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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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伸手攔下那道致命的攻擊,完全是她下意識的行為。

這隻兔耳獸人有著雙淺綠色的眼睛,像極了四月草長鶯飛,處處青色靃靡的澄廓草原。

而這隻本該在在緬邈的綠色中肆意地奔騰的兔子,卻隻能在這座鋼鐵森林的流彈烽火中倉皇無措地逃跑。

而他瞳孔裡的倉皇驚懼,絕望中卻又帶著求生的渴望,倔強而堅韌,讓桑晚覺得似曾相識。

這兔子隻是想要活下來。

就像曾經無數次經歷過生死危機的她一樣。

「你這是乾什麼?」桑明旭從懸浮車裡走下來,剛才故意掩飾的那副虛偽的慈愛模樣已經盪然無存,語氣不快地質問道。

桑晚聲音不大,語氣卻很堅定:「我想救他。」

桑明旭愈發覺得這個從外麵流浪回來的野種蹺蹊作怪,他本來就不喜歡這個女兒,真實的態度下意識地透露出來:「竟然去碰這麼一隻低賤的獸人奴隸,半死不活的,真髒。果然是從外麵回來的野……」

桑明旭的話逐漸噤止,因為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多歲的孩子正冷冷地盯著他,並不說話,卻也不肯走。

稚嫩幼雛的五官,看似柔弱,眼底卻帶著不符合年歲的深沉,特別是那雙漆黑的眼眸無波無瀾,更是襯得她帶著詭譎違和的成熟感。

桑明旭猛然想起這個便宜女兒的治愈係還有大用處,如今至少麵上的父慈子孝也要過得去,他訕訕地強行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周圍的車隊有數道探究的目光隔空望過來,一向好麵子的桑明旭更是坐不住了。

桑明旭輕咳一聲,故作慈愛道:「既然你想要,一個破爛的獸人奴隸罷了,帶回去便是。我讓馮秘書和管理局的人交涉一下,你先上車吧。」

桑晚剛上了車,便覺得身側微動,桑明旭故意坐在了她的身邊,準備趁著這個時間寒暄,好增進一下父女之間的感情:「孩子,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

「這些年自你失蹤之後,其實我一直都沒放棄過找你。」

「我看了你的魔力檢測報告,小小年紀如今已經竟然突破七階了,你二哥是我們全族的驕傲,長你七歲,如今也不過堪堪剛升入九階。若是上界的那些君王得知我桑氏有這樣天賦異稟的女兒,求取親事的人一定趨之如騖,不過如今你還太小……」

桑晚不勝其煩地撇過頭。

其實她在魔力檢測的時候故意有所保留,並未使出全力,總有一天會讓桑明旭摔個大跟頭。

「以後你回去之後就正式納入族內的嫡係,排行第九,叫桑……」

桑晚冷冷地開口:「我有名字,叫桑晚。」

隨即她不管桑明旭高不高興,就獨斷專行地轉過了頭。

桑晚對於這個家沒有任何好感,也沒什麼攀附的想法。

但被帶去警/察局的時候,那幾個警/察就不準她自己擅自離開,拉著給她做了個體檢之後說是她現在還未成年,沒有自己行動的能力,要讓她現在血緣上法定的直係親屬或者監護人來接她。

而現在被桑明旭得知了她的異能,他如此僵硬地討好和故作慈愛,還暗示著什麼聯姻的字眼,桑晚大致也能猜到幾分桑明旭心底打的什麼算盤。

桑晚心知肚明自己現在已經完全被桑明旭當成了桑氏的所有物,想要強製脫離就是和桑氏這個龐然大物硬碰硬。

自己現在想要脫離桑氏甚至對上桑氏的勝率幾近為零,但她還有時間慢慢成長。

桑晚垂下眼睛,眸底波流洶湧,卻逐漸歸於平靜,她端坐在桑明旭的身側,猶如一個安靜聽話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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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和四肢被內芯是高纖維材料的皮質束具牢牢地束縛著,他動彈不得,唯一能夠做到的隻有微微揚起脖子,睜開眼睛,看著一成不變的天花板。

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流聲滋滋作響,遍體傳過他的四肢八骸,他的喉嚨裡擠出含糊不清的悶哼,渾身上下的肌肉不自覺地抖動和抽搐著。

各種作用於實驗的儀器放置在了他的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解刨加諸於身,還有很多被實驗之後的副作用,猶如跗骨之蛆般殘留在他的身體裡麵。

那雙顏色好看的綠眸逐漸失去了焦距,空洞死寂地望著天花板。

五髒六腑似乎都被電流的灼燒侵襲,月匈口劇烈跳動的心髒似乎要從他的嘴裡吐出來,眼前圍著的白大褂們湊攏,忙著記錄著冰冷的實驗數據,嘴巴一張一合,逐漸變成幾張模糊的獰笑人臉。

「我最喜歡用這隻兔子獸人做實驗了,不像那些獸人叫起來那麼吵,受不住了,也最多哼唧兩聲。」

「叫也沒關係,把聲帶切掉不就好了。之前有a組的實驗品膽大包天,竟然敢傷害同事試圖逃跑,組長直接把那隻老鼠獸人的四肢切掉了。」

「嘶——那多惡心。組長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地乾脆啊,不過這也是那頭獸人活該,自討苦吃,哈哈哈……」

他微微偏過頭,身側巨大的容器泡著無色透明的福爾馬林,正巧對上一張慘白卻毫無生意的五官。

裡麵都是那些激烈反抗的,不乖順的獸人的屍體在其中浮浮沉沉。

而他卻乖巧嘴甜,擅於揣度心意,靠著獻媚諂諛,卑賤地奉承工作人員,才苟活到了如今。

地下深處的實驗室,天花板上的熾燈亮如白晝,卻永遠都沒有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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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溫暖的能量輕柔地遊動進經脈,撫慰著破損的累累傷痕,一雙碧翠的綠瞳猛然睜開,瞪大的碧眸裡滿是血絲,殘留著瀕死的驚悸和恐慌,桑晚下意識地想要收手卻還未能實施,便覺指尖一股劇痛襲來。

「………」桑晚收回手,指腹處已經留下了一道咬傷,汩汩冒血。

桑晚有些不高興地抬起頭。

那個兔耳綠眸的少年驚恐地蜷縮在床角,看起來是個十七八歲的清瘦少年,麵容姣昳,楚楚動人。

素白的脖頸套著黑色的項圈,形成了強烈的色差。

盡管看起來兔耳少年因長期營養不良,瘦得有些脫相,手腕的骨頭都凸顯了出來,卻也無法抵賴他生得柔橈輕曼,嫵媚纖弱,還有張清純可人的好臉蛋。

此刻他眼角熏染著赤紅的濕意,綠眸蒙著水霧,結結巴巴地道歉:「對、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是他們,他們又要抓我回去做實驗了……」

「……沒事。」桑晚本就見這兔耳少年身世可憐,此刻他輕咬嘴唇,雙手無措地捏著被子,哭得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紅著眼睛嗚咽著和她道歉。

桑晚心底那一絲被他咬傷的微薄怨氣,飛速地消失不見了。

「你不用在意,也不要再哭了。我是治愈係,這點小傷口對於我來說不算什麼。」桑晚語氣溫和地安慰道,還給兔耳少年展示了一番她的異能。

兔耳少年怔怔地看著桑晚指腹的傷口在一道綠光之下轉瞬消失不見,哭得泛紅的碧眸呆呆傻傻地睜大。

他頓了頓,像是有幾分難為情似的,扭捏地玩著手指,紅著臉小聲問道:「是大人您救了我對嗎?如此大的恩情,我,我該怎麼報答……」

桑晚剛才的治療被打斷,便接著繼續動用異能給兔耳少年治療,一邊詢問道:「我叫桑晚,你叫什麼名字?」

兔耳少年忍不住垂眸看向自己鎖骨上的數字烙印27137,他默了一會才沉吟道:「我隻是個試驗品,沒有名字,隻有編碼。」

但他頓了頓,雙眼帶著些迷茫地輕聲喃喃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被抓走離開了父母,依稀記得自己似乎叫做四月。」

「四月?」桑晚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

少年垂下的兔耳微微搖晃,羞赧地小聲說:「嗯,我記得父母是按照著出生的次序給我們兄弟姊妹排名。從一月,二月到三月,四月……我還記得當時最小的妹妹叫十七月,現在的話也不知道排到哪一位去了。」

「四月,那你先好好休息吧。你的傷勢過重,我這段要分幾次才能給你治好外傷和一部分內傷,而你最嚴重的髒腑的傷勢還需要靜養很久。現在你被我帶回了桑氏的族裡安頓下來,不用再擔心被關進實驗室了。」桑晚溫聲安撫道。

兔耳少年麵色蒼白,卻仍舊乖順地點頭,柔弱易碎得讓人憐惜心疼。

隻不過他碧眸光色瀲灩盪開,卻在眼前這個人類小孩沒注意的時候,洶湧的恨意一閃而逝。

他才不會相信這些惡毒的人類會有這麼好心。

他一定要逃。

可是………

這人類小孩究竟是處於什麼心理從追捕人員的手中,費心費力地救下他一命?他這副殘破衰敗的身子難道還有什麼值得利用的?難不成是看上了他的臉或是身子?可是這人類看著還是個小孩子,應該不會對他起這種心思吧……

四月垂落的兔耳微微晃動,碧色的眼珠子飛快地轉動。

「對了,你失血昏迷醒來一定餓了吧,我先餵你吃些東西再走。」桑晚從桌上端來一個托盤,上麵放著碗溫熱的米粥,是她之前來的時候便叫侍人提前備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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