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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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喝大了,安養真一宿都沒睡安穩,腦子裡翻來覆去的全是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一會兒想,操,安問居然喜歡男的,一會兒想,乾,任延把他弟弟拐了,最後,又都落到安問房間裡的砰砰聲和咚咚聲中。

安養真覺得自己看了一晚上鬼片,那些砰砰聲和咚咚聲,像極了恐怖片裡音效。有誰被奪去了聲音,滿腔委屈與憤怒都無法訴之於口,隻能一下又一下地敲著門,數著數。門背後的痛苦沒有人看見,門背後的求助無人知曉,人們說門背後住了一個瘋子,別進去,是他自己不想見人。

安養真在夢裡幫瘋子數著數,也許是數到了第幾十次,他驀地睜開了眼,從夢裡清醒了過來。

「不對勁……」他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酒和昏都散了,他額上生汗,像被真相刺到。

隻是清晨五點,剛日出,晨曦微光彌漫在漫天大霧中。別墅內安靜,隻有一樓廚房有動靜,安養真走了兩步,把拖鞋脫了,赤腳下了樓,走到安問門前。

手習慣性地擰了擰,門依然是上鎖的。不能敲門,安養真咽了咽,正想叫他,門裡卻傳來窸窣動靜。

「問問?」安養真的聲音透過門縫。

安問的指尖在地板上輕輕點了兩下。

安養真精神一振,「我昨晚喝大了糊塗了,是不是爸爸把你鎖起來的?」

安問再度點了兩下。

「那你今天去上學麼?」安養真想了想,「去就點兩下,不去就點一下。」

門裡半天沒動靜,安養真問:「不知道?」

兩下拇指輕點,肯定了他的猜測。

「哎不對,你乾嗎不給我發微信呢?」

安問:「……」

安養真拍了下額頭:「對不起,是不是手機已經不在你身邊了?」

傳來兩聲輕叩。

「那昨天跟任延分手的微信,是你發的嗎?」

安問驚呆了。什麼東西?

縱使是沉默,也傳遞出巨大的震驚,安養真接收到了,默了會兒:「他昨天挺難過的,看上去一直在強行說服自己。等等,這麼說……」安養真終於意識到一件可怕的事:「我昨天給他說的話,都是在誤導他?」

安問蹭地一下從倚門歪著的姿勢中坐直了,心底用力吶喊,你他媽跟他說什麼了?!

一著急就忘了要收聲兒,門板被拍得砰砰響,三樓走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能聽得出是安遠成的步調。安養真一個激靈,咬牙飛快說了一句:「你別急,任延那裡我會處理,你今天不要硬來,服個軟爭取先讓爸爸同意你去上學,我走了,他過來了。」

安遠成轉過樓梯拐角時,安養真已經閃身躲了起來。

拍門聲清晰深刻,在大清早聽著讓人心煩意亂,安遠成將鑰匙插進鎖孔時,抬眸往三樓瞥了一眼,似乎防著誰窺探。進了房間,床單整潔,正如傭人晚上整理好的模樣,可見安問一晚上沒睡。

安問牢記安養真剛剛給他的叮囑。

要示弱。

他沒有站起,保持著靠牆坐著的姿勢,雙腿屈著,兩手環著膝蓋,自下而上仰望著安遠成,黑色的眼眸睜得很圓。

從安遠成居高臨下角度看,他的眼尾下垂,眼神中雖然還殘留著絲毫倔強,但更多是臣服。

「想清楚了?」安遠成淡淡問。

安問臉色蒼白,手語也有了虛弱、怯生生的味道:「我想去上學。」

「我已經在幫你走退學手續了,你需要接受治療,治療完成後再回去上學。」

安問眨了下眼,沒有問他治療什麼,而是懇求:「明天就是文藝比賽了,我要拉手風琴的。」

「這種小孩子的的比賽,不重要。」

安問努力壓下一瞬間翻湧的憤怒,「我們排練了一個月,大家都很努力,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集體活動。」他最後試探地打出手語,目光充滿請求與希望:「求你,就一天。」

安遠成不廢話,麵孔冷硬,轉身時,被安問一把抓住了手。

跟他的寬而厚的中年男人的手比起來,安問的手顯得薄而纖細,兩隻手如幼童般緊緊抓住了安遠成的一隻,手指微涼,帶著他過低的體溫。

安問回家數月,除了最開始的一次雙方都很生疏的擁抱,他還沒有如此親昵地孺慕過他的父親。

安遠成垂下臉,看到坐在地上仰著臉的安問,自眼眶裡滑下一行透明的眼淚。

也許是這一眼打動了他,七點多鄭伯把早飯送進來時,說安董同意他明天去學校了,但隻能參加表演,表演完就得走,而且全程會有專人陪護著他。

安問低頭喝粥,不住地點著頭,眼淚掉進碗裡。

鄭伯不知道真相,以為父子間鬧了什麼大矛盾,隻能嘆氣說:「有什麼錯,服個軟就過去了,別硬強。」

等安問用完了早餐,鄭伯收拾餐盤出去,將安問的狀況上三樓匯報給了林茉莉,之後才告訴安遠成。安養真在一旁聽得一清二楚,不動聲色地問安遠成:「今天能不能蹭爸爸的車去公司?昨晚上喝太多了,不想開車。」

「我今天不去公司。」

果然沒出安養真所料,安遠成要親自守著安問。對於他來說,不管是安問的啞巴原因,還是他跟任延的感情,都是家醜,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他連鄭伯都沒有告訴,知道真相的人隻有貼身助理。

林茉莉乘電梯下來,試探地央求安遠成:「我進去陪陪問問好不好?他還小,我怕他想不開。」

安遠成抬眸看她,不輕不重的一眼,林茉莉噤聲了。顯而易見地看到了她的膽怯後,安遠成緩聲:「這幾天誰都不能接觸他,讓他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你安心養胎。」

林茉莉還想說什麼,接觸到安養真的目光後,心裡一定,在安遠成麵前柔順地低下了頭。

安養真蹭不上順風車,又不敢使喚安遠成的司機,隻能自己開車出門。路上順便給任延打了個電話。

他一個社會人士,早就把學校裡的課表忘乾淨了,也沒考慮任延是在上課還是做操。講台上,錢一番剛開始講昨晚上出錯率最高的一道題,任延的手機驟然震動起來,動靜比他講課的聲音還響。

全教室都回頭看,錢一番不講了,慢條斯理地雙手環住月匈,盯著任延不說話。

有眼力見兒就該自覺把手機上繳了,何況任延近期分明是個改頭換麵的好學生狀態。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便徑自起身,「抱歉。」他低聲頷首,拿著手機走向後門。

哢的一聲,錢一番指間的粉筆捏斷了。

「任延,你當你在上大學呢是不是?」錢一番冷聲:「出去了就別進來了,檢討書放學送我辦公室。」

任延腳步停頓了片刻,微側過臉輕點頭,錢一番看到他眸光沉靜但消沉,似乎在忍耐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他一時沒了聲音,眼睜睜目送著任延走出後門。

「餵。」

安養真的跑車打雙閃停在路邊,咬著煙含糊不清而簡短有力地說:「事情被我爸知道了,是他搞的鬼,問問手機在他那兒,他什麼都不知道,被我爸鎖起來了。」

安養真不知道,他的四個短句將任延從地獄拯救,又推他到了火山邊:「你見到了他?他怎麼樣?」

「見不到,我爸防著所有人,連公司都不去了,我沒機會跟問問多說什麼,等半夜再試試。」安養真描述事態:「對了,他明天會來學校,有文藝匯演是嗎?」

「晚上七點半開始。」

「我爸應該會派人盯著他,到時候見機行事吧,見得上當然好,見不上你也別沖動。」安養真支著腦袋:「這件事你父母知道嗎?」

「知道。」

安養真聳了下肩:「果然是他倆能乾出來的,就暫時別告訴他們了,否則他們介入,事情性質就不同了,何況你爸跟我爸關係那麼好,知情不報傷感情。」

這一點不必安養真說,任延原本就是打算這麼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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