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桑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醒了一次,光線昏暗的土洞裡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黑暗,夜裡溫度驟降,又冷又餓的她下意識地蜷縮成一團,順手就把身側那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拉過來,手腳並用地抱住尾巴。
溫暖了不少的身子活泛起來,透支使用魔力的她實在太過疲倦,又一次沉沉睡去。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個白日,魔力透支使用的桑晚隻覺渾身酸軟,睡眼惺忪地站起來,還被低矮的洞穴頂撞到了額頭,她低呼一聲,瞬間變得清醒起來。
渾身是傷的男人無聲無息地背對著臉躺在她的身側,安靜得就像是已經在半夜死去了一般。
桑晚心口一跳,慌手慌腳把他的臉扳過來,想要看看這人是不是咽氣了,男人睜著沒有任何焦距的眼睛,眼珠子終於僵硬地動了動。
倒是還活著。
如同活死人般躺了一天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他的睫毛輕抖,啞聲問道:「……為什麼救我?」
桑晚下意識地回答道:「你不是也幫我擋住了紅琮的藤蔓嗎?」
紫玨低聲咳嗽兩聲,聲音喑啞:「那隻是因你率先乾擾了他的攻擊,否則我早已經死了。」
桑晚又想了一會,才緩緩說:「大概是因為我也有個親生哥哥吧,他對我,就像是你對紅琮一樣很好。」
紫玨失神地盯著她,沒有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一束微弱的光線,從洞口草堆挨挨擠擠的縫隙裡鑽進來,能看清光束裡的灰塵飛舞。
此時肚子發來一陣腸鳴,餓得飢腸轆轆的桑晚扒開洞口的草堆裡謹慎地觀察了一會,肚裡那股飢餓感火急火燎地燒著腸壁,總不能活活餓死在這裡,她便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鑽出了洞裡。
桑晚環顧了一圈四周,這裡雖然看上去荒涼蕭條,但應該是波蒂斯的城郊,離波蒂斯並不遠。
她扌莫著空癟的肚子有些犯難起來,明明充飢的食物並不遠,可回到波蒂斯就是自投羅網。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隱隱約約要說話的聲音響起,桑晚下意識地就要躲回去,但再仔細一聽,似乎能聽到女性獨有的嗓音。
這種危險的搜尋任務,應該不會派雌性獸人出來的。
桑晚遲疑了一瞬,還是忍不住循著聲源,躡手躡腳地找了過去。
一個高大的雄性獸人頭上長著鹿角,正牽著一個嬌小的雌性獸人經過,他們有說有笑,雄性獸人背著幾件輕便的行囊,看方向好像是要去波蒂斯城裡。
忽然雄性獸人頓住腳步,笑容凝固,惡狠狠地望向了桑晚的方向:「出來!」
他聞到了自己的氣味,桑晚心下一驚,一邊懊悔自己的魯莽,一邊渾身冷汗地召喚出自己掌心的幼苗。
「再不出來我就不客氣了。」公鹿手持武器,冷聲威脅道。
於是兩隻鹿種獸人看見從繁茂的灌林裡掉出來一隻渾身沾滿草屑的幼崽,歪歪扭扭地甚至有些站不穩,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們。
「竟然是人類!」公鹿眼底閃過震驚,鹿角有金係異能的波動湧起,卻被旁邊的雌性獸人連忙拉住,被瞪了一眼:「這麼小個孩子,你也能下得了手?」
「可她是人類……」公鹿辯解道:「人類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能手軟。」
雌鹿卻看著渾身髒兮兮的小娃娃,看起來三歲左右的模樣,一身狼藉,心底忍不住母愛泛濫:「這小家夥,看起來著實可憐,可能是不小心穿過了努埃維塔斯森林的邊境線,才誤入了我們這邊。」
忽然一股清晰的腸鳴聲響起,桑晚忍不住有些尷尬地垂下眼睛,雌鹿笑著搖搖頭,在行囊裡搗鼓著找了找,在腳下放了一個紙包。
桑晚還沒反應過來,便眼睜睜地看著雌鹿拉拽著公鹿離開,他們的離去背影越來越遠,桑晚打開那個紙包,裡麵正是幾塊冒著小麥香氣的麵包。
「謝謝。」她喃喃說道,忍不住心底默默感慨道,幸好碰見的是比較心軟的雌性獸人。
桑晚捧著踩了狗屎運才得來的麵包,原路返回地鑽進洞裡。
剛才她離去的時候紫玨並沒有任何反應,然而她回來的時候紫玨卻直直地睜開了眼睛,像是很驚訝她會回來。
雌鹿給了桑晚五塊麵包,桑晚攤開布包,把其中一塊放到了紫玨的身前,然後捧著一塊大口大口地嚼起來,因為吃得太快甚至都沒嘗出來是個什麼味道,麵包碎屑掉了一地。
她有些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指尖的碎末。
感受到一股目光黏在自己身上,桑晚有些莫名其妙地抬起頭,紫玨還是沒有吃自己麵前的麵包,目光幽幽地盯著自己,桑晚有些扌莫不著頭腦,順著紫玨的目光看向了她麵前攤開的布包。
是嫌不夠吃嗎?
盡管自覺餓得可以啃下五塊麵包,桑晚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拿了一塊麵包放到紫玨的身前。
紫玨還是沒有動彈,目光復雜地盯著麵前的幼崽。
他忽然自嘲地勾起唇角,艷色絕世的臉上有了表情頓時變得活泛起來。
紫玨從未想過一天,這些年在波蒂斯呼風喚雨的自己,有朝一日會落魄淪落到至此,竟然被一隻人類幼崽投餵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