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2 / 2)
秦硯北臉色冷鬱,在後排擰著眉心撐開袋子,隨便撥了撥,本來帶著厭惡的視線逐漸凝住,轉為掩飾不住的怒意,以及在肺腑間肆虐的酸澀。
袋子裡裝的根本不是什麼正常男裝,居然跟上次那套剪裁出花樣的情趣裝異曲同工,是套改版過的類軍裝製服,嚴正氣質沒剩下多少,從裡到外明晃晃的都是特殊暗示。
領口崩開兩顆的扣子,故意做緊能把手臂肌肉勒出凹痕的袖袢,月要間布料戰損,能隱約露出膚色,下麵的軍裝長褲筆挺,黑色皮帶掛著槍扣,底下配一雙軍靴。
這能是正經給人穿的東西?!
雲織給他買就算了,連江時一那狗東西她也能送這些?!當他死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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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織上午去了畫廊,店員已經放假,唐遙跟父母去北海道過年,貓也都送去了隔壁那家春節不休息的寵物醫院短期寄養。
她一個人靠在窗邊坐了一上午,想抓緊時間畫畫,總進入不了狀態,掙紮了許久,還是坐車返回家裡,想確定秦硯北到底走沒走。
即使心理準備已經做足,知道太子爺必定早就離開,但擰開門鎖看見家裡空空盪盪的時候,她還是難以言喻地停頓了一下。
樓上樓下的鄰居有些從中午就開始聚會了,鞭炮聲一直在響,雲織在門外站了片刻才進門,四處看了一遍,沒看到秦硯北留下的痕跡,連用過的被子都折好放起來了。
雲織垂了垂眼,意外發現她那張紙條被換了位置,貼在她床頭上,她走過去撕下來,一行新添上去的字恣意張揚,寫在她下麵。
「有本事,自己在家盯著我。」
雲織被氣笑,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拾起來一看,是寵物醫院那邊負責人的號碼。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趕忙接聽,對方焦頭爛額地求助:「雲織,你家雁雁怎麼回事,別的貓都挺乖,一點不鬧,就它一直在折騰,從來了開始就沒消停過,我估計是不適應環境,想你了,你要不要來看一眼。」
雲織放心不下,馬上抓起包跑出門,趕到寵物醫院,雁雁一見她來了,小脾氣果斷消失,黏人地貼在她懷裡喵喵叫,顯然是不打算在這兒好好過年。
負責人無奈笑道:「這小貓之前受過傷,心理比較脆弱,需要你,你看要是方便的話,把它帶回家照顧幾天也行,等它平穩了再送回來。」
雲織點頭答應,反正她也是一個人,還不如帶雁雁回去。
等寵物醫院這邊又給雁雁做過一遍係統檢查,確認沒有別的問題,天色就已經暗了,外麵煙花騰空,照得玻璃窗上一片璀璨。
雲織提著貓包走出醫院,到家裡單元門前的時候,收到了江時一的微信:「我們都在等你,你不來嗎?」
文字下麵跟著七八張照片,拍的是江時一準備的聚會現場,如他所說,人數的確不少,都是跟雲織相處不錯的熟麵孔。
江時一在會所包廂裡,叫人給他再拍幾張照,他坐在沙發中間直視鏡頭,手裡端著一個寫著年份的蛋糕。
昨天他特意準備的那套製服,托老師的手給雲織,再讓雲織交給他。
他見雲織以前練習作的時候畫過類似形象,本想借著聯誼會後麵的變裝環節復刻出來,穿給她看,結果也沒來得及。
今晚如果再不把她約出來,他真的就要失去耐心。
雲織把江時一發來的新照片劃到最後一張,信息又往上跳:「織織,抱歉我之前沒有告訴你,其實當年桐縣的那場火災,我是當事人。」
雲織心跳驟然空了一下。
她握了握手機,沒有沖動回復,提著雁雁放慢速度走進樓裡。
失神的時候,她手無意識地點開微信朋友圈,裡麵拉不完的最新動態,都是菜色各異的年夜飯,餡料五花八門的餃子。
以及半個小時前更新的一張圖,裡麵是一對中年夫妻,親密環著年輕男生的肩膀,菜很豐盛,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
而後麵牆壁掛著的那張全家福上,兄妹裡的那個女孩子,早年被人用剪刀刮壞過,臉和身形都很模糊,直到現在依然沒有被換掉,就那麼諷刺又可憐地刺著她眼睛。
雲織低下頭,關掉手機,手背抵在鼻尖上停了幾秒。
她看向單元門外,今晚又下了雪,路邊種的樹上落滿霜白,像開了茂盛的花,她不自覺想起南山院溫室裡那棵開花的樹,也是像這樣,乾淨的白軟蓋滿枝頭。
電梯「叮」一聲打開,雲織把雁雁抱起,臉輕輕埋在它身上,小聲說:「等下回去給你添好水和貓糧,我要出去一趟,晚上我們一起煮速凍水餃。」
到了十二樓,她把雁雁放回貓包,緩步走出電梯,鑰匙插進鎖孔慢慢擰動,門發出輕微的一點聲響,向外彈開。
隨著縫隙拉大,走廊的聲控燈超時黑下來,室內透出的光線就格外晃眼。
雲織愣住,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門,她倒退半步去看門牌號,確認完才覺得自己傻,鑰匙都已經打開,怎麼可能認錯。
她沉在角落的心髒不受控製地開始上跳,緊握住門,呼吸發緊地拉開,客廳裡一切陳設幾乎全部改變。
租房臨時買來湊合用的簡易櫃子消失,那個快要塌掉的沙發也不知道被搬去哪。
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家具一件不落地換新,她怔怔地脫掉鞋進去,腳下踩的地毯溫暖柔軟,包著她下陷。
奶黃色的沙發邊上,堆著幾乎占了半個客廳的大小包裝盒,件件不嫌麻煩地打著緞帶,就不隻是商品,而是禮物,那些禮物的最上方斜插著一張簡單的信紙,信紙上的字落拓囂張。
「去港公出兩天,給你帶回點小東西。」
而信紙的旁邊,放著一根枝杈。
新鮮飽滿,是從南山院溫室裡新剪下來的一截花。
雲織聽到廚房裡有聲音,腳步亂了一下,抓著那段花枝,小跑向那扇虛掩的玻璃門,她按著把手,凝固兩秒後一把推開。
廚房窄小,燈光就尤其通明,這樣明澈的光線下,男人仗著身高腿長,疏懶地斜坐在白色料理台上。
雲織喉嚨動了動,先看到一雙啞黑的高筒軍靴,把他腳踝小腿的線條包裹到淋漓盡致,再往上是筆挺的軍裝褲管,因為坐下的動作,肌理輪廓放肆鮮明。
他月要間束得極緊,破損的布料蓋不住皮膚,上身不肯好好穿,扣子敞開大半,袖口向上折起,上臂皮質袖袢嵌進肌肉裡,凹陷處不可言明的色氣,勾得人鼻腔發熱。
男人膚色蒼白,卻繃滿蓄勢待發的力量,而他筋絡分明的勻長手指間,竟然捏著一隻小巧的餃子。
雲織視野裡有片刻的模糊,問他:「秦硯北,你在乾什麼。」
秦硯北抬了抬眼,手臂略一劃開,把腿邊的麵案露給她看,上麵已經整齊排列了三行手工小餃子,個個飽滿端正。
他一身製服,凜然威勢裡透著難言的欲態,似是漫不經心地說:「客觀來講,在包我們兩個人今晚除夕跨年的餃子。」
雲織指甲壓著手心:「還有主觀嗎?」
「當然有。」
秦硯北的五官過份英俊深刻,黑瞳在燈下冷冷睇她,淡色唇邊斂著,而後緩慢地向上牽起。
「主觀上講。」
「我在哄織織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