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鐵之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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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冥眠,我們應該見過。就在這兒發生的。當時她也在。她受了重傷。」

那光點忽明忽暗也不知道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那人伸手出來,那光點並沒有停到他手上。它甚至情願在蒹葭的發梢裡躲風。

蒹葭想把它弄出來,但那人卻說:「算了。」趕著車子繼續上路了。

蒹葭沒再進去,陪他坐在外麵,被夜風吹得頭腦清醒了更多。她在想,這一路大概也並不是去什麼大梵山的。她麵前這個青年即便是對立秋這種跟隨自己深受重用的人,也並不完全信賴,不論是把馬丟棄,不用對方準備的東西,還是告訴完全錯誤的目的地,都昭示著他是一個不相信任何人的人。

人能成這樣,不會是天生的。

必然是受過血淋淋的教訓。

「我們去哪兒啊。」蒹葭問他。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應聲。

蒹葭還以為他不會告訴自己,但過了一會兒卻聽到了答案:「金陵。落雲氏。」

「死去的皇後家?」蒹葭十分意外:「那裡還有人居住嗎?」

「沒有了。」他說。

「你去拿東西?還是做什麼?」

「去辦件事。」他語氣十分平淡,聽上去不像是什麼要緊的事。

兩人在路上走了一個多月,補充乾糧的時候,蒹葭在店裡聽到人們都在談論新的皇後繼位的事。說皇帝寵愛皇後,從大婚後到現在,都不上朝了。紛紛罵皇後妖婦,以為國將不國。

「要把那個妖女拖出來用火燒死,妖法就可解了。」有一個老漢信誓旦旦,仿佛他不是農夫而是護國法師。

蒹葭偷看身邊的那個人,對方沒有別的動作,拿好乾糧又買了些東西之後,就繼續帶著她趕路了。他即不關心皇後,也不關心國還國不國。

蒹葭對他的身份有了些肯定的答案,但並不提起。

兩人照舊趕路。

大概是因為離目的地越來越近,那人的心情似乎越來越焦躁。有時候會變得很多話。有時候還會發噩夢。蒹葭在外麵趕車,都能聽到他突然驚呼一聲醒來。

兩人取首女川北上到了一個叫鄭臨的小城時,那人的噩夢越來越厲害。有時候他醒來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抓著蒹葭問:「李姿意呢?李姿意呢?」

蒹葭耐著性子問:「李姿意是誰?這裡沒有李姿意。」

他就像搞不清楚狀況似的愣愣看著她。似乎在努力分辨自己麵前的人是誰。最後猛然似哭似笑:「阿圓。阿圓。」伸手抓住她緊張地查看:「是我慣壞了你。由得你在這樣的大事上,也自作主張。叫你走,你也敢忤逆!難道我米氏還護不住一個弟子嗎?!被這些不入流之人逼得子弟自戕?簡直聞所未聞。不要說我了,米幽思的臉往哪裡放?」

發現她身上並沒有傷,又似乎是在落淚:「好。好。好在沒事。你不要再讓師父傷心。」

可下一刻又突然醒悟過來:「阿圓死了。阿圓被逼死了。」茫然抬眸看著麵前的人,伸手一點一點地摩挲她臉上每一道紋理,可搞不清楚她是誰。搞不清楚自己是誰。

過了一會兒,突然駭然一笑,定定看著蒹葭說:「你來殺我了。」

嘴上說著這樣的話,卻一把將蒹葭抱入懷中,緊得仿佛要將人勒死一般無法呼吸。口中喃喃:「我怕你不來。我怕最後什麼也沒有,我怕幾百年,幾千年都是我自己騙自己。我怕你生生死死那麼多回,魂魄離散。沒法再來。現在可好了,你終於來殺我了……」仿佛是什麼期盼已久的事終於有一天成為現實。

他輕輕地拍拂著她的背,以最溫柔的語氣說:「別怕,大道我已經為你鋪就,等你得道登天就是不死不滅之身,便能從這世界逃出生天。師父已經都為你做好的謀劃。你乖乖,不要任性。隻這一回,你乖一回。別讓師父傷心。」

蒹葭不敢動,也不敢亂說話。怕他已經瘋了。

她在鄭臨城中的旅舍要了個房間,哄著這個『瘋子』好幾天。

雖然對方說話聽上去淩亂,但幾天下來她發現這些話語並不是完全瘋話,事與事人與人之間是有著邏輯關係的。

大致可以肯定的是,他有一個早逝的徒弟,死後一直隨機附身在不同的人身上,身為師父的他,在幾千年間想盡了辦法,就是為了找到她保住她,確保她在附身之後就不會離開,可一次都沒有成功。

最後他終於醒悟,自己這位徒弟並沒有死,而是一個來自於幾千年後的修士,她有可以穿越時間的聖器,但隻能穿越到別人身上做短暫的停留。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就開始了更多的謀劃。而他所作所為凶殘至極違背天道,那個女子根本不可能接受,知道了他的計劃,於是他到了死期。

蒹葭閒得無聊,在房間裡就琢磨這件事。

她原本以為,這是這位公子自己的經歷,可從他言辭之間,偶爾提到的年份上來看,根本是沒有出現過的年份,也就是說,這些事隻發生了一個開頭,還有很大一部分並沒有發生。

但也有可能,這隻是他自己腦子發昏,結合一些已經發生的事實,編撰出來的。或是幻覺。

等到這人終於清醒,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蒹葭這天照舊起來之後就下樓去吃早飯,回來時就發現,原本瘋瘋癲癲的人已經梳洗好坐在窗邊。雖然還是沒有麵容,但從他的姿勢看得出,他情緒穩定。

蒹葭原本是要問他要不要下去吃點東西,但他站起身就走。蒹葭隻得立刻跟上。

兩人出了鄭臨,那人指明了方向,還是由蒹葭駕車。

一路去他沒有說話。

快到地方的時候,卻意外遇到了一隻異常華麗的禮樂。整隊約有幾百人,中間是十八抬的大轎,那轎子看上去,麵積大得像,像是個小房子似的。

兩人把車趕到路邊停下。這些人視兩人如無物,疾馳而過。

當轎子經過的時候,蒹葭好奇地抬頭看,卻正遇到裡麵的人掀起轎簾,兩人四止相對,都愣了一下,轎中盛裝的女子,立刻看向她身邊的人。但這錯身而過的時間太短,很快隊伍就遠去,在三五步之後,便突然消失不見。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蒹葭知道這是術法,但忍不住卻在想,有點像誌異故事裡的鬼嫁娘。

她回頭看身邊的人,可對方對於遇見了轎中人的事並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催促她繼續趕路。

她照做之後還是開口:「臨淵怎麼在這裡?」

「她做了皇後但是繼後,四十九天時要拜祭去世的那位皇後。可那位在宮中是沒有牌位也無墳塚的,她隻能到落雲氏來。」

見她悶聲不響問她:「你不問嗎?」

「什麼?」

「我是誰。」

「不問也知道了。你不就是皇帝嗎,我又不是傻子。你是良薑。」蒹葭說。良薑是皇帝的名字。

「你知道還這樣與我相處,怕你就是傻子。」那人沒否認。

「所以,奚氏真的是為你辦事,但被其他世族得了空子想趁你病要你命,你才佯裝成女子逃走?」

「差不多吧。」良薑對於自己化身為女子這件事,似乎一點都不感到難堪。蒹葭在他身上也並沒有看到帝王的那種睥睨萬物的氣質。他就好像……隻是一個有點疲倦的青年,好像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但有時候性格又格外地乖僻。

蒹葭不由得想象,他為了活下來,大概做過比扮成女子更讓人驚掉下巴的事。

一個皇帝不應該有這樣悲慘的過去,但知道那位鳳凰族皇後的所作所為後,又讓人覺得會這樣也理所當然。

兩人到達一片湖邊的時候,蒹葭一下就認了出來。

這裡是她在那片霧中看到過的一族人生祭大鐵門的地點。

此時也了然,當時門前的女子大概就是那落雲氏所出的皇後,也就是良薑的發妻。

難怪霧中會有那場景。

那是良薑最害怕的事。

但遠遠看到對岸的那片屋舍,蒹葭還是有些驚訝——它們已經荒廢得不成樣子。許多樓宇已經倒塌,完全沒有霧中看見的那樣壯觀。更重要的是,在那片廢墟外,有人駐紮。哪怕隔得再遠,蒹葭也看清楚,是臨淵那個隊伍。

兩人沒有走近,下了馬車後,良薑帶著她向湖走去。

她猶豫著跟上,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忍不住問:「如果你所說的所有事都是真的,那你發妻也是被遊魂短暫附身過的人嗎?」

「差不多是這樣。」良薑看上去有些心煩意亂,於是對她格外的坦誠,似乎這樣就能減少他的煩躁。

「最後呢?你說她會來殺你,那你看到的未來中,最後她殺了你嗎?」

良薑沒有回答。

「那……她最終成仙了嗎?」蒹葭立刻又問。

「沒了。」良薑淡淡地說:「她死了。」

蒹葭愣了愣:「那,你還可以再把她找回來。」

「找不回來。那時候我已經死了。沒有人再去找回她了。所有人都死了。」良薑聲音稱得上平靜

「那你現在,是想來做什麼?」蒹葭覺得最好的選擇是現在放手。反正最終是雙滅的結局,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吧。何必為已經知道的未來再去做什麼呢,反正所有投入精力都是空付。

良薑沒有回答。隻是向湖邊走。

蒹葭大概跟上,她實在太好奇,人真的可以成仙?雖然她見過很多的修士,但是說到成仙,還是覺得很遙遠而不可思議。因為她從來沒見過一個仙人。

「成仙的人都去了哪兒?」

「別處啊。」良薑出奇地有耐心:「去更好的地方。」他扭頭看向四周的一切,看向天空,又看向遠山。

這時候有個人影從遠處來。不過幾步,人影閃爍就到了兩人麵前。

是臨淵。

她穿得雍容華貴,濃妝之下臉上的青澀都不見蹤影。蒹葭還沒見過她施用術法,現在見了,無比驚奇。那些在課堂上背的東西,能做到這樣的奇事!!

「陛下。」臨淵雙手交合舉過頭頂,這是非常鄭重的大禮了。

「什麼事?」良薑雖然不耐煩,他要做的事被打斷,原本乖僻的性子又露出了頭角。

「如果陛下再不回去那不止我真的會被他們燒死,米氏也會陷入危機。陛下身為米氏子弟,既然……」

「那又如何?」良薑打斷她的話。轉身向她的方向,毫不避諱地取下自己頭上的兜帽。

蒹葭這時候才發現,他的臉已經恢復了。

臨淵不敢直視他,微微垂眸露出恭順的表情:「既然陛下已經恢復……」

「你還不懂嗎?」良薑打斷她的話:「其它幾族已呈聯合之勢,不論我回不回去,你都是妖女,你父親貪戀權力,最鼠目寸光。如果我娶其它幾姓女子為繼後,米氏還有一線生機,從你父親非要讓皇後出身米氏,無妄澤就已經沒有出路了。這次也是你父親自己選的。我給過他機會了。」

臨淵雙手絞在一起,聲音鏗鏘起來:「如果不是我父親,你不會贏得帝位,當初這也是你自己想要的,是你自己點頭應允,如今怎麼在你口中,全是米氏活該!!你是米氏子弟,你母親是米氏,你外祖是米氏,舅舅、侄兒。哪一個不是姓米。你……」

「那你們將我趕走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姓米!」良薑厲聲道:「鳳凰女把持後宮,老東西出宮巡遊到了米氏,你父親是怎麼把我母親晉獻出去?我母親有孕,鳳凰女卻有所察覺,你父親又是怎麼不顧仁義,將大著肚子的我母親趕走。那時候,我的外祖、舅舅、侄兒又在哪兒?」

他說著仰頭哈哈地笑:「老東西死了,你們真以為他是病死的,是我!!!我忍辱負重,化身最低賤的宮奴去毒殺他。我怕他死得太快,不能解我心中之恨,下的是最難纏的嗜心咒。你也知道的,這種咒隻有血親才能下,無蹤無影無法可辯解。唯一一點不好,就是需要自己月匈腔裡的半顆心為引子。我殺了那老東西,就想著,你們那麼大一家子人,我這個仇要怎麼報。你猜,我說請你父親助我奪得皇位,你父親答應得多乾脆!我在蓬壺遇險,他眉頭也不皺,就把米驀山給殺了,讓我占據他的身軀活過來。他這樣無情無義的東西,你叫我顧念他?哈哈哈哈,你要問問米驀山答不答應。」

臨淵站在那裡,臉都是白的:「你故意的。你從一開始就是故意的。可我們是一家人啊。陛下!我們是一家人!!!你……」

「現在你想起來,我跟你們是一家人呢?現在你想起來,我血脈裡也有一半是姓米的?!可這世上從來沒有一個姓米的待我好。我與母親在外和耗子一樣活著,過著最卑賤的日子,我母親為了養活我做過娼妓,你知道嗎?她做娼妓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呢?大概是由侍人服侍著,錦衣玉食呢。」他怒道:「你們怎麼不該死??!!我走時,甚至還給了你父親最後一次機會,但他還不是把米氏女送上皇後之位。」

他說著輕笑:「這就是我對你們的情誼。是你父親不要。」

臨淵全身顫抖:「你這樣,又有什麼好處!!!你的皇位也保不住了。他們隻會想盡辦法要你死。你又有什麼好處?」

良薑輕聲說:「我以前以為,上蒼從未寬待我。但後來有了苗穀,即便她厭惡我,我也覺得歡喜。覺得受了那些苦,其實也還好。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好一直回頭想的。她做了皇後我高興,你們米氏也算逃過一劫,可苗穀死了。世上唯一待我好、唯一救我不為什麼,隻為良心的人死了。是我害死的。我自大自狂,以為毀掉那個祭壇就可以。結果她為封住那些東西而死。奚漣漪向大梵山求助不成,苗穀身死。你以為我真不知道是你父親從中作梗,便信不能傳達到供案前?他無非是想著,皇後死了,便又得有新的皇後。米氏的皇後……你又真以為,我不知道在奚氏時我出事,有他推波助瀾?他生怕我有了自己的力量,米氏被排擠出去,又想給我點顏色看看,叫我知道生別的心思是自尋死路………好好好,現在這樣,豈不正是他的福報??」

他說著不再理臨淵,隻是繼續向湖走去,喃喃自語:「這世間是容不下好人的。我要的東西,永遠要不得。越是想拿,就推得越遠。越是珍視,就越會失去。」

蒹葭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眼看他已經入水了,高聲阻止:「公子!!!」他不理,又叫:「良薑!!」

他沒有回頭,隻是說:「我已經不需要你與我輪番駕車了。你逃命去吧。」

「逃什麼命?」蒹葭扭頭急問臨淵:「他下水乾什麼???」

臨淵愣了一下才回過神:「糟糕。」

「什麼啊??」蒹葭急了。

「他要把苗穀放出來。」臨淵氣急敗壞,一邊忙手忙腳地解大袍一邊拈訣打過去,像是想阻止良薑。但良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臉都沒了人都瘋了才治好傷,怎麼會打不過她。甚至都沒有看到任何動作,臨淵的一切攻擊都被化於無形。

「什麼放出來??」蒹葭向那邊跑了幾步。但不敢下水。並且以她的力量,也製不住人。

「苗穀以自己的魂魄為鎮印,把被惡靈附身的族人都封在幽鐵門之內。良薑要去把鎮魂印解開!」臨淵慌得手足無措:「糟了糟了!萬一門開,那惡靈就要沖出來。九州之類都別想有活物!!」

湖中的良薑已經被水沒過頭頂,沉入深水中不見蹤影,隻看到一圈圈的漣漪。

「你們附近就沒有什麼防護嗎?這麼重要的東西!」蒹葭強作鎮定:「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製住?」

「那是幽鐵之門!!」臨淵氣急:「能解開它的人,不可能被任何陣法困住。能被布的陣法困住的人,即便不被困也解不開門。就算是良薑……」

說著突然愣了一下,眼睛裡甚至都氣出淚花:「原來他是故意的。他根本沒想要奚氏助力,是故意去奚氏,故意受傷,故意讓我父親迫不得已施用大陣。大陣中說是失誤導致吸食我父親的修為,也是假的…………他就是故意的。他早就想好要這樣!!」

呆站了一下,轉身就走。

等蒹葭回過神,她早就不見蹤影了。

遠處那些儀仗隊的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在帳篷周圍休憩,升起篝火大概是要烤肉。

蒹葭看向平靜的湖麵,一片茫然。

現在怎麼辦?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湖中光芒大作,亮得人睜不開眼睛,就在極盛的光黯淡下去後,無數的黑霧從湖中一沖而出。

仿佛一股股濃煙,不過片刻就遮蔽了天日。

它們在高空中盤旋,仿佛是有生命的一樣。隨著它們的動作,生起一個個黑色的不停旋轉的無數旋渦。令人看一眼就頭暈目眩。而就在這個時候,它們突然靜止下來。

蒹葭明知道這樣大的災難跑是跑不掉的但還是不由自主地退了好幾步。

就在幾次呼吸間,突然那些黑霧如箭一般向地麵投來。它們像黑色的流星,劃過天際,墜落入世。有一縷直沖向蒹葭,她下意識伸手去擋,但沒想竟然真的有用,它像遇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那樣,倉皇地調轉了方向,往儀仗隊營地那邊沖去。

那些人在四處逃竄,但沒有用。黑霧入身,他們一個個僵在原地,仿佛雕塑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而罪魁禍首從湖中一步步又走了出來。他身上衣服出水便乾,那些黑灰向他沖擊,還沒觸碰到人,就被看不見的護罩所灼傷扭頭逃走。

他走出來,眼中沒有天地,更無萬物。經過蒹葭身邊,也仿佛看不見她。大概隻是把她當作一個快死的人。眼神卻是無比的亢奮。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

「她會來殺我了。」

蒹葭目送他離開,隻覺得遍體生涼。她原以為良薑早已經知道結局,那麼到這裡來,隻可能是切斷這個注定不會有好結果的悲劇。但沒有想到,他是個瘋子。

她會回來,悲劇會發生,但他又能再見到她了。一次再一次地相遇,走向必然雙滅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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