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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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籃球聯賽的市內選拔賽由十一月一號上午九點正式拉開帷幕,以往省聯賽的獨家冠名都由本省一家龍頭藥企贊助,這一次有了新的玩家入局,激烈角逐之後,由寧市納稅大戶gc集團一舉奪下。

新金主新氣象,不僅啟動典禮氣勢恢弘,正式比賽拉開帷幕前,還由省聯賽組委會牽頭,邀請了省內的兩支職業勁旅先打了一場觀賞性質的表演賽。預約官網上一早寫明了表演賽和第一場比賽是連票,相當於買一贈一,因此首賽的觀賽席位可以說是一票難求,票販子各展神通,黃牛價水漲船高,炒出了堪比音樂節的高價,到了賽程日當天,市體育場籃球館座無虛席,紅藍旌旗飄揚,紅色手幅高舉,上麵寫滿了「必勝!」和「力克!」

觀眾席按視野分三六九等,最中間視野最好的一片是市內分管體育的領導、各校校長、聯賽領導、主辦方及贊助商代表。對麵就是官方攝影區,幾十台相機、攝影機和網絡轉播機高低錯落架著,月匈掛工作證的攝影記者們摩肩接踵,快門聲此起彼伏。

僅僅隻是一場高中賽事,就弄出了這種場麵,聯賽領導很滿意,一邊觀賽一邊交頭接耳竊竊私語:「gc陳董怎麼沒來?之前聽說他要來,我還特意翻出了他在天翼當主力的那屆。」

「聽說是當年的,現如今還掛在天翼的校史陳列館呢。」說著,回眸再度掃了一眼嘉賓席,並與gc代表含笑點頭致意。回過神來,回道:「畢竟坐到了那種位置,沒空出席也是正常的,不知道比我們忙多少呢。」

兩人寒暄一陣,達成共識,也不再去深究這位年輕的gc掌權人到底有沒有來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賽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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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場時不時爆出陣陣歡呼尖叫,更襯得後台更衣室安靜非常。

比賽順序和對手由程序自動抽簽形成,第一場比賽上來就是十二中和省實驗中學,雙方雖然都是寧市強隊,但交手次數意外的並不多,因為寧市的學校實在太多,不被分在一組的話,就隻有廝殺到四強、半決賽乃至決賽再相遇,但寧市強隊也多,因此誰都可能在中途先行折戟沉沙鎩羽而歸。

十二中更衣室。

隊員還沒換上正式球服,隻身著訓練隊服,正坐在長板凳上聽隊長訓話。教練推門而入,是個清瘦的高個,架眼鏡,約四十上下,兩撇木偶紋足見他平時威嚴發怒的時刻比較多,嘴角自然微垂掛著,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是他碩大的眼袋,像金魚,姓楊名勛,但私底下被人稱為楊金魚。

楊教練腳步踏入更衣室的這一刻,十二中全體隊員齊刷刷站起問候:「教練!」

「還有一個小時。」楊勛教練目光環視一周,「心情怎麼樣?」

隊員們背著手分腿而立,聲音很齊,像回答過了一百遍:「回教練,心情很好!」

楊勛麵色緩了緩:「聽好,整個寧市三十六所中學,你們是最刻苦的一支隊伍,別人過暑假,你們訓練,別人周末逛街,你們還在訓練,不分酷暑不分嚴寒,為的,就是劍指省冠軍。今天第一場比賽,就讓整個寧市好好看看,誰才是冠軍頭號種子。況且,」楊勛頓了一頓,一字一句落地有聲:「別忘了,我們,天然克省實。」

楊勛還得去跟組委會和校領導打招呼,鼓完士氣便轉身離開。他一走,更衣室氛圍鬆快不少,「老楊看起來還挺緊繃的。」渾不吝說話的是十二中主力之一,打得分後衛,高三,身高186

「第一場麼,理解理解,我昨晚上也沒睡好。」另一個高個子拉開櫃門換衣服,他麵向溫厚,但肌肉紮實,與省實秦穆揚是同體型身材,打中鋒位,高二,身高196

「他們上次訓練賽輸給天翼十三分,我是沒想到的。」已換上四號球服的隊長回道,他打大前鋒位,高三,身高192

「不是說任延沒上麼?」問話的正從櫃子裡拿出球鞋,打控衛,是全隊最矮,但也有182

「他上了也未必能力挽狂瀾。」最後一個開口的主力始終在凳子上安坐,兩手在身前交疊,一腿小腿搭在另一膝上,閉著眼眸,是十二中的王牌ace,小前鋒位,姓魏名星瀾,身高189,是楊勛特意從外省挖過來的,這場比賽將是他在寧市的首次亮相。

「我聽說他被雪藏了一個月,真的假的?」

「無所謂真假,籃球是五個人的遊戲,不是一個人的。那場練習賽我在現場看了,天翼防守很好,就算他一個人再強,在頂級強隊的交手中,也帶不來質的變化。」

「哎,」分衛笑道,「他跟秦穆揚1v1過,聽說秦穆揚被他打爆了嗎?」

「那正好。」魏星瀾睜開雙眼,微微一笑:「他最好能有首發機會。」

體育館是環形走廊,屆時兩隊將從兩邊相對的通道入場,因此更衣室也分列在走廊的環線兩端。與十二中鬆快自得的氛圍相比,省實的要沉默許多,因為最大的疑問還沒有揭曉——任延究竟打不打首發?譚崗究竟讓不讓他上場?

「我操,」周朗抹著臉,「老譚真能沉得住氣,他怎麼還沒來啊?都不來看看我們的嗎?」

「前場忙著唄。」裴正東按著太陽穴深呼吸,「十二中什麼數據來著?」

隊長齊群山冷靜地說:「最矮的182,最高196,剩下平均身高189」

省實校隊:「…………」

半晌,180的控衛裴正東罵了一句「操」。

「哎,延哥放個水怎麼這麼久啊?」最近一直接替任延打小前鋒的郭沛張望了一眼:「說了半天他人呢?」

任延正搭著欄杆看場內的表演賽。看賽是順便,主要還是為了等人。山呼海嘯的喝彩加油聲淹沒了身邊跑來的一串腳步聲,等安問跑到他身邊,拍了下他的肩膀,他才回過頭來。

是周末,安問換上了私服,是兩人試約會那天,任延送他的那件潮牌情侶t,外麵套著一件薄外套。

兩支職業賽隊競爭激烈,但總從人到了的那一秒,任延就無心再看球到了誰的手中。

太吵了,任延用手語跟安問交談:「跟外公外婆見上了麼?」

安問眼神飄了一下,輕點了點頭。

任延一早就出發去學校集合,起床時,安問還睡著,他沒吵他,隻跪在床上口勿了他一會兒。賽前心有雜念是大忌,但任延覺得自己也不算有雜念,分明是一心一意隻想見安問。

收到他「想見你」的微信時,安問剛跟任五橋找到座位坐下。任五橋開車帶他來的,昨晚上還熬夜處理公務,一路上哈欠連天,跟安問獨處一車又尷尬得很,渾身每個細胞都緊巴得皺了,電台裡講相聲,他倆演默劇。又想到安問在任延麵前也是啞巴,不知道兩人怎麼談戀愛的。

體育館裡的活人不是在籌備賽事就是沉浸在表演賽中,並沒有人注意到頂層圍欄後的走廊。

安問被任延壓在牆上,神情顯而易見地緊張,總懷疑下一秒就會有人從走廊那頭走過來。任延笑了一聲,用雙手捂住他的耳朵,低聲說:「專心點。」

口勿上安問時,安問身體裡的緊張如潮水退卻,轉而軟在他懷裡。

口勿了一陣,任延把身上披著的隊服外套脫給安問,仔仔細細地套在了他身上:「穿著,我還有一件。」

隊服帶著他的體溫,黑和深藍的配色,顯而易見的大了一號,在安問身上鬆鬆垮垮的,但提氣,更襯得他眉目如畫膚白而氣質沉靜。任延看了又看,像看不夠,最後忍不住將人用力抱進懷裡:「我的寶貝怎麼這麼好看?」嘆息般地說,帶著不明顯的笑意。。

安問臉燒了起來,乖乖地讓任延親他的眼角眉梢。

「今天生日,好想聽你說一聲加油。」任延用指腹撫著他柔軟的皮膚,目光專注地望進他眼底。

真是強人所難了。安問下意識地張了張唇,又被任延封住,這次舌尖也趁勢頂了進去。

別人在更衣室緊張兮兮,他在外麵用這種歪門邪道「熱身」,譚崗兩手壓著月匈,無語地看著陰影處這兩道親密交疊的身影。半晌,他咳嗽兩聲,麵容冷肅。

任延身體一僵,條件反射將安問護進懷裡,偏過眼眸望去,是輕慢又銳利的一瞥。見是教練,整個人又沒事似的鬆弛了下來。

譚崗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從他身邊經過時丟下一句:「三分鍾內集合,別在外麵給我丟人現眼。」

麵上裝的多正經,心底其實就有多好奇,餘光瞥過,瞧見安問的臉,眼熟得很。赫然想起這不是三天兩頭跑來看任延訓練,而每逢出現任延就畢會去見那個學生麼?看這輕車熟路的,不知道在省實體育館裡暗渡陳倉了多少回了。

這叫什麼?這叫師門不幸門風敗壞。

任延勾了勾唇,「別緊張,他不會亂說的。」

譚崗為人刻板正直,不愛碎嘴也沒空八卦,任延對他很放心,所以希望安問也能放心。

安問臉色瞧著是比剛剛蒼白了些,但目光裡沒有驚惶,搖搖頭。

「要是我贏了,就來更衣室找我,跑著來。」任延揉了揉安問的嘴唇:「穿著這件隊服就沒人攔你,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你。」

安問答應了,任延教他:「順著這條走廊一直走到盡頭,下到二樓,門口貼著『省實驗中學』的,就是我們的更衣室,記住了?」

安問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很簡單的路線,他確定記住了,任延又問了一遍他的座位號:「對不對?我會看你。」

安問臉燒了一下,目光躲閃。任延挑了挑眉:「怎麼?」

瞞不下去了,安問怕萬一上場後任延找不到他,或者看到任五橋在,反而影響了他的心態,便閉了閉眼,將新的片區座位號告訴他,「……我和任叔叔一起來的。」

任延:「……任五橋?」

安問不敢看他表情,便不管不顧地抱住他,兩臂勾著他的脖子,是耍賴撒嬌的架勢。

任延還愣著,過了片刻,才無奈地反抱住他,用力撫著他的背:「幸好你現在告訴我了,否則上場了才知道,就不是驚嚇,而是恐怖片。」

譚崗給的三分鍾實在太短,賽前主帥嚴令,即使桀驁難馴如任延,也必須遵從。他最後在安問嘴角親了親:「更衣室見。」

兩人分道揚鑣,任延往右,安問向左。他穿著任延的隊服回去,傻子也知道他剛剛消失了那麼久是乾什麼去了。任五橋血壓不穩,安問此地無銀地解釋:「任延讓我幫他保管。」

任五橋吐一口氣,隻是還未吐完,安問又寫一行:「我告訴他叔叔你也來了。」

任五橋眉心突突地跳:「然後呢?」

安問違背事實:「他高興得不得了。」

任五橋哼了一聲,高冷地搭起二郎腿,兩手也環在月匈前:「他最好能贏。」

他倆都不怎麼懂球,隻會看比分,對兩邊實力也一無所知,又是一個社恐,一個啞巴,在這人均嘈雜火熱的觀眾席上安靜得仿佛異次元。安問低頭打字,冷不丁袖子被人扯了扯,扭過頭去,一個穿黑色衛衣的高大男人對他笑了一下:「這是省實的隊服?你是任延的朋友?」

安問眼神有些懵,對方指指他的袖口:「這裡繡著名字。」

「任延」兩個字的拚音赫然在列。

安問一直不說話,對方也不覺得尷尬,悠然地說:「我聽說任延被教練雪藏了一個月,你覺得他會不會首發?他是去年的新人王,得分、助攻、籃板、搶斷,所有數據都很亮眼,但今天這一戰,我想他會比較辛苦。」

安問愣了一下,不自覺攥緊手機,任五橋聽人說他兒子壞話,社恐一秒治好了,不客氣地問:「你怎麼知道?」

對方一雙鷹目目視場下,緩緩地開口:「我就是知道。」

-

踩著三分鍾的警戒線推開更衣室的門,所有人都回頭看他,譚崗果然已經在了,不冷不淡地瞥他一眼:「還不趕緊換衣服。」

任延乖乖的:「是。」

準備工作有條不紊,譚崗簡短地說:「表演賽馬上結束,你們跟十二中的比賽是聯賽第一場,輸贏無所謂,但就算輸,也要給我打出一口氣,打出省實的風采,不要讓我看到誰在場上遊手好閒窩窩囊囊。」

正式隊員快二十人,都傻了,周朗理了理發帶:「教練,不帶這麼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啊。」

譚崗微微一笑:「我是讓你們放平心態,論刻苦,你們不是最刻苦的,論外援,我譚崗從不請外援,輪身高,你們平均182,也沒什麼看頭。」

所有隊員:「…………」

中年危機還是吃錯藥了?

譚崗頓了一頓,語速緩慢,臉上掛著淡淡的哂笑,但目光銳利堅定:「你們有什麼?你們有的,不過是省實驗中學籃球校隊十年的光輝與傳統,三屆省聯賽冠軍的的榮耀,五屆省聯賽亞季軍的遺憾,和去年止步四強的恥辱!沒有一支隊伍會是常勝,你們也不能!但風采不會止步,就讓他們看一看,省實的風采和傳統,到你們手裡是變得更好!還是更差!」

「更好!!!」

「很好!」譚崗沉聲喝彩:「多餘的話我不多說,這最後十分鍾更衣室時間,我留給你們,賽場上見。」

他人一走,所有人都罵罵咧咧摩拳擦掌起來。「乾!」周朗扌莫了扌莫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老譚訓話有奇效啊,我現在怎麼又緊張又興奮呢?」

「我看你是怕在你女朋友麵前丟臉吧。」裴正東笑他。

周朗推了他一把:「你不怕,你不緊張,媽的別說女朋友,外麵幾百號學妹六成沖延哥,這剩下四成,怎麼也得有一半是沖我來的吧?」

所有人都笑起來,周朗上躥下跳活血熱身像個猴兒:「再說了,還有球探和大學教練,我昨晚上做夢還夢到有球探給我遞名片呢。」

比起女朋友,這句話的殺傷力顯然更強,隻要打過首發、有資格打首發的,誰心裡沒個打職業的夢?要是真像秦穆揚一樣提前鎖定,相當於半隻腳踏進名校,看他高三過得有多爽?

這一次,就連一向老成沉穩的齊群山,關上櫃門的手忍不住微微發抖。

「興奮起來了興奮起來了,」周朗伸出自己胳膊:「看我這雞皮疙瘩沒?要我說,十二中算個球?就他們那大前,哈哈,不是我吹,老子遛彎兒也能遛死他!」

又到了貶低對手飆垃圾話環節,周朗放出豪言:「等著,意思意思立個小目標,砍個小二十,助攻二十,籃板我跟老齊包圓兒了!」

毫無意義純為宣泄情緒的扯淡中,隻有任延始終垂眉斂目,兩肘支在膝蓋上,十指插入發間。他的眉目隱沒在半垂落的額發中,眼睛閉著,隻有刻意屏著的呼吸聲一聲長過一聲,一聲重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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