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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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織猶豫過,到底要不要把報恩的事情跟秦硯北說得太開,既然在酒吧的時候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想必在他心裡,是不想因為救過人就跟她索要任何回報的。

秦硯北根本沒把救她這事當成過一個籌碼,報恩是她主動的,所以她不願意總把恩情掛在嘴邊。

兩個人認識這麼長時間了,秦硯北從來不提當年的火災,那她就也不提,她是心甘情願來他身邊照顧,本身也不希望變成一場稱斤算兩的交易。

至於現在為什麼要說……

雲織在秦硯北意義不明的逼視裡,抓著被子,抽空看了一眼江時一。

江時一來這家醫院探望病人,碰巧看見了她,她病房門口守著秦硯北的人,江時一認出來了,擔心地追問她怎麼回事,她簡單講了原委後,他的臉色就很難看。

「雲織,你可能不太了解秦總這個人,」江時一坐在病床邊凝重看她,「江家跟他打過兩次交道,他做事太狠,城府深又跋扈,跟任何人都不會談情,冷血算計,陰晴不定的,尤其他受傷以後,就沒人敢離他太近。」

他停了幾秒補充:「而且據我所知,他心理方麵……往難聽了說,精神方麵,好像有點特殊問題。」

江時一偏淺的眼瞳凝視她:「你怎麼會去接近他的?我怕你吃大虧。」

她聽得很刺耳,心裡也不大好受,笑了笑說:「生意上的事我不了解,單從性格人品來說,秦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學長,我有分寸的,你不用操心。」

江時一搖頭,向來溫和帶笑的臉上露出著急:「織織,我不會害你,你最好能聽我一次,別跟他牽扯太多。」

她覺得江時一越界了,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自從進入青大後,江時一作為高她一屆的學長,從新生報到開始就一直很照顧她,唐遙也總會因為這個開她的玩笑。

但她對江時一隻有學長的敬重,沒有其他念頭,唯一的特別,也就是他名字的諧音中,帶了一個於她而言無可替代的「十一」。

她在平常跟江時一的接觸中都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曖昧,以為他能看懂,沒想到今天一談起秦硯北,他會突然跟她表白。

她無措的時候,秦硯北推門進來,她看著恩人冷峻的臉,以為他聽到江時一那些評價他的話了。

秦硯北不該被曲解。

秦硯北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別人都可以質疑他躲避他,但她不能。

所以她當著江時一的麵就把恩情說了出來,等看到秦硯北更陰冷的神色,才有些擔心,他是不是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救過她的事。

病房一時陷入凝固,雲織調整了一下呼吸,輕聲說:「秦先生——」

「江少爺還要繼續留在這兒?」秦硯北沒讓她說完,忽然開口打斷,語氣是慣常的沉冷,不避諱地透出淡諷刺來,聽不出什麼異樣的波動,「雲織出院之前,這間病房我都有權過問,剛才門口的人不長眼,隨便放了人進來,現在看見我們有話說,以你的家教,不應該主動回避?」

江時一站起身,挺直脊背,麵對著秦硯北,瞳仁微微抽緊:「不好意思秦總,我有重要的話剛問過織織,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我。」

秦硯北抬了抬下巴,漠然對上他的視線。

頰邊線條清瘦的肌理卻在無聲繃起。

織織?

他要不要臉。

「另外我也很好奇,」江時一臉上適當地表現出疑惑,「秦總跟織織明顯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居然被你救過,還真是挺離奇的,我實在想象不出來,她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機會遇上你,忍不住想冒昧問問,什麼時候的事?」

秦硯北靠向椅背,黑瞳深得探不到底,慵懶輕慢地反問:「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音量不高,態度也並沒有放得多冷。

但那些浸入骨頭裡的狂妄和壓迫,又順理成章到讓人窒息。

江時一表情有些僵硬,他以為自己做好準備直麵秦硯北了,然而真正針鋒相對的時候,他沒有想象中那麼有底氣。

他轉向雲織,熟稔地問:「秦總大概不方便說,我理解,隻是以前怎麼沒聽你提過。」

雲織不知怎麼,身上一陣陣打著冷顫。

秦硯北的目光帶著倒刺一樣,如影隨形釘在她臉上,好像她接下來的每一點反應,都被他一瞬不錯地看在眼裡。

他這是……怕她亂說嗎?

但也並沒有製止。

雲織嗓子乾澀地咽了一下,定住神,先跟江時一說:「學長,秦先生進來前你問我的那件事,我的答案你不是應該知道?沒有必要非得直白說出來吧。」

江時一雖然意料之中,眼睛還是明顯暗下去,沒出聲。

雲織組織好語言,盡量簡潔挑重點地繼續說:「高中畢業那年暑假,我去山裡采風的時候遇上火災,秦先生恰好在附近,冒險救了我,我是最近才知道的,來報恩理所當然,這也不算什麼大事,學長不用好奇。」

雲織在說的時候,江時一好似在看她,實際注意力都在秦硯北那裡。

秦家這位太子爺城府極深,情緒不可能放在臉上,但某些細微的眼神變化,還是讓江時一幾乎百分百確定,秦硯北真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他站在病床旁邊,有幾個瞬間血液漲高,甚至有點不能置信的眩暈感。

兩年多以前的盛夏,他曾經趁著空閒隨便選了個小眾的南方縣城去度假,到達的第二天,偶然遇到了背著畫板的雲織。

小姑娘那時候剛成年,秀氣的短發齊耳,穿一件淺色棉麻襯衫,顯得無比瘦白明俏,這麼純的姑娘他平常沒接觸過,動了心思跟上去,想找個機會認識。

他慢悠悠跟了她一個多小時,從縣城中心到較遠的山區,直到陪她進了一家開在山腳下的茶餐廳,她坐下點了果汁,也就是這個時候,毫無預兆的,餐廳廚房煤氣轟然爆炸,火舌竄上屋頂,她所在的位置瞬間濃煙滾滾,成了火海。

如果那個時候就馬上趕過去,他相信是可以把她帶出來的。

但他遲疑了。

時至今天,他仍然認為遲疑是人之常情,危險麵前,誰都會保全自己,然而有另一個人從他身邊烈風似的卷過,好像根本不懼生死,毫不猶豫地沖進了火場,把已經昏迷的雲織硬是背出來。

江時一在病房裡心跳劇烈,掌心裡不為人知地沁著汗。

這兩年他都忘不掉當時那個場景。

男人還沒有現在這麼冰冷持重,他那天穿著很簡單的黑色長褲上衣,頭發修的很短,五官淩厲,不是大家族精雕玉琢出來的完美人偶,是山野肆意瘋長成年的狼,囂張乖戾,滿身傷痕,又無可畏懼。

要不是看清了長相,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懷城權貴圈裡有名的秦家太子爺,秦硯北。

秦硯北身形清瘦修長,扛著雲織不成問題,隻是火勢凶猛,他踏出火場的時候,衣服已經燒得不成樣,邊角還烈烈燃著,猩紅刺眼,手背到腕骨那裡,一大片慘不忍睹的燒傷。

在秦硯北麵前,江時一不敢靠得太近,對後來的事也不怎麼清楚。

但從那一刻起,某種類似後悔和不甘的情緒,就像毒藤一樣在他心裡不斷滋生。

開學後,他意外在迎新上發現了雲織,說不清出於什麼情緒,他著魔似的對她上了心,盡可能幫她對她好,想把她追到手,卻始終按捺著沒有表白,或許是底氣不足,或許知道希望不大,可現在……不一樣了。

之前程決說的時候,他還不怎麼相信,現在他親眼目睹,基本可以坐實了。

雲織居然是最近從別人那裡才知道秦硯北救她的。

而秦硯北,對自己救過雲織的事毫不知情,反而認定雲織是在蓄謀撩他,到底是跟他的病有關,還是秦家早就在了無痕跡地乾預了?

總之這份恩情,雙方根本就無法對接。

他相信,除了他這個現場目擊者之外,這世上大概再也沒有其他人能清楚當初的來龍去脈了。

那麼沒有人承接的恩情,是不是代表……可以潛移默化替換成別的對象。

反正以如今的秦硯北,不可能對雲織有興趣,恩情什麼的都是負擔,而對雲織來說,隻要報恩得到安心就足夠了,對象是誰,真的重要麼。

江時一閉了閉眼睛,手握成拳抵在唇邊低咳了一聲,壓下滿腔翻湧的血熱,彎彎嘴角,緩聲說:「沒想到還有這種經歷,不過秦總近兩年太忙,估計都不怎麼記得了吧。」

雲織莞爾:「怎麼可能,救人命這麼大的事。」

她望向秦硯北,水洗的眼睛柔和清潤,淺紅唇邊彎出的笑痕很甜,戳人心肺:「秦先生,所以我為你做什麼都應該,你真的不用介意我這點小傷,就當我是湊巧撞到你身上的,你別有心理負擔。」

雲織緊張,她是第一次對秦硯北用小心機。

這樣半承認不承認的,說不定他以後就不會那麼抗拒她了,方便她照顧。

秦硯北始終沒說話,聽雲織描述完經過之後,他撩了撩眼簾,掃過江時一:「故事聽完了?江少今天是非要聽我說一聲滾才高興,是嗎。」

江時一暗暗覺得心驚,秦硯北竟然還能四平八穩,如果不是他看得細,誰能發現秦總對這件事是完全沒準備的。

秦硯北耐心用盡,朝外麵抬了下手,門口隨時待命的幾個人立即進來,冷淡看著江時一:「江先生,請吧,醫院裡不宜喧嘩。」

意思很明白,再不離開,就要出喧嘩的事了。

江時一垂了垂眼,不放心地看看雲織,手出其不意抬起,在她頭頂上輕輕壓了一下,低聲叮囑:「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不等雲織躲開,他就收回手,走向病房門的時候,必然從秦硯北的輪椅邊經過。

江時一清雋的眉目溫和,跟秦硯北客氣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秒他腕骨就被一隻手隔著衣袖牢牢扣住。

一瞬間傳來的刺骨劇痛讓江時一控製不住悶哼出聲。

而太子爺隻是平淡抬眉,目中無人地睨了他一眼:「手欠的毛病,在我麵前別露。」

等江時一走後,病房門被關上,三十四平米的房間就徹底靜下來,彼此的呼吸隱隱交錯,清晰可聞。

雲織猜不透秦硯北在想什麼,但這時候的氣氛已經壓抑到呼吸不暢了。

黏稠的沉默裡,秦硯北問:「火災地點是哪。」

雲織一怔,如實回答:「……桐縣,我奶奶住在那。」

秦硯北擰眉。

對不上。

他不動聲色地接著問:「奶奶家的具體位置。」

雲織不解,但還是說了詳細到門牌號的信息。

秦硯北的手指與她說話同步,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就發了出去。

雲織猜測,畢竟之前一直沒正麵聊過當年的事,秦硯北現在應該是在進一步確認她身份。

恩人跟奶奶接觸過,既然他給奶奶留下了身份信息,那奶奶應該也同樣給他了,的確可以作為佐證。

不到五分鍾,秦硯北手機一響,收到了地址對應的實景照片,是一棟老舊的四層民房,很陌生。

依然對不上。

雲織是否真的經歷過火災他暫時不管,被他救過的這件事,她在說謊。

秦硯北眯了眯眼,重新打量雲織。

女孩坐在病房冷白的被子裡,穿著不太合身的病號服,長發垂在月匈前,一張臉就巴掌大,黑眸紅唇,五官奪目。

兩年多以前的夏天,他確實離開過懷城,去了南方一個縣,固執到魔障的,去找那個所謂他妄想出來的地方。

不出意外地沒有找到。

隻是準備離開的時候,偶然遇上一場大火,晃眼間,他瞥到身陷火場的某個人,身上穿著他熟悉的棉麻襯衫。

那件……存在於他不切實際的妄想裡,存在於他永遠反復輪回的夢,但不應該出現在現實。

那是他治不好的病。

所以他當時完全失去理智,徑直沖進火場,但一件衣服,早就在火舌裡燒得麵目全非,他隻是憑著感覺,隨手拎出來一個灰突突的瘦弱小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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