笑著回了紅喬的話,又對林璞行禮。

「師叔祖容稟,我這弟弟是外門弟子,平日裡在刑堂乾些雜活兒。他性格憨厚踏實,認真肯乾,能吃苦。

師叔祖剛回山,島上也缺人手使喚,紅喬師姐平時也有自己的差事,您要是願意的話,日常有什麼小事要遣人使喚的,叫他便是。」

「隻一項,他資質稍顯駑鈍,且修的是金行功法,精進極慢,您能不能允他隔幾天到金行宮修煉一日?當然,師叔祖若是不方便的話也無妨,有事隻管叫他。」

羽山劍域五行及陰陽二氣功法皆有,但庚金之主一直未歸位,所以金氣相較其他還是稍微弱了一些。

如今林璞歸山,金行島出水騰空,雖補足了劍域的金氣,但庚金為金主,金氣最濃的還得在金行宮浮島上。

若金行修士能去劍域小師叔的宮殿內修行,那當真是事半功倍!

一旁的外門弟子稍顯木訥,哥哥替他說話,他嘴拙舌笨,說不出好聽的漂亮話,便乾脆利落地跪下給林璞磕頭。

「王豐聽憑太師叔祖差遣!」

林璞趕緊把人扶起來,「這有什麼,你要是願意的話,我與你一道禁製,想來的時候盡管過來。」

老實孩子又要跪下,被太師叔祖攔住了。

王宇替弟弟又謝了師叔祖幾次,這才禦劍走了,紅喬站在旁邊看得咯咯笑。

「師叔祖,您輩分高,以後還這樣跟人客套的話,那可真是累死人啦!」

林璞望向旁邊,王豐對上她的視線,腿一軟又要磕頭,她擺出長輩的樣子嗬斥一聲:「不許跪!」

很好,站住了。林璞看向笑嘻嘻的小丫頭,無奈地搖頭:「沒事兒,我習慣習慣就好了。」

有兩弟子陪著,小師叔花了半個月逛遍了四十九星峰,連帶著還去其他六浮島轉了一圈。

而虎前輩則更加快活,平日裡不是去羽山山脈耀武耀威,就是化成小貓去各峰賣乖。

它是劍域小師叔祖的靈獸坐騎,雖然修為拿不出手,但狐假虎……虎借上人威,山林裡大妖不敢惹它。

回到浮島星峰招搖撞騙,也有一眾弟子憐小貓可愛,時不時投餵些好東西。吃吃睡睡的還能漲修為,日子當真是逍遙極了。

林璞出身南荒山林,本是一介凡女,也沒什麼力壓群雄的修為。樊城那場戰績實則是靠真君護符拿下,不歸人戰散修真仙放在別的門派是了不起的事情,但天宗裡,內門弟子更傳奇的事跡也不是沒有。

這麼論起來,突然竄出一個素未謀麵的外人,躍過內外門之別,碾壓內門弟子,一舉踏進真傳之列,淩駕於所有人頭上。

都是年輕氣盛的天宗驕子,門內大部分弟子對這個小師叔祖都是不服的。但不服又不行,隻能敬而遠之。

所以大半個月下來,弟子沒認識幾個,反倒跟一眾守禮古板的長老們混了個眼熟。

這日紅喬有事,林璞由王豐引路陪著,駕馭金翼飛到了劍湖旁的山林深處。

宗門各峰各堂都逛了一遍,王豐此次便帶著太師叔祖逛刑堂。

刑堂設在火行島上,是劍域內的第一大堂。之前林璞見到的那個古板的刑堂吳長老不僅是莫真君的弟子,也是這一任刑堂堂主。

「刑堂不僅管宗內的弟子刑罰,還執掌了後山詔獄,詔獄裡關押了天下間窮凶極惡的邪魔妖人。」

林璞好奇道:「門內犯錯的弟子也關在那兒嗎?」

王豐老實搖頭,神情憨厚,「要視刑名罪責而定,普通犯錯的弟子都關在峰獄裡了,隻有犯下大罪,且修為深厚,走火入魔的高階弟子才會與這一眾頂頂凶惡的魔頭們關在一起。」

他猶豫一下道:「宗門幾千年來也就出了三個這樣的弟子,都是逍遙境的修為。一個被關進了詔獄,還有兩個被太上長老謝太師伯祖劈了一刀,一個被當場劈死魂飛魄散,另一個兵解後元神半殘逃了生死不知……」

林璞聽得心底直冒冷汗。

雖說天階之後,每一境的修士之間差距都極大,但她那遁入南邊無極之地的三師姐謝沂翡,聽上去也太凶猛了!

難怪陽火烈烈的莫師姐跟她提到老三的時候都直搖頭,說修煉陰陽二氣中陽極之法的謝老三脾氣暴,逮誰咬誰不好惹。

「太師叔祖,過了前麵那道山澗就是羽山詔獄了,我雖在刑堂做活,但沒輪值到這裡,此處有人看守,沒有令牌咱們不好過去。」

林璞笑了笑,也沒打算進去,窮凶極惡的大惡妖人,沒什麼好看的。

正待要走,卻聽見不遠處傳來弟子交談聲,其餘人說話聲音正常,有一個女聲的嗓門卻格外大。

「誰知道是不是招搖撞騙,說是有真君賜護符,但誰又瞧見了?才造化的修為,進內門都夠嗆,憑什麼算作真傳?」

「青璐,太師伯祖的護符沒瞧見,可金行宮牽引出水是真的呀!」

那女聲驟然又大了一波,「那又怎麼樣?第四境的真傳師叔祖,說出去你們不覺得丟人?」

見太師叔祖看過來,王豐難得開竅一次,主動介紹道:「青璐是內門弟子,半妖之身,她祖父是道君的坐騎神獸……」

道君坐騎雲青天行鹿,是劍域供奉的妖王之一,但千年前因渡劫失敗而死,不過好在留下了血脈。

半妖成長慢,修行速度也極慢。

青璐不願意走妖修的路子,便留在劍域,花了近千年才修到造化。雖進境慢,但相當於是在師長眼皮子底下看著長大的,如今劍域許多長老都是她同輩的師兄師姐,宗門就是她的家。

有師長們照看嬌養,她性子便有些驕縱。同門弟子憐她身世,也都讓著她。

如今從南荒憑空跳出來一個小師叔祖,壓在她頭上就罷了,憑什麼還要她師兄師姐們屈尊降貴地跪拜?

青璐心底裡壓著火氣。

「也不知道是鄉間哪個村婦教養出來的,一點自知之明沒有,敢跑到天宗來拿喬充大,也不怕折了她娘的壽!」

當年她祖父服侍道君幾千年,畢生所想就是拜入道君門下,求個師徒名分。可卻從不敢開口相求,念念不忘直到身死都不可得。

她祖父好歹是神獸雲青天行鹿,可這俗世村姑憑什麼?

「凡人哪有這個福分,誰知道她用什麼換來的……」

一行人調笑著走了幾步,正待禦劍回峰,就見到方才背後議論的當事人站在山崗上。剛附和說了一通笑話的弟子們多少有些尷尬,連忙跪拜行禮。

青璐卻敷衍屈膝,未沾地就起來了。

王豐和這太師叔祖一起待了幾天,知道她脾氣好,也不在乎虛禮。他對著青璐喊了師叔,又跟一眾師兄師姐打了招呼,便退到了一邊。

卻見平素未語先笑的和善師叔祖踏一步攔住了路,冷著臉道:「你方才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閒聊了幾句。」

「嘴硬,好。」

林璞點頭,腳一踏,「請刑堂公正。」

話音剛落,一旁樹叢裡鑽出一條小蛇,蛇信吐出,麵前青光一閃,出現一本小冊子。

「刑堂分部妖屬第五百七十二號小蛇,應劍域一代弟子林璞所求,請說。」

「門下弟子,不敬尊長,辱及我俗世長輩,可有觸犯門規?」

小青蛇晃晃腦袋:「天宗律法,不敬尊長是大逆,但涉及俗世就不算。塵盡脫凡不歸人,一入仙途,便與俗世不相乾了。」

一旁女弟子扯扯青璐的袖子,示意她不要頂撞,服個軟算了。

青璐本來還有些畏懼,聽到小蛇的話,見其餘弟子都看著,又覺退讓丟臉,便反駁道:「弟子先前說師叔祖造化修為位列真傳丟劍域臉麵,話雖難聽卻是事實,算不得不敬,至於師叔祖俗世長輩……」

被慣壞了的小鹿女滿不在乎,「都是些凡人,又活不了幾年,說不準師叔祖閉個關出來,人就死了。」

小蛇歪頭想想,問其他人:「她說謊了嗎?」

其餘弟子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青璐方才說的就這些。」

小蛇慢吞吞遊到林璞身邊,「那她就算不上觸犯門規了,這丫頭說話是難聽,我聽著也氣,你批評她兩句唄!她要再頂嘴就是忤逆長輩了。」

一眾弟子連忙垂首聽訓,青璐卻還若無其事,挑釁地看著她。

林璞垂眸想想笑了,低聲道:「你說得對,我有今天,的確是有人拿了大半條命換來的……」

她隨即語氣溫和地問道:「你們接下來的行程課業有什麼?」眾弟子麵麵相覷,雖拿不準她意圖,卻還是老實回答了。

師叔祖點點頭。

「所以,你們是領了宗門任務,輪值到詔獄,接下來還要準備大比。有人要閉關破境入內門,有人要沖擊進階,還有人得了機會,要去門中對應長老處聽學……」

「我雖修為不高,但近些日子修行也有所感,有些心得。本座預備在金行宮開設講堂,傳授講解庚金道法精要,以填補門中金氣之缺。」

「不敢指教真傳,但其他弟子來聽聽也不錯,」林璞對王豐點點頭,「你算一個。」

王豐大喜,低頭下拜叩首。

「至於其他的人選,正巧,今日在場諸人沒有一個修金行的,那便開開眼,一個不落,都過來吧。」

餘下眾人頭皮一炸,渾身發寒。

仙途問道,講的就是一個步步爭先,晚一步,可能就是天塹,要花費無數精力時間來彌補。

領了師門任務無故延誤,也許會被拉黑三年,誤了晉升的機會;得了一個相性相和的長老講學名額,或許就能勘破困擾多年的一道門關;誤了一次大比,等下一次就又是五年;沒有抓住一道玄感及時閉關破境,可能一輩子就再不得寸進……

小青蛇驚異地看了林璞一眼,心中嘖嘖稱贊,晃著腦袋背誦律條:「師長講學傳道,占用名額卻無故缺席者,無論身份,其後百年不得入藏道閣,褫奪聽學資格,自行修煉……你們可要想好咯。」

後半句是對臉色煞白的一眾弟子說的。

林璞不理跪拜求饒的一眾弟子,冰冷的茶眸隻盯著青璐看。

*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手都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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