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1 / 2)
蜀郡蓮城。
大雨沖毀了稻田和河堤,洪水四溢,流民隨處可見。接下來一個月更是細密連綿,城中四處修繕避雨設施,流病四起。
朝廷派遣七皇子嵇靈玉、尚書鍾咎辭,以及侍郎越勉前去。
嵇靈玉初見鍾咎辭與越勉,隻與兩人商討了如何治理蓮城水患,以及蓮城存在的其他問題。
鍾咎辭是當朝名仕,原先是歐陽先生的門生,歐陽先生遍布京州,樹大根深,鍾咎辭算是其中之一。
何況數月前,鍾咎辭受栽贓入獄,是七皇子諫言重提此案。
「七皇子且慢。」在嵇靈玉要走時,鍾咎辭喚作了人,他與越勉一齊跪了下來。
「原先我在獄中,七皇子派獄卒日日關照臣,提案之事也多虧七皇子,下官感激不盡。」
鍾咎辭道:「往日未曾有機會向七皇子道謝。」
嵇靈玉隻是一笑,作勢要將鍾咎辭扶起來,低聲道,「我人微言輕,未曾幫上什麼忙,你們應該謝的是太子。三哥仁善,此事我提上去之後便讓傅大人重新授理此案。」
鍾咎辭沒有起來,「太子恩情臣一並記著,家姊當時被為難,還要多虧了七皇子……若不是七皇子,後果不堪設想。」
無論是入獄,還是受刑,鍾咎辭心向無物,這些都能夠忍受,但是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妹妹。
若不是七皇子照應提前將他妹妹接走,恐怕他妹妹要進詔獄被折磨的不成樣。
嵇靈玉:「鍾大人的才氣舉朝皆知,我不過是舉手之勞,還望鍾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如今蜀郡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當下應當先解決水患才是。」
鍾咎辭這才起身,對七皇子多了幾分欣賞與敬佩。
未曾挾恩圖報,七皇子果真如歐陽先生對他的評價。
蒙塵礫珠,沉列鬆玉。
蜀郡常年多雨,這裡的屋簷略低一些,外麵設的有雨線,專門用來蓄雨。
不過一個月餘,原先未曾有人聽聞過七皇子嵇靈玉,嵇靈玉親自布善施粥,解決了商戶與難民的問題,城中短暫地得以安生。
七皇子卑儉好善,廣結善緣,在蜀郡美名傳遍。
……
天空灰蒙蒙的,嵇雪容看著窗外,良久沒有收回視線。
上善問道:「殿下可是擔心水患?蓮城有鍾大人與越大人,殿下要相信他們。」
嵇雪容回想起那一日朝議,景和帝欽點了嵇靈玉過去。
水患多與疫災相連,去一趟十有八九會被困在那裡。
「上善,你可看過誡書。」嵇雪容輕聲問。
「誡書是當聖所書,三十年前,南越曾有過水患,聖上便是在那裡起家。」
上善沉默不語,良久才道:「殿下,奴才去查過,嵇靈玉未曾攛掇念橋偷拿欽印,甚至拿到欽印之後,嵇靈玉未曾與任何人有過不當來往。」
嵇雪容不與上善討論這件事,他想到了什麼,問道:「他在哪裡?」
這個他,指的是剛搬進東宮的念橋。
「念橋昨天去找了方侍衛。」
上善頂著嵇雪容的視線道:「方侍衛昨天發奉例,念橋把方侍衛的奉例騙走了。」
念橋正在床邊數銀子,他找方定戎可是費了一番功夫。
沒辦法。嵇雪容不好勾引,他得想想辦法。
聽說了方定戎發奉例,他便過去了。
笨蛋木頭最好騙,他說方定戎連累他被誣陷私通,方定戎就把銀子給他了。
念橋打算把這些銀子用來給嵇雪容買東西。
拿來討好嵇雪容。
他點了點,把一部分留下來,一部分要留下來買書。
念橋數了好幾遍銀子,確定了好幾遍,前幾次數的數每次都不一樣,他隻能反復的確認。
「念橋,殿下喚你過去。」若水在他門外敲門。
念橋立刻放下了銀子,他到了正殿,先給嵇雪容行了一禮。
「見過太子殿下。」念橋行完禮就朝嵇雪容那邊挪挪,乖順地在嵇雪容旁邊坐下。
他問道:「殿下找我有什麼事?」
嵇雪容對他道:「孤聽聞,你昨天搶了方侍衛的奉例,可有此事?」
念橋心裡咯噔一聲,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被發現。
沒想到方定戎看起來那麼悶,居然會告狀。
他都要忘了原本方定戎待在他身邊就是為了告狀。
念橋銀子還沒有捂熱呢,他才不要把銀子還回去。他搖搖頭道:「殿下,不是我搶的,是他自己說要給我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殿下不要信他,若不是他自己給我,我如何能從他手裡搶下銀子。」
嵇雪容瞅著念橋毫不知是非的模樣,多了些耐心,嗓音溫和下來。
「念橋,不一定行動上的搶才是搶。」
「你不要總是招惹他。」
嵇雪容想了想說:「若是孤現在讓你把銀子交出來,你是不是需要把銀子交出來,為何?」
念橋不情願道:「因為殿下是太子。」
「這般也算作搶。」嵇雪容說,「方侍衛不擅長辯駁,他說不過你,你若是想騙他的銀子自然好騙。」
沒想到嵇雪容直接看穿了他,念橋一向說不過,他小聲辯解,「那不應該是他的問題,為何要我還銀子。」
是方定戎自願給他的。
「知之善之而欺之,是謂小人。」嵇雪容說,「念橋,這是先賢所言。知道對方弱小便去欺負他,若認為這是理所應當,說明此人非君子。」
「念橋,你不想當君子嗎。」
念橋心說不想當,嵇雪容跟他說這麼多,若不是他要勾引嵇雪容,他一定要生氣地和嵇雪容理論一番。
但是如今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所以他不能老是和嵇雪容生氣。
念橋隻生氣一小會,他悶悶地說,「可是我需要銀子,我的奉例還不夠買小人兒書的。」
他攢了好多也隻夠他買一部分點心。
若是想送嵇雪容東西,需要好多錢。
「這裡有小人兒書,也有點心,你若是想要什麼,可以和上善說,他會給你準備。」
嵇雪容又問,「你要銀子要做什麼?」
念橋才不能說是為了給嵇雪容買東西,那般還沒買回來呢,沒什麼意義。
何況嵇雪容最近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故意有些躲著他。
「我要銀子買東西。」念橋不說要買什麼,若是嵇雪容裝模作樣,那就給他銀子好了,這般他便願意把錢還給方定戎。
「你日後若是需要銀子,可以讓上善去取,隻是要說清楚每一筆花在哪裡。」
嵇雪容說:「日後不準找其他人要銀錢。」
念橋有些不高興,嵇雪容管他管的真寬。
他知道銀子一定要還回去了,便應了一聲,問道,「殿下,你不會以後再找我要回去吧。」
嵇雪容說「不會」。
念橋瞅著嵇雪容,他不知太子一個月有多少奉例,心裡惦記著,等他晚些可以跟上善去看看。
這幾日嵇雪容不怎麼願意見他,更不要說留宿了,念橋壓根沒有獻殷勤的機會。
今日好不容易有機會,事情說完了,念橋也賴著不走,他見嵇雪容沒有反應,便偷偷又朝嵇雪容身邊挪一點。
「殿下,我能不能趴桌子上看書,拿著書好累。」念橋通常自己找角角看書,有不懂的地方才會過來問嵇雪容。
嵇雪容一直留意著念橋的動靜,聞言道,「可以。」
朱紅的案幾雕刻著精細的圖案,少年細白的指尖扒上去,念橋把小人兒書放在桌子上,在對麵看兩眼書便要抬頭瞅他幾眼。
「念橋,孤不日要出宮一趟,你留在東宮,不要亂跑。」嵇雪容說。
念橋立刻抬起腦袋,問道:「殿下要去哪裡。」
一聽到出宮他就來勁了,他想出宮,何況現在他不能把嵇雪容放跑了,他要粘著嵇雪容。
嵇雪容說:「有事情要辦。」
念橋問道:「殿下要去幾日,能不能帶我一起去。」
「隻去兩日。」嵇雪容說,「宮外不比宮裡,不適合你去。」
哪裡不適合,念橋不那麼覺得,他想和嵇雪容一起出宮,他下意識地想要去扯嵇雪容的袖子。
嵇雪容似乎熟知他的纏人路數,略微避開了他,不讓他扯袖子。
念橋有點生氣,他麵上不顯,眼珠子轉一圈,出宮他可以撒嬌耍賴和嵇雪容睡一起,到時候比宮裡機會可多的多。
他不能把嵇雪容放跑。
「殿下,你躲我是什麼意思,我又不會偷偷往你袖子上蹭鼻涕。」念橋直接說了出來,他知道嵇雪容比較內斂,喜歡彎彎繞繞的表達。
雖說他確實用嵇雪容的袖子蹭過鼻涕。
念橋這般說出來,他眼疾手快地去扯嵇雪容的袖子,拽住了人,嵇雪容冷淡的神情似乎略有些崩裂。
「你能不能帶我過去,我不會添麻煩。殿下,你帶我過去吧。」念橋嗓音軟了許多,為了達到目的讓他如何撒嬌都可以,反正他在嵇雪容麵前不知丟過多少次臉了。
何況以往他這麼求嵇雪容都有用,嵇雪容在他回東宮之後態度有所緩和,他求的話應該有用吧。
念橋這幾日都有擦香粉,都說男人喜歡香香的,他扯著嵇雪容的袖子,整個人故意朝嵇雪容身上貼。
他順勢握住嵇雪容的手腕,軟聲說:「殿下,你帶我去,我保證聽話。」
念橋手指柔若無骨,滑膩膩的一團,貼上來時身上的香味兒順著傳過來,香偏甜香,且是廉價的香粉。偏偏念橋擦著,廉價的香粉被減淡許多,隻剩下絲絲縷縷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