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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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傳送陣,跟身邊修士請教問了路,林璞認準方向,趴在虎背上一行又是大半個月。

早在幾天前一人一虎就瞧見遠處那連綿巍峨的山脈了,可直到今日才行到山腳。麵前是一麵極長的階梯,直達山頂,以林璞的眼力能清楚看見,山頂坐落著一座古樸的廟宇。

林璞從巨虎背上滑下來,一時有些情怯。

她閉目壓抑心中情緒,這才睜眼抱起小貓,往前走去。

才走到階梯前,就見旁邊絕壁山崖上龍飛鳳舞刻了兩行古篆。

煌煌正道,劍域羽山。

不自覺念出了聲,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道友是從何處來?」

回頭,一個約莫五六歲的漂亮小丫頭正背著手,仰頭好奇地望著她。

林璞蹲下身平視著她,奇道:「小妹妹,你也是修行者?」

小丫頭晃晃腦袋,話語老氣橫秋,聲音卻奶聲奶氣:「對啊!我今日回山,在你身後跟好久了,你那虎獸真可愛,我能抱抱它嗎?」

此時,不遠處幾道閃亮劍光飛來,「道友仙山何處?請報明來意!」

來人是劍域的巡山弟子,個個仙風道骨、氣宇軒昂,腳下踏著長劍,月要間懸著劍羽宮絛,一表人才。

可剛到近前看清林璞身後站的那小女孩,個個麵色一變,跳下長劍上前見禮:「師叔回山了!」

這麼小的師叔!林璞嚇了一跳。

小女孩點點頭,卻還是眼巴巴看著林璞,兩手伸出,顯然注意力還在小貓身上。

林璞低頭看看懷裡的虎前輩,見它溫順甩尾巴,沒有排斥,便也放心將小貓放到了小女孩懷裡。

五六歲的小囡囡才多大點啊,小貓在她懷裡都顯得有些大了。

小女孩抱著小貓笑得開心,仰頭道:「你還沒回我話呢!」

「我叫林璞,來自南荒莽山,是回山拜宗的弟子……」

林璞有些猶豫,師姐在平安鎖化境裡,自己身上也沒個信物,這麼空口無憑的還真怕被當成招搖撞騙的騙子。

卻見麵前的小女孩眼睛一亮,興致盎然。

「欸?林璞?那個在東土樊城殺滅妖鬼和陰屍的玉骨小修?」

巡山弟子聞言也上前一步笑道:「原來是林師妹!」

「師妹的事跡早已傳遍了中土,各宗都知道紅綾真君在東土替羽山劍域收了一個極品根骨的弟子,才不歸人的修為,就能使計騙殺真仙境妖鬼,又得她老人家賜化身符篆,誅滅了鬼煞陰屍,當真是了不得!」

一個看起來跳脫一些的弟子笑道:「我們還在打賭呢,就等著師妹你回山……」

旁邊師兄曲肘給了他一下,提醒他閉嘴,還有師長在。

可已然來不及了。

小女孩哼一聲,小手伸出來,巡山弟子苦著臉,把賭注遞到了師叔手裡。小腿高的囡囡板著娃娃臉訓斥人,幾個青年男子垂頭老實聽訓,場麵說不出的滑稽。

小女孩隨即轉過頭,一手抱貓,一手牽住林璞,「他們繼續當值,走吧,我帶你回山。」

林璞看向階梯,耳邊傳來女童清脆笑聲:「那是附近百姓蒙劍域蔭庇,千百年來自發修建起來的一座供堂,宗門還在更深處的山脈腹地呢。」

說著,林璞眼前氤氳起霧,耳邊風聲呼嘯,下一瞬,就被拉進了雲中。

她上一次踏雲還是莫師姐的雲駕……不對,林璞庚金靈元一轉,目泛金芒,腳下雲層縫隙裡分明有針織紋路。

「被你發現啦!」小女孩吐吐舌頭,「這是我一件法器,能擬雲彩代步,專程拿來唬人的,普通修士一般見了都以為我是天階,其實我才第五境,離天階還遠著呢!」

又是一個真仙!林璞嚇了一跳,「你才多大?」

果然是出身凡世。女孩笑眯眯地,「我是劍域真傳排行第八的紅喬,百年前造化入真仙,罡風劫重塑血肉、初鍛仙體時被歹人所害,這才落得這幅模樣,你看習慣就好啦!」

紅喬姓聶,出生於俗世一小修行世家。

幾百年前聶家曾將一位劍域長老的遺蛻送回羽山,得贈典籍十冊和劍域一諾。後來聶紅喬與堂哥一並修至第四境地階造化,族內便商議著誰先渡過罡風劫,就用那一諾送誰拜入羽山。

聶紅喬快了一步率先破境。

可誰知堂哥竟在她罡風臨劫時對她下了毒手,叫她仙體凝練之際真元暴動,重塑成了幼年模樣,奄奄一息。

到此境地,家族以為她仙路斷絕,便買通她父母兄長謊稱她已死,對外瞞下了這件事。隨後把人關起來,送她堂哥去了仙宗。

可就在她堂哥拜入天宗內門兩月後,五六歲的女娃娃逃了出來,拖著磨破的血足和膝蓋,咬牙爬到了羽山腳下,正巧被雲遊回山的道君第四徒蘇琴真人撿到。

事情曝光後,掌教真人召集各堂議會,廢了聶家那男兒的根骨逐出山門,隨後收聶紅喬入宗。

其後蘇琴真人令掌教派人暗中考校了她五十年,著門下收其為徒。紅喬去了聶姓,自此排位列入劍域真傳第八。

這件事不是秘密,修行界多數人都知道。

許是被困在孩童軀殼裡,心性也受了影響,過去的事紅喬早便釋懷了。現在的她性情闊朗,麵上毫無陰霾。

小女孩扌莫扌莫懷裡的貓,自來熟地跟林璞介紹宗內近況。

「劍域如今除去廣大記名弟子外,外門有兩萬,內門三千,六百長老,真傳弟子八人……以你的資質,可直接進外門,考校十年左右,定能入內門拜得名師的。」

林璞眨眨眼睛,「那真君她們是在六百長老之列嗎?」

「怎麼可能!」紅喬笑出聲來,「掌教那一輩往上另算,當然不能簡單歸入長老一列。」

不待林璞抓住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小女孩就拉拉她的手,「你看!」

高高的山頭籠罩了一片濃濃的白霧,兩人駕雲穿過,視線豁然開朗!

連綿千裡的羽山山脈深處,竟是麵一望無際的水鏡湖泊。仙鶴群鳥在湖麵飛舞,波光粼粼,而這一方倒映碧藍天穹的湖水上方,分散大開漂浮著四十九座巨大星峰。

星峰中央是六座圍繞著主峰大殿的浮島,順著空中隱隱浮現出的符陣紋路緩緩運轉轉動著。

若是不踏進來,誰能想到這山脈腹地,竟是世外有桃源,湖上浮仙山!

林璞眸中泛異彩,心潮澎湃,紅喬站在她身邊笑道:「當初師尊帶我進門的時候,我的表情跟你一模一樣呢!」

雲駕沿著特定的路線駛向主峰,小女孩還不忘拉著林璞告訴她各峰自有禁製,不可隨意靠近。

直到到達主峰大殿前的萬頃空地上,紅喬先跳下來,依依不舍地扌莫扌莫懷中小貓。

「左邊那棟建築便是弟子堂,你自己過去吧,我要去交付師門任務了。」

林璞踩到石磚上正準備接過虎前輩,腳下土地驟然震動,主峰嗡鳴浮高百尺,女修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敵襲?」

小女孩連忙跑到林璞身邊,手中寒芒一吐,七柄短劍飛出護住了兩人。

隻見主峰外圍下方的六座浮島頓時爆出光亮,四十九座星峰飛散開去,浮島挪位騰移,空出七芒星的一角。

湖麵騰起滾滾巨浪,轟鳴的水聲即便在百丈高空也震耳欲聾!

從四周飛散的星峰裡閃出無數道凜冽劍光,劍域弟子萬人齊出,個個氣勢如虹、目光冷厲,欲要迎擊對敵。

可四處分明沒看見一個敵人,隻有四散驚飛的鳥雀。

這動靜也不像是護山大陣發動的樣子啊……禦劍淩空的眾人麵麵相覷,隻得把目光投向湖麵。

隻見湖麵巨浪愈發大了,整片湖泊似被煮沸一樣翻騰,從水麵之下緩緩飛出一道金燦燦的宮殿。

這宮殿真是金色的!宏偉華麗、金碧輝煌,湖水從殿群間傾斜流下,宮殿被水洗過,在陽光下流溢著璀璨的光芒!

華美的金色宮殿緩緩升起,直到與六座浮島齊平,成為新的浮島。

四十九座星峰這才緩慢歸位,七座島的光芒卻未就此散去,連帶著主峰一起拔高了近百尺,沿著新的陣圖重新緩慢運轉起來。

小女孩拍拍月匈口,驚疑不定道:「嚇死我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林璞此時身體卻發熱,萬相在她丹田裡化成一隻金繭,功法自行運作,庚金靈元蠢蠢欲動,似對那從水底浮出的金殿產生了奇妙的牽引。

就見眾目睽睽之下,宮殿浮島爆出一道金芒,直直打到主峰大殿前那女修身上。

小女孩被金光灼得難受,從林璞身邊退了兩步,不由張開嘴喃喃道:「什麼情況?」

金芒散去,冥冥之中宮殿似活物一般傳來歡欣的一聲雀鳴,隨即安靜下來,回歸陣圖。

紅喬瞪大了眼睛,萬眾矚目中,隻見那女修肩背一抖,從肩胛骨處蹭蹭刺展出兩道薄薄的巨大金翼。

金翼薄如蟬翼,由無數道極薄的金片構成,互相摩擦之間還有輕微的金屬鏗鳴聲起,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映閃出刺眼的金芒。

「我說怎麼陣圖大動,牽扯劍湖翻滾,原是金行宮出世認主了。」

林璞急忙轉身,身後金翼下擺如刀,在石磚地麵刮出了一個完整的圓來,紅喬連忙從她身邊避開。

一個長髯道人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他看上去也就俗世中年的樣子,仙風道骨,麵帶微笑。絡繹有人閃現過來站到他身邊,男女老少都有,均是察覺到異像從四處趕來的劍域長老。

禦劍淩空的弟子們陸續落到主峰大殿前的空地上,齊聲彎月要行禮:「見過掌教!」

紅喬禮畢,走到雲澈真人麵前,正要跟師長們介紹林璞,卻見掌教一袖子將她拂到一邊,領著身後一群長老對那剛進門的造化小修跪下,大禮參拜,口中朗聲念誦:「弟子雲澈,攜闔宗上下,恭迎小師叔歸山!」

林璞眼皮狂跳,腦門一激靈,終於知道自己先前一直忽略覺得違和的地方在哪兒了!

靈雀道君創派又離開此界,師姐代師收徒,她便是羽山劍域一代弟子中最後一人。

也就是說,除去飛升的大師兄袁思崖,困在化境的莫師姐,遁入南邊無極之地的三師姐謝沂翡,在這偌大的劍域裡,再有四師姐蘇琴,五師兄何恆遠和六師兄吳陵子,這些人統統除外以後,她林阿璞,輩,分,最,高!

難怪師姐當時麵色古怪,似笑非笑的,故意不給她信物,隻促狹地叫她回宗即可。

想必真君早就料到了,小師妹的腳一踏上宗門土地,功法響應之下,金殿騰空,該會有何等的威風排場!

男女老少、大小老頭跪了一地,林璞瞧著滿目黑白交雜的後腦門,頭皮發麻。

緊張一急,身後翅膀就要交疊立起,刀劃之聲又響,金翼翅尖戳進地裡,直要把林璞頂得踮起來。

要是被自己的翅膀戳進地裡頂起來,新鮮出爐的小師叔還怎麼有臉見人!

「別別別……」

林璞手上亂擺,卻來不及上前扶人,隻先跟自己翅膀較勁想將它收起來。險險在雙腳離地前,金芒一閃,庚金羽翼被收入身體,化作眉心一道金色羽狀紋飾。

小師叔要上前扶人,雲澈和眾長老卻已行完大禮站了起來。

掌教身邊一長老皺眉施法,聲音震徹雲霄,對著萬千人喝道:「紅綾真君代道君收徒,於我羽山一代弟子中再添一人。如今小師叔法駕歸宗,劍域金行宮歸位,我仙宗護山大陣圓滿,眾弟子豈可無禮!」

刑堂長老發話,反應過來的悉數跪下磕頭,聲音雜七雜八的什麼都有,有叫師叔祖的,有叫太師叔祖的,也有輩分太低的弟子不知道怎麼叫,稀裡糊塗混在裡麵胡亂編了個叔祖奶奶的……那重規矩的刑堂長老臉皮抽了抽,也沒把人揪出來。

林璞兩手擺得像個亂舞的蒲扇,臉漲得通紅,視線求助般望向一旁目瞪口呆的紅喬,小丫頭察覺到刑堂長老嚴厲的目光,渾身一哆嗦,撲通一聲也跪下去了。

「紅喬給師叔祖磕頭!」

林璞大窘,望向一旁的掌教真人,雲澈笑笑,「請師叔稍待,禮不可廢,您初次回山,此是應有的禮數。」

隻等到所有弟子磕完頭了,才有長老放言叫各自歸峰修行,雲澈這才笑著請師叔入大殿議事。

進了主峰大殿,雲澈先帶小師叔去後殿香堂,迎麵是掛滿了劍牌的一堵牆。

這些劍牌都是玉質的,散發著瑩潤的微光。從上往下排列,最上麵是六枚玉牌,第一枚已經灰暗了下來,第二枚裂開了一半。

林璞剛走近,額前一道淺淡的紅色符篆亮了一瞬,第二枚玉牌頓時似察覺到什麼似的,緩慢修復了過來。修復後的玉牌光芒雖比其他劍牌黯淡一些,但仍閃著亮芒。

掌教和一眾長老麵色和緩下來。

雲澈笑著掐訣,空中出現一道劍羽宮絛,自行落到林璞月要間係上,這是羽山劍域的弟子標誌,隻不過顏色不同。

外門弟子是灰色,內門弟子是玄色,而真傳弟子是紅色。

至於林璞,小師叔承襲道君真法,直接便歸入真傳弟子之列。但她又與其餘弟子不同,地位超然,她的劍羽宮絛是獨一無二的金色。

隨著宮絛係上,一枚新的玉牌也掛到了香堂最上方末尾,林璞丹田裡被抽了一絲庚金靈力出去,落到那枚劍牌上。隻見玉牌上的劍身幻化,變成了一枚金色小箭。

「這是我羽山劍域內門所有長老及弟子的真魂顯靈牆,隻要魂牌還在,人便還活在這方大陸上。」

雲澈笑著解釋,帶路走出了香堂。

「小師叔此行歸山,不僅僅是叫我劍域五行二氣護山大陣圓滿,也帶回了莫師叔的消息。知道她老人家還安好,我等也就放心了。」

等掌教說完話,方才那位重規矩的刑堂長老才接著道:「敢問小師叔,恩師她現在何處?可需要弟子做些什麼?」

莫嫻君三千年大限已過,按理來說真君她現在要麼已經道散法消身隕了,要麼渡劫飛升、人世了無痕。

可現在既沒有天劫動靜,真君的魂牌也復原了,這著實叫人扌莫不著頭腦。

林璞抬眼看了一圈,清秀的小修眸光清亮、麵色誠懇,連連搖頭。

「我也不曉得,師姐在莽山收我為徒後就離開繼續雲遊了,沒與我多說什麼。」

嘴上這麼說,可小修回望向掌教時,對著師侄眨眨眼,使了個眼色。

在場全是大能真修,便是一絲氣息變動都能察覺,別說她背對著使眼色,就是心跳快一點,大家也能敏銳感知到。

可小師叔剛回宗就在眾人麵前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幾位師侄們還是體貼地給她留了麵子,紛紛想起各堂及門下弟子還有事,向師叔和掌教道別。

等人都走了,掌教真人笑著請小師叔在殿內就坐,林璞正襟危坐,皺著眉頭,認認真真將混沌海妖鬼連帶著邪神祭祀的事情悉數告知了雲澈。

雲澈本來還神態輕鬆,聽著聽著麵色也慢慢凝重起來。

「師叔所說弟子記下了,邪神一事本紀元聞所未聞,還需暗中查探,以免打草驚蛇。」

不過查訪邪神祭祀非一日之功,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查明妖鬼圖謀。

「師叔未回山之前,樊城妖鬼的事情便傳回來了,天宗聯合去混沌海查看過一次,莫師叔設下的結界封印完好,二百年間應無大礙,但二百年後便不好說了……」

混沌海是絕靈之地,東極之地的海岸線太長了,修行界若想長年累月的守,根本守不住。而當今世界能有幾個莫嫻君?又能有幾個高人願意以身化界封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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