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摩天大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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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時候,朱莉一直都在。她把我打掃過的客廳和廚房又收拾了一遍,那兩塊地方就奇跡般變得不再是「勉強能看」,而是「整潔如初」了。忙活完之後,她出了一趟門,然後帶回來了一個盛滿千層麵的長方形塑料盤。

「放進微波爐前一定要記得在塑料膜上先戳幾個洞。」她這麼說,不過根本沒有讓我插手,「我記得你們沒有人是素食主義者,對不對?」

整個上午,吉莉安都沒有起床,於是我獨自留在廚房吃午飯。朱莉先是等我挖出足夠自己享用的分量,然後把整盤都給吉莉安端了進去,關起門來兩人一起吃。電視仍舊開著,因為寂靜在這個地方很快就變得令人不安,連朱莉多半也有同感。我試圖找到一個不在報道紐約被外星人入侵的節目,最後換到了一個演西語電視劇的頻道上,便任由它去了。

午飯難以下咽,但我還是吃了個精光。把盤子泡進水槽之後,吉莉安的房門還是緊閉著。我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起身穿過客廳,走到了姐姐緊閉的房門前。

在此之前,我曾不止一次進去過,還有幾晚睡在裡麵。可當我抓住圓圓的金屬門把手時,心中感到既痛苦又悲傷,仿佛在這種時刻,連好奇都帶著罪惡的味道。

門悄無聲息地打開,我站在門口,緩緩把整個屋子收歸眼底。

這裡與我之前見過的模樣差不多:書桌仍舊整整齊齊、井井有條,椅背上隻搭著一件黑色的衣服,而不是像我的椅子那樣,無助地淹沒在層層疊疊的垃圾之下。床上,被子疊得有棱有角,床單拉得平平展展。衣櫃門緊閉著,拉開之後,裡麵掛著一排排乾淨的外套、褲子、裙子,還散發著好聞的味道,像是某種檀香,也許是香水的後調。

我又回到書桌前,伸手拂過甚至沒有一絲灰塵的桌麵。這裡今後如果不多加打掃,很快就會變得死氣沉沉,可現在,每一樣物品似乎仍在等候主人回來。

我緩緩在椅子上坐下,抬起頭,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相框。照片上,我——或者說小時候的我——正和另一個小女孩緊緊靠在在一起,兩個人都開心地咧嘴而笑,露出嘴裡缺了牙的豁口。之前我來紐約的這幾天裡,姐姐也按照吉莉安的囑咐拍了不少照片,並洗出了一部分貼到臥室牆和客廳的冰箱上。直到此刻,我才注意到,那些在景點擺拍的姿態僵硬的照片都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係列伴隨成長的生活照。

我低下頭,不願一直看著那張兩個小女孩並肩大笑的照片。椅背上搭著的黑衣有一角被我壓在了身下,我伸手把它拽了出來,拉過來,然後緩緩貼到臉上。

同衣櫃裡一樣的檀香,隻是更濃鬱。我深吸一口氣,不記得曾在姐姐身上味道類似的香水味道,但也許隻是我沒有注意。她並不是那種喜歡噴香水的人。

布料異常柔軟,但不是絲綢,細密的質地幾乎看不出紋路。當我把它從椅背上拿下來的時候,本以為會看到一條裙子,因為它的確很長,但那是一件男女通用式樣的長袍,衣襟在月匈前斜斜交叉,足有一掌寬月要帶此刻鬆垮地耷拉著,衣服後麵還有兜帽。

我盯著長袍看了一會兒,然後抖了抖,把它穿在了身上,直接套在運動衣外麵。這似乎是個合理的舉動,套上這件長袍之後,我感到心境平和了許多,於是溜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

在夜晚降臨之前,我睡了一會兒,但並不安穩。我告訴朱莉我必須去斯塔克大廈,但直到我從床上爬起來,套上運動鞋,推開房門之前,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會去。這仿佛成了夢境的延申,充滿著不確定性,還有光怪陸離。

客廳裡沒有人,吉莉安的房門下也沒有燈光滲出,我緩慢地穿過客廳,朝著門廊前進,長袍拖到小腿,和寬鬆的運動褲悉悉索索地摩擦著。我沒有脫下姐姐的衣服,並從中汲取安慰。

前往斯塔克大廈的路途緩慢又曲折。地鐵已經都停運了,於是我從車庫裡找出姐姐中學時騎過的三段式變速自行車。黑暗毫不留情地扭曲了這座城市,我原本就對路線不是很熟悉,在夜色中騎車穿過隻有霓虹燈寂寞閃爍,偶爾還有流浪漢四處遊盪的街道,顯然對於我辨認方向也沒什麼益處。

快到中央車站的時候,我還被一個酒鬼追趕了將近十分鍾,他在我後麵狂奔不止,大喊著讓我停一下,聆聽上帝的聲音。

當我看到倒塌的房屋、破碎的汽車殘骸時,就知道自己快到了。又騎了一陣,我發現不得不棄車步行,而且我沒有把車鑰匙帶上。最後,我把自行車留在一個拐角,又把鎖擺成鎖好的樣子,希望能騙過途經此地,會毫不猶豫把車偷去換酒喝的醉漢。

與我馬上要做的事情比起來,擔憂自行車被盜似乎顯得有些可笑,但我無法想象當我冒險結束,回到這裡卻發現自己隻能徒步走回格林威治村,會是什麼光景。

斯塔克大廈建在中央車站上方,在廢墟之中猶如殘破卻又屹立不倒的高塔。我試著找出它和電影中的相似之處,但也許是取景角度不同,我隻能看到被城市中數不清的霓虹燈染成紫紅色的天空中,高塔的玻璃反射出的塑料質地的光芒。

朱莉是對的,他們拉起了警戒線。不管是什麼人,他們正在封鎖這個區域,不讓閒雜人等進入或者逗留。我聽著腳下碎石發出的沙沙聲,盡量避開燈光,在黑暗中扌莫索。拉起兜帽之後,黑袍把我從頭罩到腳,我寄希望於它能幫我隱身,但這個想法也許太不切實際了。

我繞著警戒線大致圍出的區域走了十幾分鍾,思索著如何靠近。裡麵有人巡邏,而且仍有人在工作,我聽得到機器運轉的嗡嗡聲。但解決這個問題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因為他們沒有每隔十米設立一個崗哨,我最終找到了一個足夠昏暗的地方,從警戒線下麵鑽了過去。

大廈仍在遙遠的地方,我不斷抬頭看向它,確保自己是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因為我不得不時時偏離主線,躲開那些沿街撿垃圾的工人。

越是靠近大廈,人就越多,仿佛它是某種磁石,把各類閒雜人等都吸到了附近的地方。

我艱難地朝塔樓靠近,但不得不在幾百米以外停下了腳步。這裡已經燈火通明,一部分燈光來自大廈,另一部分來自人們架設的探照燈。

大廈頂層的燈也亮著,我需要把頭仰得非常靠後才看得見。

也許鋼鐵俠正在上麵喝酒,和他的金發秘書計劃著如何把這裡改建成復仇者基地。這個想法讓我覺得滑稽,因為此時此刻,它已不再是玩笑,而是可悲的現實。

我在陰暗處緩緩地走著,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動靜。附近都是人,有些還是荷槍實彈的保安人員。我想起出國前父母強烈反對我的那段日子裡,他們列舉種種發生在美國的槍擊案。還有《神秘博士》裡博士跟宋河開的那個玩笑:「不,他們不會開槍的。」,「別傻了,他們可是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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