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日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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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郊外某輛大巴車

這裡交通不發達,交通方式隻有大巴車,遠方就是苗寨。

車上的人形形色色,有老有少,座無虛席。既有拎著東西準備去城裡賣菜的老人,也有放假準備回家看望家人的學生。大巴車窗戶緊閉,空氣不流通,汗液、座椅皮革、零食的味道在小小的空間中不停發酵,讓很多人產生眩暈感,有了暈車反應。

不少人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一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女子坐在大巴車的後排,戴著寬大的黑色帽子,陰影落在臉上,上車之後一句話都不說。雙腳之間放著一隻黑色箱子,箱子又大又方正。

旁邊的大學生朝箱子看過去,心中有些好奇。

女子像是渾身長滿了眼睛,立刻朝他看過來,眼神陰暗銳利的如同劇毒的眼鏡王蛇。

他這才發現,這位阿姨的眼睛是通紅的。好家夥,他還是第一次見紅眼病呢。

大學生渾身一顫,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臉,希望緩解尷尬:「嗯……阿姨,你這箱子長得挺好看的,裡麵裝的什麼呀?」

「用不著你管。」女子冷淡地說道:「好奇心會害死人,你知道嗎?」

大學生:「……」

大學生移開眼神,心下無語,不就是一個箱子嗎,拽什麼拽啊。

她不想說,他還不。

他心中吐槽,麵上還是不敢跟這個陰森森的阿姨強嘴,所以說道:「哦哦,行。」

隨即側過頭,靠在窗戶上,合上眼睛,假裝要睡覺。

蠱婆扭過頭去,正襟危坐,遠遠透過大巴車車前的大玻璃,看著前方的路況,通紅的眼睛更加鮮紅。

她可不關心組織的任務,她隻關心衛明言一家人。

那個男人已經被自己殺了,衛家的人沒有對不起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但她就是討厭他們。

可是那個女人居然解了不少人身上的蠱蟲……可惡!

這時,她的電話突然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總調度祝修的電話。

接通之後,男子低沉的聲音傳至耳邊:「得手了嗎?」

向來高傲的蠱婆咬緊後槽牙,聲音乾啞:「沒有。連那個姓王的都被她救回來了。」

祝修眉頭微蹙,捏緊電話,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青山鬼王是幽都好不容易在地府安插的棋子。他們供養青山鬼王,青山鬼王在地府掀起動亂,合作共贏,勢頭非常好。青山鬼王修煉陰陽之體,在地府少有敵手,任何陰神在他麵前都得吃大虧。

結果強大無比的他居然折在了小小的道觀裡,錢蔚來也是一樣。

方若水,趕屍人,錢蔚來,青山鬼王……南城的重要棋子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全部被拔除,而且全部栽在一個人的手上,損失慘重。

幽都被狠狠打了一巴掌,為了向那個人反擊,首領派蠱婆啟動王老先生那枚棋子。

結果遠古蠱蟲蟲鳥心蠱居然被她輕輕鬆鬆地解決了,甚至沒有來得及引起一場大風波,就被摁在了土裡。

那個女人在網上直播,擁有無數粉絲,很多信息非常透明,但周圍被迷霧包圍。

她怎麼學來的本事?又怎麼會這麼強?

「我知道了。」祝修沉聲說道:「既然你的蠱蟲對她沒效,那麼你待在那裡也沒用。首領聽說你可以研製蟲鳥心蠱,對蠱蟲很感興趣,你快點回來見他。」

「行。」蠱婆的心中古井無波:「不過我要回家一趟。」

「苗疆是嗎?可以。」

蠱婆掛掉電話,看著窗外的風景,眸光閃了閃。因為距離家鄉越來越近,骨子裡的血液在沸騰。

那是闊別了很多年的家鄉,她在那裡學會下蠱,也是第一次給別人下蠱。

因為本命蠱啃咬身體,導致她非常痛苦,她看中了村子裡的一個小女孩,把蠱下給她,她就可以輕鬆一段時間。

她不是什麼有人性的人,一點都不覺得殘忍。她給了她一個餅子,對方樂嗬嗬地接了過去,當天晚上高燒不醒,奄奄一息。

結果人家母親在村裡吵翻了天,還揚言要是不收回蟲子的話,就要在外婆墳前潑糞。她隻能收了回去。

她對蟲鳥心蠱的掌控不深,天賦也不如外婆。她將衛明言的父親心髒挖出來之後,差點讓心髒和裡麵的蠱蟲死亡,直到前段時間才吃透外婆留下來的心得,熟練操控蟲鳥心蠱。

她要給外婆掃墓,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她想到此,無比激動,結果這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許多穿著黑色製服的人圍到車邊。

「停車!」

出雲觀

安如故拿著手機,話筒裡傳來特管局的人興奮的聲音:「她跑得真快,我們一路跟著她,來到苗寨附近。」

「她激烈反抗,從口袋裡掏出很多蠱蟲,不僅對我們撒,還對周圍的人撒,趁亂逃走。」

「好在你的驅蟲符咒給力,我們沒有人員傷亡,直接抓到了她。」

安如故心底浮現淡淡的喜悅:「那最好了,對了,那個蟲鳥心蠱呢?」

「你說這個啊……」

特管局的隊長原本高亢的語調逐漸變低,臉色也緊接著垮了下來:「我們控製住她之後,打開箱子,箱子裡麵是一顆泡在液體裡的心髒,還在跳呢,真的好變態。」

「蟲鳥心蠱很有研究價值,所以我們想把箱子帶走,送到實驗室去。」

「結果她陰惻惻地笑,說外族人不配得到蟲鳥心蠱的秘密,然後念動咒語。那個心髒突然化成水,和器皿中的液體融為一體。」

隊長深深嘆息:「無論是心髒,還是心髒裡的蠱蟲,全都沒有留下。她能讓這顆心髒裡的蠱蟲消失,也能讓其他的東西消失。看來蟲鳥心蠱,即將再次滅絕。」

然而安如故總覺得有點不對。

她扭頭看著旁邊的桌子。桌子上有個大架子,擺著一排玻璃試管,每個試管中都有很多紅色絲線。

她最近當除蟲劑,給衛明言一家人除蟲,這些全是戰利品。絲線像蛇一樣蜿蜒纏繞,並沒有像那顆心髒一樣化為水。

之前在天師府的時候,蠱婆好像恨極了衛明言,卻隻念動咒語讓王老先生去死,而非衛明言。

「你能讓蠱婆接電話嗎?」

隊長愣了半晌,沒有拒絕:「她在審訊室裡,你等一下。」

不多時,隊長走進審訊室,將電話開免提,放在蠱婆麵前。

蠱婆戴著手銬,又帶著腳銬,坐在椅子上,抬頭看著天花板,一副出神的模樣。

她見隊長進來,笑容陰森森:「你們還想要蟲鳥心蠱的秘密?現在去睡覺,做個夢比較快。」

隊長:「……你想多了,隻有研究人員想研究蟲鳥心蠱,我對奇怪的蟲子可不感興趣。」

蠱婆冷笑兩聲:「真想把你的心髒挖出來養蠱蟲。」

隊長被她說的話搞得惡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時,話筒裡傳來安如故的聲音:「我猜你說這話是在嚇他,其實不是誰的心髒都可以用來養蟲鳥心蠱。」

蠱婆的笑容僵在臉上,低頭看著桌子上的手機,麵色陰沉:「……你什麼意思?」

安如故心念微動,說出自己的猜測:「我不知道蟲鳥心蠱操控人的底層邏輯,不過能猜一猜。蠱蟲應該也講究同根同源,你沒有辦法操作你外婆下的蠱,你隻能操作你自己下的蠱蟲。」

衛明言太爺爺身上的蠱蟲是蠱婆外婆下的,後來代代相傳,所有後代身上的蠱蟲來源於衛明言的太爺爺。有一個人是特殊的,那就是王老先生,王老先生身上的蠱蟲是蠱婆下的。

蠱婆聲音嘶啞乾澀,猶如推動腐朽的木頭,饒有興致:「然後呢?」

安如故靜靜地說:「我看過一些資料,心蠱是苗疆最出名的蠱蟲之一。據說苗女在成婚之後,會給自己和丈夫下這種蠱蟲,會同生同死,而且不能變心。特點是情侶雙方身上都會有蠱蟲,所以也被稱之為同心蠱。」

「蟲鳥心蠱是遠古的蠱蟲,按理來說是心蠱的老祖宗,運行機製或許有相似之處。」

「你那天應該沒有說全,你的外婆不僅給她的伴侶下蠱,也對自己下了蠱。隻有身體裡有一半蠱蟲,才能操控另一半蠱蟲。」

正在旁聽的特管局的隊長聞言大驚失色,驚疑不定地看著蠱婆:「……你心髒裡有蠱蟲?」

他見多識廣,聽說過很多蠱婆在自己身體裡下本命蠱,因為這樣才能掌控蠱蟲。沒想到這個蠱婆更狠,連遠古蠱蟲都敢往自己身體裡麵種。

蠱婆卻難得笑了起來,無比詭異,並沒有遮遮掩掩,坦率地說:「……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點,蟲鳥心蠱確實是通過心頭血來認主的。」

蟲鳥心蠱比普通的心蠱蟲能力還要強,因為可以代代遺傳。

外婆結婚的時候,給夫妻雙方下了用心頭血餵養的蟲鳥心蠱。她被趕出蠱族,來到其他苗寨安家,心灰意冷,再加上積勞成疾,四十歲的時候奄奄一息。

那時候她氣若遊絲,看著病床前的自己,說道:「我們應該同生同死,我死了之後,會催動蠱蟲,你的外公也會死。」

蠱婆那時非常早熟,天然怨恨那個拋棄外婆的外公,聲音裡滿是孩童的殘忍:「外婆,外公跟別人生了那麼多孩子,不喜歡我們,不如讓他們全去陪外公吧。」

憑什麼他們錦衣玉食,過得那麼開心,自己一家人卻這麼慘?

外婆年輕的時候非常心狠,現在卻有些軟化:

「收養了你母親之後,我發現小孩子是白紙。或許……當時我不該下蟲鳥心蠱,讓那些孩子陪葬。下普通的心蠱就行,畢竟我最想帶走的隻有他。」

「他們生下來的時候身體裡就有蠱蟲,身體被蠶食,本來就活不到四十歲,沒必要現在催動,讓他們再多活一段時間吧。」

「蟲鳥心蠱被剿滅是有原因的。或許,我不該讓蟲鳥心蠱再次出現,我死後,你們都不要再研究它,別想搞清楚秘密,那是魔鬼。」

外婆麵露悔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沉沉睡去,再也沒有醒來。

時隔幾十年,她把外公的後代殺了,把她的心髒挖出來,種下了用自己心頭血餵養的蠱蟲。至今為止,她可以操控一個半人,一個是王老先生,另外半個是那顆心髒,其他的並不能操控。

她恨極了衛明言家族的人,也恨極了衛明言,卻一直沒有辦法讓他們去死。之前在天師府,她對衛明言用的並不是操控蠱蟲的咒語,隻是一些讓蠱蟲躁動的小把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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