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2)
顧琮的眼睛很乾淨。
沒有同情、沒有憐憫,甚至連映在其中的自己都稱不上狼狽,對方好像隻是平平常常地拿出一罐酒,問他要不要喝。
原本一動也不想動的四肢忽然又湧出點力氣,後知後覺嫌棄起玄關地板的硬,席冶搭上顧琮自覺遞來的胳膊,借勢起身,順帶搶走了對方手裡的易拉罐。
這棟樓的房間都自帶一個頂寬敞的陽台,隻不過席冶沒什麼時間打理,至多就是找個不曬的時候,——最好是陰天,站在上麵吹風。
現在,夜半吹風的人又多了一個。
食指微屈,席冶借著這具身體殘留的本能,熟練地單手拽開拉環,留足氣泡翻滾的空間:「叫你看笑話了。」
「薛明朗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平白無故壞了人家的名聲,席冶偏頭,「別放在心上。」
「還有炒c賺錢的事……」
「我知道。」明明自己是最受傷的人卻還想著安慰他,顧琮打斷青年的話,認真地強調:「我和薛明朗不一樣。」
別說那本就是情緒激動下的口不擇言,哪怕真是被利用,仔細想想,他大抵也是願意的。
否則的話,他又哪裡有機會能接近席冶呢?
視線移向青年頸間的紅痕,顧琮輕聲:「你們吵架……是因為這個嗎?」
「算是吧,」點點頭,席冶抬手,輕輕抿了口,「不過和你沒關係,薛明朗他自己抽風,看我做什麼都髒。」
氣泡綿密的液體滑過喉嚨,他微不可察地蹙蹙眉,權當喝了罐奇怪的可樂。
席冶本身是個很自律的人。
但所謂的劇情卻讓他對很多事無師自通。
「他果然很討厭,」不知從哪裡變出罐新酒,顧琮砰地一聲拉開,碰了碰席冶的,「那個盆摔得好。」
琥珀色雙瞳盈滿惡作劇成功的狡黠,少年人,壞話也叫他講得直白坦盪,罕見地展顏笑出聲來,席冶抬起顧琮的胳膊,就著對方的手,迅速喝了一口:「說得沒錯。」
「謝謝你幫我拿酒。」
狀況外的顧琮:「啊?」
「啊什麼啊?」故意在罐口留了個染著水光的唇印做標記,席冶抬眸,「小朋友,不許喝。」
這話席冶在飛機上也說過,同樣是因為酒。
不服氣地站直身體,顧琮比了比自己的個頭:「我成年了。」
席冶淡定:「不唱歌了?」
前一秒還青蔥挺拔的小白楊立刻蔫了。
「我又不是什麼好孩子,」小聲嘀咕了句,顧琮據理力爭,「席老師你好像對我有點誤會。」
席冶:「是嗎?」
緊接著,他便見對方猶豫兩秒,神秘兮兮地湊近自己:「我有紋身。」
等瓜等了半天的1101:【就這?】
它研究顧琮為什麼能平復宿主精神波動時早掃描過了。
在自己先後失去父母的那個國家,紋身並非什麼稀罕事,但看到顧琮一副和自己分享秘密的模樣,席冶還是相當配合地做出吃驚狀,伸手扒拉了下:「哪呢?」
顧琮被扒拉的有點懵。
他不知道青年是從哪看出自己的紋身藏在肩膀附近,隻是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席冶的手。
「……不是抵觸,不是害怕,」生怕對方誤會自己,顧琮慌亂地眨眨眼,「我就是有點緊張。」
看過橙台選秀的粉絲都知道,他這人雖然性格外向,實際上卻界限分明,哪怕在鏡頭前都很少有與人勾肩搭背的時候,為此還被罵了波假開朗。
席冶當然清楚對方說的是實話。
因為他手心被迫貼著的那顆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而且,顧琮的眼睛根本不會撒謊,他就是依靠對方眼睛的小動作才猜出了紋身的方向。
挑挑眉,席冶本意是讓顧琮鬆開自己、他不再鬧,對方卻明顯誤解了他的意思,一令一動的大狗狗似的,乖乖撒「爪」,隻差沒把手背到身後。
有點可愛。
紅紅的耳朵有點可愛,隻在他麵前好欺負的模樣也有點可愛。
預備收回的手指轉了個彎,席冶拉開顧琮的衣領,向內一望:「嗯……是漩渦?」
純黑的,暗淡的,十分淩亂的線條,與顧琮整體給人的感覺完全不相稱,鎖骨斜下方的位置,盡可能地貼著心髒。
「算是吧,生下來就有個類似胎記的東西,我就放開想象隨意發揮了下,平時用防水遮瑕膏蓋起來,省了後期好多馬賽克。」
伸手試探性地推了推席冶的指尖,顧琮彎彎眼笑開,瞳仁亮晶晶:「你看,還有金色。」
確實有一點金色。
藏在混沌的漩渦、或者說線條下。
無端覺得這個意象很討自己的喜歡,席冶仔細扌莫了扌莫:「嗯,很漂亮。」
肉眼可見地,他指腹下的肌肉一下子繃緊了。
硬邦邦,好似塊石頭。
「我誇的是紋身。」不知為什麼自己要多解釋這一句,席冶驀地鬆手,喝了口酒:「衣服穿好。」
1101:【你知道你這話聽起來特別像渣男嗎?】
明明是您老親手扒的。
偏偏被自家宿主「渣」的顧琮毫無自覺,不僅聽話整了整儀容,還全程保證了替席冶拿的那罐酒沒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